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在
江念先是給她用了麻草,拿起鋒利的刀片放在火上烤了烤,才動手,自始自終,雲瑤都睜著眼睛,看著自己臉上的肉被一點點剜下來,雖然用了麻草可以讓臉麻痹,卻並不能做到完全感受不到痛,可她就是這樣,也不吭一聲。
江念收起刀片,雲瑤沒有辦法接受自己臉上的血洞,卻難得的沒有鬧,只是眼淚就這麼順著臉頰流下。江念替她擦去即將流到傷口的淚水,叮囑道:「不要碰水。」說著給她上了葯,看著面前這位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少女,不禁有些心疼。
雲瑤與她年紀差不多,換作她自己,也無法接受自己的臉變成這樣。
「我過幾日再來,這些葯你一日三次,口服和外用,飯食要清淡。」
雲瑤點了點頭:「謝謝小神醫。」她已經沒有方才的囂張,眼神黯淡,整個人了無生氣。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江念的手臂,蒼白得嘴唇微微顫抖:「小神醫,你師父一定可以幫我的對不對?」
江念搖頭:「我師父早就不接活了。」早在幾年前,師父就將出診的活丟給了她。
而在此之前,師父也不曾下山出診,通常是需要看病的人到山上去找他,而他多年來不曾在世人面前露過臉,即便是診脈,亦是隔著屏風。
江念不知道師父為何這麼做,而師父也從未解釋,她接手之後,師父嘴上說讓她多鍛煉,所以改成了上門服務。
這點江念雖不樂意,但師父向來說一不二,自己也沒有辦法。
「我給錢,多少錢我都給,求求你。」雲瑤就要跪下,她眼中滿是不甘。
「這個我回去同他老人家談談,不過,是有葯可以讓你的臉不留痕迹,只是這葯十分?昂貴。」江念說道。
雲瑤的毒雖然罕見,卻並非不可解,只是要用的藥材十分稀有,而且要同師父說過,她才能給決定。
「我能給,我爹爹很多錢,我們給的起。」雲瑤很激動,黯淡的眼神瞬間充滿希望。
「那我過幾日再來,眼下我還有事要去做。」江念收拾著東西,雲瑤這會倒是放下了大小姐的架子,幫忙一起收拾。
「我等你,多久我都等。」她似有些卑微。
江念沒有多安慰,眼看著將要日落西山,一方面擔心聽雨樓打烊,一方面擔心沈衿安會跑,她可是見識過他的輕功,受那麼重的傷還能帶著她快速逃離追殺,雖然沒有見過他的身手,但肯定不差。
從雲府出來,趕到聽雨樓,這會太陽已然下山,天蒙蒙,似乎有雨下,她也不想耽誤時間,進去報了沈衿安的大名,店小二猶豫了一會便讓她等一會,他要去知會掌柜的。
不一會,一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臉上堆笑:「敢問姑娘是?」
江念沒有回答:「沈公子說報他的名便可,這會我拿不到東西,耽誤了時間,你負責得起嗎?」
掌柜的解釋:「沈公子並未知會小的,所以不敢輕易拿出來,這……」他還在猶豫。
江念深呼吸一口氣,忍著不發火,再次解釋了一遍是沈衿安要她來拿,只是掌柜的依舊不肯拿出來。
無奈,眼看著拿不到,又怕沈衿安跑了,便只能先回山上。
她一走,店小二指著她手上拎著的小箱子,道:「這個小箱子似乎是小神醫的。」
「今日雲府確實請了小神醫出診。」掌柜的若有所思,隨後一拍手,焦急道:「快去追,確實是小神醫。」
店小二急忙跑了出去,只是外頭已經看不見江念的身形。
店小二很快就回來了,掌柜的見他身後並沒有人跟著,急忙問:「小神醫生氣了?」
他搖頭:「我出去追,並未能追到。」
掌柜的拍了拍頭:「壞了,這小神醫記恨上了。」
店小二不明白:「為什麼要怕她?」
掌柜的拍拍店小二的頭,有些無奈的解釋:「小神醫素來與雲家程家來往密切,若是她有意在兩家人面前提我們的不是就憑雲家和程家就能讓我們這個小店開不下去。」
「雲家和程家家大業大,為何聽她的?」店小二還是不明白。
掌柜的用力拍了拍他的額頭:「程家和雲家都有求於她,自然是會滿足她的要求,今日我們得罪了她,她在兩家老爺面前參我們一本,那雲程兩家必然要為她討回公道。」
店小二這才恍然大悟,也跟著著急:「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一開始你怎麼沒認出來?」掌柜的將過錯蓋在店小二頭上。
店小二委屈,卻又不敢還嘴。
白雲山上,江念來到山洞時,天已經大黑,伸手不見五指,林中安靜異常,讓她有些後背發涼。
壯著膽子喊了一句:「沈衿安?」
一會,山洞裡傳來沈衿安無力的回應:「我在。」
江念在箱子里找了找,找到個火摺子,小小的火光照亮了她眼前一小片地方,卻也足夠讓她看清路。
山洞裡比外頭更黑且濕氣重,一進去,江念就感覺是進入了冬天。
沈衿安依舊坐在同樣的位置,背靠著牆,看到由火摺子照亮的江念的臉,讓他在黑暗環境中尋得一絲光明。
「你怎麼才來?」沈衿安似在責備,又似在問。
江念將她在城裡買的包子遞給他,才坐在他對面抱怨:「那掌柜的不聽,東西我沒拿到。」
沈衿安一點都不意外,啃著手中的包子,問:「沒帶水?」
江念看他那一臉嫌棄的樣,沒給水:「都落到在這山洞裡苟活了,還嫌棄包子呢?有得吃就不錯了,也就我好心,換作別人,你連包子都沒有。」
沈衿安嘴角勾起,道:「小神醫心地善良,我自是感激不盡,哪會嫌棄,只是一日未曾進水,有些乾澀,故而難以下咽。」
江念癟癟嘴,從腰間取下水壺,遞給了他。
沈衿安喝了水,這才將包子吃了下去,慢悠悠的擦了擦嘴角,才開口:「反正我在這也跑不了,明日我寫手信與他,他就信了。」
「那可不行,萬一今夜你就跑路,我不就虧了?」
「而且,我連你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日後撞見了,也沒法同你要債。」
沈衿安猶豫了一下,就將臉上的面具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