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一幻境

第三章 太一幻境

禦寇連夜駕馬到撫順,翻越過了邊牆,回到了屬於長白山人的地界。

那裡林木障日,丘陵連綿,鮮有人煙。

因為是漁獵社會,極少稼穡布織,所以大部分生活所需之物都要在撫順馬市與炎國人用山貨和馬匹來做等價交換。

落後和野蠻成了長白山人的代名詞。

走了這麼多日,他心中還是時時不忘龔雪。

他很後悔沒有帶她一起回來,好歹在這清凈的山林之中能夠搭建自己的房屋,和她過著無憂慮的生活。

可時下自己能夠去哪呢?

回到家一定會遭到父親的嚴詞厲色。

那個「忠君愛國的迤東都督」為了博取朝廷信任,搞不好會將自己繩之以法,親自交給殺人魔頭李胤承處置。

而且家裡那個身懷有孕的后媽,對自己更是冷眼相待!

無法,就權且在這吉林崖中度日罷。

他打算建造一個撮落(漁獵民族的帳篷),可崖上沒有合適的樹枝,只好下山尋找。

剛行到半山腰,便見山下有大炎朝廷的官軍正望山而來。

「不好,必是李胤承派兵來抓我!」

禦寇邁開大步,往山上跑。

哪裡跑得?

李胤承手下這干手下都是帝國軍隊中最強有力的斗術者,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必然知曉。

禦寇拼了命地逃,慌不擇路,突然腳下一滑,翻了個跟頭,但聽得「砰」地一聲,頭頂劃過一道閃電,只見面前的那顆古松竟被打穿個窟窿!

「這是雷震術!起碼三十年功力……」

禦寇嚇得要死,內心七上八下,恨不得找洞鑽了。

一旁不剛好有個草洞?

來不及了,遂鑽了進去,拾起叢草來將自己蓋好,不留一絲痕迹。

待那些斗術者追上山來時,洞口居然有一個人五十多歲的老頭在跏趺而坐。

此人穿著葛衣,潔白如洗,胸前拴著一支獅子尾做的拂塵,留著關內人的髮髻,山羊須。

「老人家,請你讓開!莫要妨礙我們抓人!」

老頭名叫陸師行,實實在在的炎國人,他睜開眼說道:「吉林崖是為仙山洞府,爾等凡人不可造次。」

「少廢話!」

斗術者提掌飛出,凌空打出一道電光。

陸師行只一揮拂塵,電光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

眾人驚駭,這種「化氣術」與鎮遼侯李胤承有得一拼,當下不敢造次。

「老人家,這個人是朝廷欽犯,罪惡在身,上著鎮遼侯抓捕歸案,希望您循法交人。」

陸師行道:「你們在大炎國內抓人未可厚非,可這已經越出邊界,到了長白山人祖上之地,是否也夠肆意妄為,難道李侯爺沒有向朝廷請示嗎?」

斗術者道:「撫順邊外北至鄂霍茨海一直都是我大炎朝廷羈縻之地,各部遵行炎律,但有不法者,一概由朝廷裁決。」

陸師行道:「請回去告訴你家李侯爺,說這個人還不能殺,我暫時替他看管。若用時,我自還他。」說著,從袖內飛出一封信箋,並說:「李侯爺看了這封信,自然不會為難你們,去吧。」

眾人接過信,封頁上寫的「大炎國遼寧總兵李親啟」,便將信將疑地放下了戒備。

可此人實在可疑,眾人約定好分派兩組行事,一組圍將吉林崖,不教二人下山,另一組攜信趕回瀋陽與李胤承核實,不在話下。

「出來吧,他們都走了。」陸師行道。

禦寇在洞內將剛才的經過聽得清清楚楚,自知此人不凡,出來便拜:「長白山人東方禦寇多謝陸前輩相救!」

「起來吧,」陸師行端坐在石上,對他略一打量,問道:「李胤承的人為什麼追你?」

禦寇微一頓,才把自己在總兵府吟反詩、如何在李胤承軍隊學習斗術、又如何與四夫人行苟且之事全說給了他。又道:「看前輩仙風道骨,不與世俗交合,必是得道之人,請您收我為徒,教我真本領。」說罷又拜。

陸師行道:「難道李胤承沒有教你本領嗎?」

禦寇道:「我只學了坎水之術,這本《水鏡秘術》就是他贈給我的。」說著拿出術書。

陸師行沒有看那本書,「李胤承肯把八卦斗術教給你,足見他對你是極為重視的,你不該背叛他。」

禦寇也很愧疚,自己確實不該與四夫人猥合,可事已至此,已無法追回。

「前輩,我已我路可去,懇請您收留我!」

陸師行道:「我不收長白山人做徒弟,你且在此住上即幾日,等追兵退了,你可自去。」

「為什麼不收長白山人做徒弟?莫非前輩對我族人有歧視不成?」

面對著禦寇質問,陸師行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

「長白山人資質愚鈍,鮮能頓悟斗術之道,就算有天資聰穎者,亦是嗜血成性,徒將天賦耗盡。你既然能夠學得到李胤承的『坎水』之術,不要荒廢,用心鑽研才是,不應該得隴望蜀,貪得無厭,那樣對你沒有好處。」

「哼!」禦寇不服,道:「一直以為中原大炎是全天下最有包容心最文明的國家,沒想到卻是這般固步自封,排外之心異常嚴重!無怪統治力只能達到那小小的遼寧邊牆,出了邊外,僅能夠以羈縻手段來挾持浩浩長白山土地,一輩子也別想做到萬國來朝!」

「唔?……」

「大炎邊關烽火告急,內有農民起義,正德御極數年愈發不如先帝在世,且任用奸相輔政,魚肉百姓,四方將佐養寇玩寇,糊弄朝廷,各個是為國蠹!如此下去,終有一天將會把國家這顆大樹蠶食殆盡!」

一語甫畢,陸師行竟也沒得話說。

「你能看到這些弊端,說明你肯用心。」陸師行問道:「你姓『東方』,想必和迤東都督是本家?」

「那正是家父!我是家中長子,還有兩個弟弟叫御庭、御魂。」

陸師行道:「東方家族也有斗術根底,而且在長白山人當中也屬上流,怎麼沒有傳授於你?」

其實禦寇的娘親在他兒時就離世,兩個弟弟是二娘所生,所以自己從小就失了恃,外加父親受小老婆們的教唆,偏愛二弟和三弟,所以自己只能夠靠干苦力采山貨來養活自己。

至於高深的斗術,對自己來說根本沒有資格去學習。

在了解到這些后,陸師行也著實為他嘆息,

「長白山人習俗傳幼不傳長,也無怪你失寵,想必那個家中也沒你的地位,你更應該自強不息,自己尋找一條出路來營生。」

禦寇趁機拜道:「所以能懇請前輩教我斗術,我不想一輩子都受人冷眼相待,我也想出人頭地,給我那個父親看看,證明我不是廢材!」

「孩子,你先起來,」

「瞧你有些靈氣,非一般長白山野人,可我答應了先師不能輕易收徒傳道。

「不如這樣,你須破我太一幻境,我再決定是否留你。」

「但我有言在先,你若完不成我的要求,便不要來求我了,我也決計不會收你為徒。」

禦寇見機會來臨,當仁不讓。

「就是那閻羅殿、兜率天我也要破得!請您送我去太一幻境吧!」

「不急……且先聽我講述。」

「太一幻境顧名思義就是虛幻景空,一切都是由你的心神在決定一切,以你的心神去到虛擬的場景去攫取真正的東西,這就叫以假探真,名曰:『修真』。」

「只要你心神一破,就休想回到肉身,是被虛空所吞噬耳。古今多少人自不量力,妄自探尋,最終導致魂不歸體,喪命於斯。對此,你要想好。」

禦寇將心一橫,道:「我若不能突破,將一輩子遊走於廢材行列,行屍走肉,與死何異?」

陸師行點了點頭,道:「好,現在就屏住你的心神。」隨之拂袖一揮,眼前浮現一道閃閃發光的立體結界,「站到裡面。」

禦寇依言跨進,只覺得金光耀眼,倏然場景切換,天上烏雲密布,四方殷紅如血,忽地虛空雷震,閃出兩隻雌雄雙鳳!

雙鳳著陸於一座石雕蓮花台上,鶴立而鳴。

「禦寇,鳳凰所佇之下有藥名曰『鳳凰台』,擊碎蓮花,取葯歸來則個。」空中響起陸師行的話語。

禦寇剛想回應,不料雙鳳振翅一揮,就百米開外拂出一道一人高的火焰來!

火光越來越近,禦寇猛然想到用「坎水」之術來克制。

他張開手爪,吸斂水源。

吉林崖上的陸師行掐指一彈,太一幻境立時暴雨如注。

禦寇借著驟雨,在掌中吸聚,一個閃身,火焰撲在地上,將大地洞穿個窟窿來。

雙鳳太快了,雨水在掌中還沒有凝聚成力,更別說與火焰相抗,根本毫無還手之機。

緊接著,雙鳳口吐雷電,兩道雷電合為一體沖入灰暗的天空,以霹靂之勢,猛然直墜在了禦寇的天靈蓋上!

「我日!……」話未說完,禦寇兩眼一閉,摔死在地。

「唉……此子能力畢竟有限……」

陸師行將太一幻境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正想要收回仙術,令他回來,卻見被雷電擊中的禦寇堅強地站著了起來!

他渾身布滿雷電,右爪中盤踞一條冰龍,呈吸水狀。

「還在堅持?」

陸師行繼續施展仙術,持續幻境的存在。

而禦寇爪中的冰龍盤動愈加迅速,面對突如其來的火焰,再也不用躲避了,只見冰龍吐珠,吞噬火焰,反化成冰凌飛出,朝雙鳳擊去。

雙鳳跳起,冰凌瞬間將蓮花台封凍,散發出成千上萬朵冰花追蹤雙鳳。

雙鳳嚇得振翅高飛,其中雄鳳逃脫不及,被冰凍於空中。

雌鳳見狀吐火將其烤化。

雄鳳解除冰封,二者立即合體,沖向禦寇。

禦寇鎮定自若,驅動爪中的冰龍,騰向空中,漫天雨水合聚,龍捲風也似被冰龍吸入口中。

當雙鳳衝到禦寇眼前時,禦寇尚在閉目用神,這時耳邊響起陸師行的聲音:「我將無我,乘虛御空。」

「我將無我,乘虛御風!」禦寇叨念著此語,雌雄雙鳳雙翼燃火,衝破了他的身軀!

禦寇竟安然無恙!

「到我了!」禦寇一個側翻,雙臂一圈,冰龍瞬間閃現在他的胸前,此時的冰龍已吸納八荒六合之水,隨著禦寇的雙臂一推,騰龍出世。

雙鳳解體,分東西夾擊冰龍。

冰龍遊動上空,鼻孔噴出三尺寬水柱,柱中藏有冰刺。

雙鳳身法更疾,三者於空中相互對峙良久。

畢竟禦寇初入「坎術」法門,御龍之法不得要領,只會一味出擊,導致一龍難敵雙鳳。

陸師行道:「『滅明難捉摸,搜索愈逃逋。』這是《水境秘術》中所寫的第二層境界,藉此機會,你領略一番。」

「滅明難捉摸,搜索愈逃逋……」禦寇腦海翻轉,面色有些不自然,看來要支持不住了。

「你我俱是龍之傳人,是為神龍見首不見尾。」陸師行道。

「——我明白了!」禦寇頓悟,戟指向天,冰龍受到指令,登時穿入雲端,不見蹤影。

雙鳳盤旋許久,不見龍身,便轉向攻擊禦寇。

這時,冰龍現身,噴出水柱,打中雄鳳后擺!雌鳳見狀,盤旋上空追尋冰龍,而冰龍再次鑽入了雲端。

雄鳳受擊兩次,險喪性命,惹得怒火中燒,渾身燃起業火,撲向禦寇。

隨之,禦寇周圍立起道道冰牆,擋住雄鳳。雄鳳飛向上空,欲墜擊下去。可天空中一道冰柱砸下,正中鳳身。

雌鳳橫空掠來,將雄鳳叼走,眼見雄鳳口吐鮮血,渾身業火隨之減弱,看似命不久矣。

看著雄鳳匍匐在地,無力起身,雌鳳仰首哀嚎,聲音震耳欲聾。

可禦寇並么有給它反撲的機會,一道冰柱從天而降,無情地將雌鳳壓死在地。

隨之,禦寇指向蓮花台,冰龍會意,從空中俯衝而來,輕舒龍鰭,登時打爆了蓮花台。

只見冰龍逐漸縮小,直至隱沒在禦寇的右爪之中。

「所謂的『鳳凰台』就是那兩顆吧?」禦寇看著遠方凌空旋轉的彩色丹藥,正要走上去將它們收入囊中,可腳下一軟,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正想起身,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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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斗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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