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3 沸反盈天的回家路
「那它會自己回去嗎?」趙小楓有些擔心這狗會不會到時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個不用擔心。而且說不定它就此呆在你家,不回去了。」四舅忽然笑著說道。
想想大黑的來歷,趙小楓心想倒不是沒這種可能。
再說四舅帶它也才幾天,也談不上什麼感情,所以大黑回不回去,對四舅來說無所謂。
趙小楓心裡又不禁為自己家裡的小黑擔心了起來:這傢伙去了,小黑又能去哪裡?
接下來一人一狗繼續前行,這時大黑倒是表現的很沉穩,乖乖地跟在趙小楓身邊,倒真像是個合格的護衛。
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一路經過的兩三個小村莊,個個村的狗狗都如遇災星如臨大敵,對著大黑狂吠亂叫,但也僅能如此而已。
大黑彷彿對這些土雞瓦狗不屑一顧,被吠的急了,就沖著那些正叫著起勁的狗狗們低吼一兩嗓子,那些狗狗們卻彷彿象被咬住了脖頸一般,嗷嗷慘叫著遠遠逃開了。
一次次見識到這景象,讓趙小楓有些目瞪口呆,不由得對著身邊昂首挺胸趾高氣揚的大黑拍了一巴掌:「挺行的啊,哥們!」
大黑得了表揚,卻馬上點頭哈腰搖頭擺尾,滿臉巴結獻媚樣兒,秒變成哈巴狗兒了。
這變臉的速度,就是跟電視里的川劇大師相比也不遑多讓,讓趙小楓不禁又一次的目瞪口呆。
轉眼間就到了趙小楓家所在的楓樹村了。
不同於之前路過的小村子,楓樹村是個有著四五百戶人家的大村莊。村裡有東西南北向等多條街道。
故老相傳,因從空中看整個村子形似一片楓葉,故取名為楓樹村。
而楓葉的葉梗,是一塊最窄不過百把米寬、最低不過十幾米高、前窄后寬、前低后高、斜斜向北,一直綿延至兩裡外的北山腳下,神似一支樹梗的坡地。故老們稱之為棲鳳坡,說是鳳凰休息的地方。
棲鳳坡上綠樹成蔭,土地肥沃,左側坡下伴有沐馬溪流水淙淙,魚蝦鮮美,這裡自然就成了人人必爭的風水寶地。
都說鳳棲梧桐,但趙小楓知道,棲鳳坡原來根本就沒有梧桐樹,現有的都是前些年村裡從梧桐山上挖回來的。而梧桐山則遠在村北七八裡外梧桐水庫的邊上。
因此,趙小楓堅信,「故老相傳」概不可信。
棲鳳坡上除了櫛次鱗比的住戶外,由南向北的北大街兩旁,還次第分佈著糧站、米酒廠、消防站、榨油坊、村委大院、楓樹小學、小公園以及福利院。
這些本該鎮區才有的配置,也彰顯著楓樹村的與眾不同。
趙小楓從南大街進村后,要在中心小廣場轉向西大街出村,然後再走四五百米,路邊那一字排開的四戶人家裡,其中就有趙小楓的家了。
趙小楓和大黑剛一進村,就被村裡的流浪狗發現了,於是接下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二十多條狗就圍了上來,一條條遠遠地沖著大黑狂吠亂叫。
不過結果也是一樣,不管吠叫的多厲害,也沒有一隻狗敢往前多靠近一步。
而更遠處,似乎半個村的狗都聞聲而吠,一時間,喧囂四起熱鬧非凡……
大黑對這些狗照舊不屑一顧,但動靜這麼大,早就驚動了房前路邊納涼的街坊們,等大家看清楚情形,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小楓,你的排場夠大的哈!一回來就搞這麼大動靜!」這是劉家大哥看不慣嫌煩的聲音。
「小楓,乍這麼晚才回來?來來,來我家坐坐喝口水再回去。」這是吳家大媽一貫的熱情招呼聲。
「哎喲,哪來這麼大一條狗?真神氣!」這是鄒家姐姐看到大黑后的嬌呼聲。
「小楓回來了,明天來我家玩吧,小萍也回來了。」這是路家嬸嬸的溫柔邀請聲。
「喲嗬!趙小楓,你小子行啊!弄回來這麼大一條狗,再養肥點啊!等天冷了讓我殺了,能多賣不少錢…」這是陳水根那一貫令人討厭的呱雜訊。
陳水根自顧自地喋喋不休,卻沒發現大黑眼中凶光漸盛,正死死盯住他,作勢欲撲……
這一刻從大黑身上徒然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冷厲氣息,直接讓四周仍在吠叫不休的狗狗們閉嘴。
趙小楓嚇了一大跳,趕緊俯身輕輕拍了拍大黑的頭,並輕聲安撫著:「這人沒長膽,放心,他不敢動你。」說完催促大黑趕緊走。
直到他們已經走過老遠了,趙小楓看大黑仍然低頭垂尾,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於是就對它說:「這人叫陳水根,嘴巴很賤,但人卻膽小如鼠,一向是只敢說不敢做。放心,他不敢把你怎麼樣。」
大黑聽后,輕輕搖了兩下尾巴,那意思應該是表示它明白了。
……
終於到家了!看到自家門口的燈火在望,趙小楓不禁長長出了一口氣。
剛剛這兩三百米的里程,卻像是跑了個馬拉松,搞得趙小楓汗流浹背疲憊不堪。
他可是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看來被太多人關注並不是一件好事啊!」趙小楓暗想。
趙小楓老遠就看見自己爸媽正和隔壁的伯父伯母,坐在兩家房屋間的夾巷裡乘涼。
不過讓趙小楓奇怪的是,平常老早就會接出來的小黑和伯父家的毛毛,直到此時仍未現身。
不過。轉念想到身旁的大黑,又恍然了。
伯母眼神好,老遠就看到了趙小楓,起身迎著小楓道:「小楓終於回來了!快來快來,坐這兒來,伯母這邊涼快!」
「好的,謝謝伯母。」趙小楓答應一聲,又跟伯父和父母打了招呼,就順勢坐在了伯母旁邊的椅子上。
大家這時才注意到從濃濃夜色里走來的大黑,不禁驚呼出聲。
驚呼聲也吵醒了夾巷裡幾張涼床上本已睡著的弟弟妹妹們,這下子又熱鬧了……
趙小楓費了好大的勁,才跟大家說清楚了大黑的來歷和它的特殊之處。
一向喜歡逗狗的弟弟趙小樹和堂弟趙小桐,都滿臉興奮地爭著搶著要去抱大黑,卻被大黑一臉嫌棄的輕巧避開了。
這倒是讓趙小楓感到奇怪,弄不懂大黑究竟是不喜歡趙小樹趙小桐太小,還是不喜歡他們兩個太鬧?
趙小楓今晚要去外婆家的事,是早就讓讀初一的堂妹趙小梧帶口信回來了的,所以媽媽只是象徵性地問了下趙小楓晚飯吃了沒有,就催促他趕緊去洗澡睡覺。
兩家的男士在熱天里都不會在家裡洗澡,而是會去幾十米外的小河溝里洗。
趙小楓光頭膀子去洗澡的時候,沒想到大黑又默默地跟了過來。
趙小楓想了想,轉身對大黑說:「大黑,是不是在我家不太習慣?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下次去學校找我好了。」
大黑也不走了,慢慢地坐了下來,偏著頭看著趙小楓。
不知怎麼的,趙小楓忽然感到有一絲離別的傷感。
「這是怎麼了?跟條狗搞的這麼煽情……」趙小楓在心裡暗自嘲笑了自己一下。
「走吧大黑,過兩天再見!」趙小楓沖大黑揮揮手說道。
「汪汪~」大黑沖著趙小楓輕輕叫了兩聲,搖了搖尾巴,轉身慢慢跑入了黑夜中。
「別逞能別惹事!」趙小楓忽然想到些什麼,沖黑暗中喊了一嗓子。
「汪汪!」遠處傳來兩聲回應。
不一會兒,遠處又傳來沸反盈天的狗吠聲,吠叫聲由近而遠又逐漸平息。
趙小楓站在河溝邊,一直等聽到下一個村子的狗吠聲響起,才放心地下河洗澡了。
「小楓,別賴床了,快起來!天已經大亮了!」
天剛亮沒多久,趙小楓老媽就站在窗外喊。
「哦!幾點了?」趙小楓迷迷糊糊地問。
「五點二十了!」老媽早有準備,馬上答覆道。
趙小楓差點在床上暈倒!
「我說媽,這夜晚熱的根本睡不著,早上涼快一些正好可以多睡會,這才五點過一點,你叫我起這麼早幹嘛?」
在這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空調還是個新鮮物事,在農村別說見,很多人聽都沒聽過。
所以,漫漫炎夏,夜晚睡覺就是一種受罪了。
「幹嘛?去幫我么把菜園裡韭菜和辣椒地里的草除一下,菜都快被草吃了……」老媽吩咐著。
「不是吧,我今年讀初三了,轉眼明年就要中考了,我不要好好看看書呀?」趙小楓氣呼呼地抗議著。
「不是還沒到明年嗎?還有好幾個月吧,有那麼著急嗎?平時你在學校里多用用功,少貪玩點,時間就足夠了。別說了,快起來,等上午天熱起來不能做事了,你有的是時間看書…」聽的出來,老媽有點不耐煩了。
老媽在家裡權威至上,連趙小楓也不敢不聽。無奈之下,只好哈欠連天不情不願地爬起來。
睡在床那頭的弟弟趙小樹,早就被兩人吵醒了。看趙小楓起床了,他擠眉弄眼地對哥哥打著手勢,那意思趙小楓明白,是要趙小楓別吭聲,免得老媽又記起他。
趙小楓沖弟弟瞪了一眼,可還沒等說什麼呢,就聽窗外傳來老媽逐漸遠去的安排聲:「小樹也別睡了,你爸去鎮上了,你趕快起來去放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