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第32章 第 32 章

緣木求魚01

艾吃魚漂亮清澈的眼瞳,驚慌地倒影著前徒弟瘋魔的面容,滿腦子都在想,他在說什麼胡話?

這還是塗山初見時那個彬彬有禮,教養良好的年輕人嗎?

眼前的一切便像幻境一般,無論是謝元璟的舉動,還是謝元璟說的話,都讓艾吃魚有種割裂感。

前徒弟跪在他身前,但對他毫無尊敬,高大的身軀籠罩而來,更像是一種禁錮,對方將嘴唇貼在他頰邊,喃喃:「你不是早已知道我的心,何必做出吃驚的樣子?」

艾吃魚火冒三丈高!

他怎能不吃驚?

「你快收起你這副失心瘋的樣子,否則……」

「否則怎麼樣?」謝元璟挑釁地問,又似沉迷般,側頭輕嗅艾吃魚鬢角的香氣。

師尊還是那麼香,身上永遠帶著淡淡的冷香,叫人聞之卻感到溫暖。

沒有誰會不喜歡進退有度,卻又永遠關心著你的,冬日朝陽一般的存在。

艾吃魚隨即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確不能拿謝元璟如何,打不過他,也說不出難聽的話。

「師尊便從了我吧,你不是最疼我么?」謝元璟說著,高大的身軀再次壓過來,手臂環繞住艾吃魚的肩膀,竟是要將艾吃魚整個抱入懷中。

「滾!」艾吃魚厲聲喝道,「你瘋了!」

謝元璟輕易抓住艾吃魚揚起的手,似是想起什麼,從懷中拿出一個手鐲,迅速套到艾吃魚的手腕上。隨即手鐲像符文般,印在腕間,再無實體。

「這是什麼?」艾吃魚反應不過來。

「牽制師尊的東西。」謝元璟依舊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垂著眼角回答,「這百年,弟子可沒有做什麼好事。」

他親了親艾吃魚的耳珠:「盡幹了些對付師尊的準備。」

不過他以為永遠也不會用上,那只是他用於滿足自己內心的慰藉,但他高估了自己,苦苦掙扎了這麼久,終究還是做不成師尊眼中的好徒弟。

什麼牽制?

艾吃魚心裡一慌,指尖去搓手腕上的符文,卻搓不掉:「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內心深處,他依然把謝元璟當自己人,不相信對方會害自己。

謝元璟抱住他,將臉龐深深埋入他發間,漫不經心解釋:「還記得下界?這鐲子,和下界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罷,謝元璟將臉龐空出來,半眯著眼招呼艾吃魚:「打吧,往這兒打,或許你想打一頓狠的,但現在不行。」

話音剛落,艾吃魚已第三次揚起手掌,這一次巴掌終於重重地落在謝元璟的臉上,用了十成力氣,將對方的嘴角打破!

謝元璟沒有用修為護體,他說過只要師尊打他,他便認打,如此結實挨了一巴掌,轉過來又輕輕把血擦掉:「還打嗎?」

又是一巴掌,玄檀道君令人望而生畏的臉龐上浮起猙獰的手指印。

艾吃魚不記得自己打了多少巴掌,最後一次,他高高舉起手掌,自己眼尾卻被崩塌的情緒浸濕。

「師尊不哭,是我不好。」謝元璟像以往那樣哄著艾吃魚,不同的是,他如今做著大逆不道的事情。

嘴唇在竊取師尊因生氣而抿緊的溫軟,試圖攻陷禁區,雙手在師尊身上放肆,傾瀉自己埋藏多時的惡欲。

「師尊莫怕,我在四周下了禁制,只有我能瞧見你哭的樣子……」謝元璟這張嘴,接二連三說出讓艾吃魚萬分震驚的話。

其實即使沒有禁制,外人也休想窺探分毫,謝元璟自己便把艾吃魚包圍得嚴嚴實實。

艾吃魚的呼吸間全是這個逆徒的氣息,他可悲地發現,即便對方變成如今著魔的德行,自己內心深處仍然向著他,並不恨他!

而是拚命在腦海中搜刮理由,來解釋對方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相處的過程中,自己太沒有分寸,沒有恪守界線導致的么!

總不全是對方的錯,艾吃魚六神無主地輕顫著,摟抱他的謝元璟再次安撫道:「師尊莫怕,我捨不得讓你疼。」

他的吻果然很溫柔,只是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還有壓抑狠了的執拗,令艾吃魚難以招架。

「你不要這樣……」他用儘力氣拒絕對方。

可力氣怎抵得過一名成道的劍修,而且他低估了對方對自己的渴望,那撲面而來的殷切,像火一樣灼得他面紅耳赤。

「你這樣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謝元璟如願以償地親了師尊,滿足地喟嘆一聲:「我不這樣你也會恨我一輩子。」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哪有退路。

「不會,不會,如果你現在收手,我會原諒你。」艾吃魚雙手抵在謝元璟的肩膀上,用力推他,臉上具是著急與驚慌。

「師尊盡說稚氣話。」謝元璟撫摸著他的臉,搖搖頭,「若是我只想讓你原諒,何來今天的一出?」

只求原諒的話,那不如忍到死。

四目相對,各有各的酸楚,既無話可說,復又是一個長吻,徒弟從中得到慰藉,師尊震驚之餘,不敢仔細去感受太多……

艾吃魚並不討厭滿是謝元璟氣息的吻,他對這個人太包容了,細細想來,他只討厭對方的真面目,怎麼可以突然變得這麼壞?

不,不是突然,這個事實令艾吃魚憤怒羞惱,好比整個世界都顛覆了,他失措、茫然,咬緊牙關。

謝元璟亦不勉強,只得轉移陣地,他的舉動很快便引起艾吃魚一陣驚呼,抬起手來似乎要用五指抓他的臉。

手腕被抓住,對方的拇指在他腕間摩挲。

「臉上可不興抓,師尊要抓便抓弟子的背,隨你抓。」謝元璟聲音暗啞地說道,隨即將艾吃魚的手放到自己背上。

若師尊覺得隔著衣物不解恨,他可以寬袍解帶。

「住嘴,謝元璟。」艾吃魚都要叫他氣哭了,眼看著這畜生真的想對自己做些什麼,他只得想辦法阻止,「不要在這裡,你當我是什麼?」

又說:「再如何,你不可如此隨便對我……」

埋在他頸間的畜牲終於停了下來,興許是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謝元璟的聲音低啞得不成樣,眼神直勾勾望著眼尾發紅的師尊:「好,雖然想師尊想得身上處處都疼,但也還能再壓一壓。」

艾吃魚略微鬆了一口氣,且不管對方說什麼混賬話,他迫不及待地拉好自己的衣領,正想翻身從對方懷裡掙扎出來,隨即便被打橫抱起來。

「師尊若是不想被人瞧見,最好把臉埋在我懷裡,我們要出去了。」謝元璟提醒一句。

艾吃魚咬牙恨齒,在心裡罵了無數句逆徒,但終究丟不起這個人,便依對方所言,用袖子把臉給遮起來……其間他試著想變回原形,卻果然無法。

氣得他又抬手狠捶謝元璟的胸膛數下,這個混賬!

「唔。」謝元璟這個畜牲悶哼,此情此景,仍不忘嘴上占他便宜,「弟子現在可經不得一點刺激,師尊輕點捶。」

啊啊啊!

若能堵上他的嘴就好了。

轉眼間,謝元璟御劍飛行,抱著艾吃魚回到他們曾經的洞府。

這裡幾度被主人拋棄,現如今他們又再次回來。

似乎每一次回來,都是不同的心情。

艾吃魚眼下的心情,猶如被貓玩亂的線團,千頭萬緒,找不到頭尾。

在他綳著臉沉默間,謝元璟那逆徒,竟然將洞府布置一新,入眼全是奪目的紅色,宛如艾吃魚曾經在下界看過的喜宴。

他去湊別人小夫妻的熱鬧,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到處都是紅色,洋溢著喜氣。

但絕不是他們洞府這樣,雖然也是滿目紅,喜氣何在?

這根本就是強搶。

艾吃魚冷著臉,半點好臉色也不曾給謝元璟這個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混賬。

「你如此欺辱我,竟然還敢妄想結親?」

「既然都是妄想,何妨妄想到底。」謝元璟聲音淡淡。

很顯然,他如今已是油鹽不進。

在艾吃魚的冷眼旁觀下,謝元璟自顧自地擺出一張供桌,用以祭天地。

除了必須之物,他還拿出了那枚同心結,百年過去,依舊被他保存完好。

謝元璟用酒水祭拜天地,隨即拿起桌上的一把小刀與一隻玉碗,來到艾吃魚身前。

「師尊,取你一點指尖血。」

聞言,艾吃魚立刻縮著手往袖子里藏,不,他不要被取血,這樣有何意義?

「那我先來。」謝元璟說道,可他取的並不是自己的指尖血,而是心頭血。

尖銳的刀尖直接刺進去,取了血,再催動靈氣治癒,期間謝元璟面不改色,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倒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有一種甘之如飴的盲目。

他是真的盲目。

此舉驚得艾吃魚瞪大眼睛,藏在袖中的指尖不住顫抖,這樣有何意義,有何意義?!

走神間,手腕被對方抓准,幾滴指尖血便被取了去。

謝元璟將師尊傷口的血含去,眼中迸發出狂熱的光芒。

下界那些小夫妻的合巹酒,喝的是酒,而他們喝的是心頭血。

「……」艾吃魚久久未曾回神。

謝元璟用持碗的手指,攪了攪酒水中的兩種血,隨即自己先喝下一半,剩下一半也含進嘴裡,送到艾吃魚唇邊,以強迫的方式讓對方喝下。

「咳咳……」艾吃魚難以形容這兩口合巹酒的滋味,從喉間一路滑到腹中,彷彿要了他的命。

「禮成。」那人瘋狂地道。

「你自欺欺人!天地不會認的,我也不會認的!」艾吃魚掙脫被他鉗制的下巴,大聲說道。

「我認即可。」謝元璟低聲。

他將碗放下,寬袍解帶。

艾吃魚瞬間驚恐失色,第一時間移開視線,接著便下地試圖往外跑。

謝元璟將他攔腰要抱回來,似乎有些不滿地微微蹙眉:「洞房花燭夜,師尊丟下我要去何處?」

「誰跟你洞房花燭夜?!」艾吃魚照他臉上扇巴掌。

幾聲過後,謝元璟將另外一邊臉側過來:「師尊緊著一邊打,那半邊臉要叫師尊打毀了。」

艾吃魚舉著手,便遲遲再沒有落下去。

倒是謝元璟的臉湊上來,觸碰他的掌心:「疼嗎?扇巴掌手疼,不若明日我為師尊做一根鞭子,或者戒尺也成。」

艾吃魚嘴唇顫動,半天才擠出一句:「你這個瘋子。」

再接下來,他的聲音便被吞沒了。

洞府陷入一片混亂中,紅綢布在半空中翻滾,似有狂風驟雨在洞府內橫衝直撞。

總之不太平。

謝元璟用僅存的理智發現:「師尊,你並不抗拒我,你也需要我。」

「你住嘴,住嘴……」艾吃魚的哭腔久久不散。

他從未如此羞恥過,想到那個人是自己疼了百年的徒弟,他一心一意地信任對方,如此便要了半條命。

逆徒,逆徒,怎能如此!

在此之前,艾吃魚純情得可以,他根本未曾嘗試過一切與之相關的行為,卻在一夜之間,知曉什麼是洞房花燭夜。

合該被打死的謝元璟,對他做了許多他難以想象的,羞得要昏死過去的事,不管他如何訓斥,怎地求饒,對方依舊我行我素。

只要師尊不是疼,謝元璟便找不到收手的理由,他說過,不會讓師尊疼,為此他已足夠有耐心。

但師尊還是哭了,梨花帶雨,讓謝元璟愛得很,又憐惜萬千,只得一邊哄著師尊,一邊又止不住讓師尊哭。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死後叫他跌入無間地獄,受最痛的苦,時無間,形無間,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此生便叫他如願以償,緊緊抱住懷中人,不舍不棄。

若師尊也能回應他些許,便再好不過。

艾吃魚回應個鬼,前半宿他尚還有力氣抬起手抓撓兩下子,後半宿便不行了,指尖都抬不起來,如何還有力氣回應。

只得是浪尖上的浮萍,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擺布。

等那逆徒盡了興,天也亮了,微弱的晨光照進來,照出一室荒唐。

謝元璟湊近想要碰他微顫的眼皮,他拚命側過頭去,勉強擠出一句:「滾……」

那人卻不在意,摟著他低聲:「師尊歇吧。」

艾吃魚的確很累了,身心俱疲,但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你一口一個師尊,怎不見你做半點尊師重道之事?」

「因為元璟本就不是好人。」深究起來要說的太多,謝元璟低頭親了親師尊的長發,「待師尊歇好了,弟子再從實招來。」

他這些年隱瞞了許多事,如今既然已經做出了這種事,也無需再對師尊隱瞞什麼。

室內一時安靜,久久,艾吃魚聲音沙啞地說道:「如今變成這樣,你滿足了嗎?」

他想知道,謝元璟心中有沒有一點內疚和後悔?

哪怕只有一點點。

「並不滿足。」謝元璟在身後摟著師尊,不怕死地回答道,「師尊以為我這麼好滿足么?只是不想叫你吃苦頭……來日方長。」

過了良久,艾吃魚才明白過來這逆徒說的什麼話,他生氣瞪眼,若非此刻沒有力氣,他一定要卸了謝元璟的第三條腿。

洞府內再次安靜下來,艾吃魚卻是難以入眠,哪怕身心都很疲憊,當他閉上眼睛時,腦海中便回放著謝元璟那句:「師尊亦需要我。」

迷迷糊糊間,艾吃魚終於睡著,不知一覺睡了多久,他再醒來時,鼻尖充斥著烤魚的味道。

卻原來謝元璟背對著他,在洞府里用炭火烤魚。

艾吃魚本不想與他說話,可是這行為實在太過弱智,便冷冷地說道:「在洞府里烤魚,你是白痴么?」

謝元璟早已知道他醒了,聞言轉臉來,平靜的面容上,唯有眼眸灼熱得令人不自在。

「確實應該到外面去烤,可是我捨不得離你太遠。」

「……」艾吃魚無言以對地撇開臉,不再理他。

低頭髮現自己身上穿了乾淨的衣裳,身子也不像之前那般黏膩,想來又被對方肆意擺弄了一番,便咬牙暗自惱火。

「師尊在回味昨夜么?」謝元璟的視線肆意妄為,盯著與自己喝過合巹酒,行過房的師尊一寸寸巡視。

他不放過艾吃魚臉上的任何一點表情,彷彿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讓他感興趣的事情。

從今日起,師尊便是他此生需要關注的所有,其餘一切都是虛渺。

艾吃魚給他的答案,便是抄起昨夜墊過自己腰腹的枕頭用力砸去。

謝元璟既不閃也不躲,任由枕頭砸中自己,彷彿下了床榻,他便做回那個低眉順眼的乖徒弟。

「師尊,魚烤好了。」

艾吃魚橫眉冷目地罵道:「滾。」

過了半晌,謝元璟說:「師尊若是惱我,可要打我一頓出氣?」

他並非說客套話,而是真的拿出一條澄亮的教鞭,放在艾吃魚手邊。

「……你就不怕我拿著鞭子勒死你?」艾吃魚咬牙道。

「亦可。」謝元璟抬了抬頭,似乎方便艾吃魚動作。

而艾吃魚生起氣來,仍然選擇了甩巴掌,只不過甩完巴掌,謝元璟便欺身過來親吻他:「獎勵。」

至此,艾吃魚明白過來,自己對謝元璟甩的每一個巴掌,始終都會被對方以另外一種方式回饋到自個身上。

「還打么?」

艾吃魚:「……」

謝元璟也坐在榻上,指尖擦去嘴角的水痕,不難看出他眉宇間隱隱表露出來的饜足,說道:「假如我是師尊,反正不吃烤魚也是要被親,吃烤魚也是要被親,何不如放下一切,享受美味。」

艾吃魚冷哼:「那你為何不放下一切,與我各自安好?」

「因為我放不下。」謝元璟感嘆,「但師尊不一樣,師尊向來通透,不像我這樣的倔驢脾氣,一條路走到黑,撞了南牆也不死心。」

他心知,若非這般強求,他與師尊永遠也不可能。

師尊活得恣意瀟洒,心中哪有情情愛愛。

可能心中有他謝元璟的一席之地,但還不是說離開便離開,說收新人便收新人。

如果不強求,師徒二人老死不相往來也是有的。

這個逆徒倒是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那身臭脾氣。

艾吃魚倍感無力,此刻講道理似乎沒用,要是講道理有用,他也不至於教不好徒弟,要送到太上天宮托給扶搖子照看。

「因為我通透,你便要欺負我么?」艾吃魚抿著唇。

「師尊亦可欺負我。」謝元璟保證,「無論怎麼欺負都行,我來者不拒,欣然迎之。」

艾吃魚惱火地想,你想得倒美!

他氣哼哼地轉過去,露出一個決絕的背影,內心亦暗自下決定,再不與謝元璟說半句話。

昨夜才發生了那種事,不定在師尊心中造成了何種衝擊,謝元璟不想再給艾吃魚添堵,便識趣地不再說什麼。

只是這烤魚又浪費了。

重逢以來,師尊還未曾吃過他做的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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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師尊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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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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