一、狗兒
天陽城,位於南訶羅州西部,地處偏僻,周圍多是窮山惡水,人煙稀少。
「站住!」只聽見一聲大喝。隨即就淹沒於眾聲之中,周圍人影密集,摩肩接踵,嘈雜聲不斷,原來因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各家張燈結綵,小商小販叫賣不絕,所以人群比往日多了好幾倍。
只見兩個小孩,身材矮小瘦弱,一身乞丐打扮,氣喘吁吁,手拉手往人群中跑來。
「快跑!」其中一個個子略高的男孩上氣不接下氣低聲說道。隨即擠進人群之中,隨後就有兩個青年男人追了上來,一身灰衣短打,家丁模樣,兩人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其中一個面有疤痕的長臉漢子咒罵道:「這兩個小兔崽子太能跑,不要叫我抓住他們,抓住他們,非把他們兩個的腿都打斷不可。」
另一個方臉漢子也是滿臉怒意皺眉道:「不要講了,等抓到再說,趕緊去追,追丟了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兩小孩還在人群中不斷前進。因身材瘦弱矮小,一襲破衣爛衫,眾人見之,不斷咒罵躲避,兩人充耳不聞,在人群中,不斷見縫插針,左拐右拐把兩個漢子遠遠的甩在後面。
這兩個小孩,原本是天陽城中的兩個乞兒,無父無母,相依為命,兩人終日乞討為生,偶爾也做些小偷小摸,扒竊工作,沒辦法,都是生活所迫,身材略高一點的名叫狗兒。狗兒今年十五歲,渾身髒兮兮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有灰塵遮面,看不出具體面貌,但眼睛長的大大的,很有靈氣,恍若星辰,眉宇間隱約透出一股清秀之氣。另一個小孩十歲左右,名叫阿歡,臉龐渾圓,一臉憨厚。
「狗兒哥,今天中秋節,街上真是熱鬧,我們去要點月餅吃吧,我喜歡吃豆沙的!」阿歡憨憨一笑低聲說道。
狗兒一邊奔跑一邊回頭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吃?今天真是倒霉,差點失手,趕緊先逃跑要緊。」
原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越是三教指九流之地,就越是派系林立,規矩眾多,所以乞丐也不是那麼好做的。天陽城中所有的乞丐都歸一個叫四寶幫的幫派管理,不然就禁止乞討,從這就可以看出於世間生存有多麼艱難,就算你一事無成,想要沿街乞討,都不是想做就做的。
但四寶幫還算這些幫派中比較有良心的,這些乞丐有一個算一個,都要給四寶幫上交保護費,名曰:「份子錢」,說是在幫派中支一口大鍋,只要是在股在份的兄弟都可以來吃,所以四寶幫又叫大鍋幫。
因為狗兒和小歡已經兩天沒有交「份子錢」了,在這四寶幫中你交了「份子錢」那就是兄弟,不交錢兄弟就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了,今天又正好是中秋節,「份子錢」加倍,實在是走投無路,迫於無奈,才鋌而走險,去偷盜城中富商金員外的銀子,哪知禍不單行,逃跑時被發現,才奪路而奔……不過這在狗兒的乞丐生涯中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因人群眾多,兩個小孩東竄西竄,終於在兩刻鐘左右擺脫了追兵。
兩人轉進了一個小巷,七扭八拐進了一個破舊的院子,此院是四寶幫的一個窩點,二人剛進院門,就見院中一口大鍋正冒著熱氣,香味四溢,聞之讓人口齒生津,垂涎欲滴,周圍七扭八歪的圍坐著幾個乞丐,狗兒看了一眼,也不停留,徑直走進屋裡,屋中只有幾把破舊的椅子,圍著一張圓桌。桌中坐了三個人,坐在上首的一個人長得濃眉大眼,一臉鬍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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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見了二人,哈哈一笑:「小狗兒,敢回來了,今天弄到錢了?」
「是,我和小歡的都在這了,您數數?」狗兒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放在桌上低聲道。
漢子打開低頭看了看,隨手丟給旁邊的手下,一指外面說道:「行了,下次要及時交上,去外面吃肉吧!」
鬍鬚漢子雖說的輕描淡寫,甚為隨意,但狗兒深知他的手段狠辣,不敢多說,拉著小歡低頭向院中走去。
進入院中,就聞到一股香氣撲鼻,初入院中時,因一心記掛著補交「份子錢」,沒有心思,即使有美酒佳肴,也是食不知味。
但此刻心事了結,一身輕鬆。聞到香味,肚子咕咕亂叫,頓覺飢餓難挨!狗兒拉著小歡,走到一摸著拐棍,頭髮花白的老乞丐旁邊坐下問道:「這是狗肉吧?哪弄的?」
老乞丐呵呵一下說道:「你小兔崽子,狗鼻子真尖,老六在村裡偷的,說是我們也過過中秋節,給加加餐,你小子今天有口福了!」
「哈哈,今天還算不錯,自從欠了份子錢,好久沒沾葷腥了!」狗兒對著老乞丐一笑。隨後轉頭對著小歡說道:「快吃吧!今天跑了一天,累壞了吧!吃完好好歇歇!」
兩人隨即大快朵頤一番,吃得滿嘴流油,腹圓肚飽之後,對老乞丐招呼一聲,就出了院子,兩人晃晃悠悠,回自己住處去了。
兩人住在城北一處破舊的窩棚里,雖說有點簡陋,但好歹還能遮風擋雨,是個住所,自從狗兒流浪至天陽城后,就一直住在此處。
進入棚內,狗兒悄悄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笑著對小歡說道:「看看這是什麼!」說完就打開油紙包。
「月餅!」小歡驚呼道。
「快吃吧!還能吃下嗎?」
「謝謝狗兒哥,我還能吃,我先吃一半,後面留著慢慢吃!」小歡一臉開心。
「天色也不早了,那你吃完趕緊睡吧!」
「嗯,我知道了!」小歡嘴裡吃著月餅,口齒不清道。
狗兒微微一笑,躺在草窩上,不在言語。很快狗兒就進入了夢鄉,窩棚中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咀嚼聲……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靜,謂心不妄動。安,謂所處而安。慮,謂處事精詳。得,謂得其所止。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聲音抑揚頓挫,書聲琅琅,不絕於耳。朦朧之中,狗兒被讀書聲吵醒,打著哈欠,站起身來,跟著搖頭晃腦,念念有聲。
狗兒棲身的窩棚旁邊有一家私塾,每天讀書聲不斷,耳濡目染之下,狗兒也對讀書很感興趣,時常能背誦幾句,偶爾閑暇時,還去偷聽過夫子講學,甚有益處。
私塾中夫子姓徐,大概六十多歲,鶴髮童顏,名字不得而知,大家都尊稱為徐夫子。
狗兒和小歡起來后,隨便用水抹了把臉,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起身出門去了。路過私塾時還能看到徐夫子講學的身影,古貌古心,氣度不凡,不過今天狗兒還有要事,就沒空來偷聽了!
天陽城是座小城,人口不多,本不繁華的,因昨天是中秋節,城中來了不少雜耍賣藝,說書唱曲的江湖人,一改往日冷清,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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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兒少年心性,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可惜前兩天迫於生計,到處奔波,無有閑心,來湊這熱鬧。
今天已是收尾,再不來看,錯過此次,就不知還要再等多久。狗兒債務還清,一身輕鬆,所以一起床,就急急忙忙的拉著小歡來逛街市。
一路走來,各種小玩意琳琅滿目,看的狗兒和小歡眼花繚亂,此情此景,往日難見。
突然一陣叫好聲傳來:「好!再來一個!」只見西邊一片空地上,黑壓壓一片,里三圈外三圈圍了一群人,還有人不斷往裡擠去,甚是熱鬧。
狗兒拉著小歡擠了進去,原來是一群變彩戲的。一件長袍,一條彩單,平凡樸實,彩戲師前後交待彩單,往肩上一披,瞬間變出四個琉璃水碗,每個碗里兩條金魚快樂的游來游去,正所謂年年有餘,接著又把彩單往空中一鋪,在空中慢慢下落,下到水碗上時,如若無物,平鋪在桌上,沒有起伏,水碗已是消失不見了……狗兒看的目眩神迷,驚異連連。
又去看了耍猴雜技,吐焰吞刀,一時應接不暇恨不得能分身它顧,因狗兒乞丐生活,終日伏低做小,低調內斂,只有此時才顯露出少年心性。
「快走,快走,今天周老先生開講【四海仙魔錄】,上次只講到第六回凌寄風北海斬蛟,今天要講后六回,去晚了,又不知什麼時候能聽全啊?」一群人邊走邊說,從狗兒身旁走過,狗兒聽的眼睛一亮,急忙拉著小歡跟了上去。
說書的地方是在城中四宜樓,狗兒兩人跟在眾人後面,稱店小二沒注意,混了進去,一進門只見裡面黑壓壓一片,人山人海。
兩人擠了一個角落站著,剛站定就聽見「啪」的一聲,驚堂木一拍,四下寂靜無聲,「各位辛苦,謝謝捧場,今天所講【四海仙魔錄】是一位神仙所寫的記事,都是曾經真實發生的故事,上回說到第六回凌寄風北海斬蛟,這次我們書接上文,講第七回雙龍怒淹風靈島。」說完周老夫子拿起桌上的茶壺喝了一口水。
【四海仙魔錄】是一本民間神魔誌異小說,成書何時?作者何人?已不可考。也有傳言說是神仙所寫,其書講的是六百年前凌寄風四海斬蛟除魔,定風踏海的故事!其中仙魔鬥法,奇珍異寶,令人神往。狗兒也只聽到第五回,還少聽了一回,實在可惜!
「啪」又是一聲,周老先生高聲說道:「上回說道,因凌寄風去往北海風靈島做客,路遇惡蛟興風作浪,毀船吃人,凌寄風怒斬惡蛟,以祭亡者。」
這日,凌寄風回到風靈島,島主無奈苦笑道:「道友擒了他,給個教訓就是,何必斬了他呢?此蛟還有兩位父母業已修鍊化龍,定不能罷休!」這島主頭戴魚尾冠,面容枯瘦,頜下一縷長須,號煙霞客,在此潛修,是一位海外散修。
凌寄風聞言泰然一笑:「我觀此蛟兇殘成性、冥頑不靈,已非第一次興風作浪,毀船吃人了,已是積重難返,再無饒恕之理,他父母如果尋來,也有管教不力之罪,要是俯首認罪也就罷了,要是尋釁滋事,來此尋仇,也一併斬了。」
煙霞客聽罷只得苦笑連連,知道已成定局,再不言語。兩人坐在觀潮亭中,品茶手談,遠望大海波瀾壯闊,別有一番豪情。
過了兩日,已是中午時分,煙霞客正在給凌寄風介紹北海風物,突聽島外一聲大喝,隨即天地變色,黑雲欲傾,滾滾波濤之聲不斷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