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周瓊清晰地記得新生動員大會那天的情景。

軍訓半道，他們被教官帶過去聽校長講話。

校長在高台上的陰涼處唾沫橫飛地打官腔。

新生們在台下頂著個大太陽站軍姿。

身體上的痛苦就不說了，關鍵是精神上還要受如此折磨。

「同學們！你們要記得，走進X大門，終生X大人！今天，你以學校為榮，明天，學校以你為傲!」

不知道當時別的新生是怎麼想的，反正周瓊一個勁兒地在心裡罵娘。

事到如今，周瓊對校長的毒雞湯又有了新的感想。

榮不榮，傲不傲的另說，當時她以為此生最差結局無非是無業游民或是回老家放羊。

沒想到她有朝一日還能體驗一把監獄風雲。

人生就像跳樓機，無非就是大起大落落落落。

她悟了。

周瓊的臉上出現了一種看破生死的大徹大悟。

也許這就是偷外賣的報應。

警員們顯然是無法領會到周瓊新習得的人生智慧。

穿梭摩托車兩側展開了氣囊，慢慢地浮了起來。

接著下方的輪子收縮了回去，穿梭摩托車變形成了穿梭摩托艇，在城市上空疾馳起來。

周瓊在年少無知的時候也幻想過有一天能坐在摩托車後座，摟著帥哥的小蠻腰，在長滿椰子樹的海岸線飆車，享受一把速度與激情的快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著銀手銬坐在警車後座。

風吹亂髮，糊了周瓊一臉。

她努力抬起被安全帶綁得結結實實的上身，湊近道。

「大哥！咱們是要去哪啊？」

「星際警察廳啊！」

「不是，就是因為我偷了外賣嗎？我賠錢啊！我還可以給失主道歉啊！土下座也成啊！」

「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先去警察廳喝口茶再說吧！」

周瓊灌了一嘴的涼風，又被大哥豪爽的笑聲震得腦仁發疼。

這茶能輕易喝嗎！

「大哥，您不覺得離譜嗎？這麼多壞人不抓，來那麼多警察就抓我一個偷外賣的？」

「我也覺得，哈哈哈，但是來都來了，抓一個算一個嘛！」

穿梭摩托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周瓊以為他們良心發現了，一陣激動。

「大哥，我能下來了？」

前面的大哥樂呵呵地說，「嚇死我了，差點闖了紅燈。再扣分，我的空中機動車駕駛證就要被吊銷了。」

穿梭摩托艇急速掠過住宅區和商業區。

然後是綿延數十里的綠化帶。

嫩生生的綠色飛快向後撤。

周瓊覺得眼熟。

媽呀，這不就是她剛穿越時的老窩嘛。

警員們沒有停留，一路飛馳，直到面前出現了一大片電子光幕屏障。

藍色的數字粒子如基因雙螺旋結構一般交織著，在光膜上不停地流動轉換，折射出冷酷不近人情的機械光感。

這就是周瓊最開始不敢靠近的地方。

現在她以另一種形式接近了。

這就是所有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形式回來嗎？

她的心拔涼拔涼的。

小隊長叫出了伴生機器人。

【loor，輸入指令交接】

【收到】

【驗證通過。祝您出入平安】

平滑的光膜上切出一道藍線。

藍線平行向上滑行，推出了一道入口。

穿梭摩托艇魚貫而入。

周瓊在後座最後掙扎幾下，無果。

任命地被綁著進去了。

天哪！周瓊驚嘆道。

屏外屏內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屏外，寒風凜冽，烏雲密布，飛沙走石。之前偷外賣的商業區還好一些，就是光污染多了些。到了貧民窟，人們擠在用各種建材建成的稀奇八怪的房子里，艱難地生活著。

屏內，陽光明媚，綠意盎然，泉水叮咚。上層區像是一套同心圓，外大里小，大圓套著小圓，裡邊的圓環依次拔高，遠處看就是一座形狀完美的錐形，用層層的圓環組成的錐形。

穿梭摩托艇繞著圓環一層層向上飛。

先是具有未來科技感的小高層，光潔的大片數字玻璃屏幕閃著白光。

接著，周瓊看見了一群依山而建的特殊礦石壘成的白色別墅。

氣勢恢宏的古典羅馬柱支起了大殿，門外的溫泉池噴起數十米高的水柱。

拖著長長尾羽的花孔雀悠閑地漫步其中。

穿梭摩托艇一路不停，繼續穿梭。

周瓊看見了雲霧繚繞的古典園林，精妙絕倫的空中花園，古老神秘的金字塔群，坐落其中的人面獅身獸還對周瓊眨了眨眼睛。

見鬼了。

周瓊收回目光。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這日了狗的貧富差距！

警察廳位於離山頂大之一的位置。

周瓊仰起頭，迎著風，眯著眼向上看。

錐尖上懸著一輪光球，正一圈一圈地散發著無可比擬的光輝！

那是——人造太陽！

穿梭摩托艇開始向下俯衝，鑽進了警察廳的地下車庫。

警員們停好車，把周瓊身上的安全帶解了下來。

周瓊死活不願意下車。

前面的駕駛員大哥便故技重施，提溜著她的領子把她從車座上拔了起來，拎著她進了電梯。

「波普，你和我一起去找警長彙報。其他人原地解散。」

小隊長點名拎著周瓊的警員和他走。

他們穿過長長的迴廊。

正好碰見科室人員聚在一起分外賣。

「隊長，你回來啦！喝咖啡嗎？」

「給我留著。」小隊長看了一眼冰咖啡，嘴不饒人，「怎麼又點外賣，不怕警長訓你們！」

「哪能啊！隊長多幫我們說點好話。」

波普大哥給周瓊拿了一杯草莓酸奶波波，讓她癱在半空中喝。

警長辦公室內。

勞倫斯警長正展開光屏讀報告，屏幕越翻越快，他高聳的眉骨緊皺，在眼窩處投射一片陰影。

他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樑，發出了一聲疲憊的嘆息。

「咚咚咚。」

敲門聲傳了進來。

勞倫斯警長坐直了神色，疲倦的神色一掃而空。

他清了清嗓子，

「進來吧。」

「報告警長，已完成任務。目標已被捉拿歸案。」

小隊長向側面走了一步，讓出了懸在半空中的周瓊。

這個礦區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沒有明顯性徵。

身量瘦小，小臉髒兮兮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地望著他。

她手裡緊緊抓著一杯粉紅色的奶茶。

勞倫斯知道這是草莓酸奶波波，他的小女兒也很愛喝，經常央求他下班回來給她帶一杯。

「送過去吧。」

他覺得更疲憊了。

揮揮手，讓小隊長把她帶下去。

「等一下！」周瓊拽著自己的領子使勁搖晃掙扎。

在警長面前，波普沒有強求，把她放了下來。

小隊長本想阻攔，但看了看警長的臉色，把話咽了下去。

「警長先生。」

周瓊向前一步，仰著臉認真地問，「我是偷了您的外賣了嗎？」

「我可以道歉，賠償……我」

「不，孩子，你沒有什麼錯。」

勞倫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的身影籠罩住周瓊。

不知為何，周瓊竟然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來了少許的悲憫。

但很快這絲同情就不見了，他的神色嚴肅起來。

「你只是不太走運而已。」

艹！

為什麼要用這種目光看她！

周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像她下一秒就要去送死了一樣。

然而現實並不容許她反抗。

波普又駕輕就熟地提著她走了出去。

這下周瓊無論怎麼掙扎他都不肯放手了。

小隊長在前方引路。

他們乘著透明圓筒電梯向上，中途在樞紐處換乘白色封閉箱電梯，繼續向上。

向上，向上，繼續向上。

直到頂層。

到這裡小隊長和波普就沒有許可權再前進了。

換了兩個機器人來押送她。

周瓊躲在波普後面，「不！別讓我去那裡成嗎！我覺得很不對勁啊！」

小隊長不耐煩地把她拽出來。

「要好好接受改造哦！」波普樂呵呵地笑道。

不！周瓊在機器人的鉗制下直搖頭，這明顯不是什麼勞動改造，這裡一看就像是黑心的人體實驗基地啊！

周瓊被機器人帶著向前走。

頂層是一大片封閉的錐形燒瓶狀的空間，中部用特殊材料隔開了，下層是穿著隔離服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守著一台精密的儀器，指揮著伴生機器人不停記錄著數據。

儀器下連著嵌入地面和牆壁的透明光管，周瓊能看見藍綠色的發光液體在其中流動。

光管順著牆壁向上，集中盤踞在頂端。

但顯然，這裡也不是終點。

機器人帶著她走向了上層。

上層的牆壁全被改裝成了電子光屏，花花綠綠的數字不停地跳躍著，極為挑撥著人的神經。

滿是按鍵的環形操作台前坐著一名穿著白色大褂的男性。

他沒有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甜膩地抱怨道，

「你可算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這是周瓊來到星際后見到最漂亮的人了。

他一頭金髮，一雙蜜糖色的眸子，睫毛又長又翹，眼角眉梢儘是甜蜜。

皮膚雪白，笑得時候還會有兩個小梨渦。

特甜，特純，特勾人。

周瓊向來對美色防禦力良好，她唯一的想法是，漂亮的男人不能信，越漂亮的男人越不能信。

事實上，從周瓊踏入上城區開始，她就明白了這件事和她偷外賣一點關係都沒有。

偷外賣只是個借口。

她身上一定有什麼他們想要得到。

「哇，草莓酸奶波波！」卡萊爾驚喜地站了起來，「沒想到你還帶了見面禮，我最喜歡草莓酸奶波波了！」

周瓊這才發現他極為高挑，自己竟然只到他的胸口。

「給你喝，你能放了我嗎？」

「你在說什麼呀。」卡萊爾一根一根掰開周瓊緊握的手指，從她的手中扣走了奶茶，「你不給，我也可以搶啊。」

周瓊想要反抗，但是機械臂牢牢地制住了她的臂膀，讓她無法動彈。

卡萊爾又從周瓊的另一隻手中拽出了吸管，

「還有吸管！寶貝，你真是貼心！」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卡萊爾直視著周瓊，微微地歪頭。

「就這麼想喝嗎？」

他慢悠悠地插上吸管，舉到了周瓊面前，

「那就給你喝一口吧。張嘴，啊——」

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如玉石一般，

握著奶茶底部用力一擠，淡粉色的酸奶噴了周瓊滿頭滿臉！

甜膩膩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向下流。

透明的波波珠混著紅色的草莓果醬滾到了衣領里，再噼里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濃稠的液體黏住了周瓊的睫毛，糊住了她的雙眼，她的眼睛分泌出了生理性淚水。

「甜嗎？好喝嗎？」

卡萊爾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