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亡魂歸兮

夕陽西下，整座永州城都映照在金色的光輝中，

街道上來回巡邏的士兵們，

其身上的甲胄在夕陽下更顯一絲蒼涼之感，

今日的永州城便也沒了往日那般華燈初上的模樣。

李歲帶著盧秀以及數百名士兵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

徑直朝著城南弘帝的陵墓而去，

約莫一刻鐘以後，

數百名士兵在弘帝的陵墓前列陣以待，

李歲負手而立，盧秀則神情肅穆的站在他身後。

日暮時分，遠山如墨，

弘帝陵前安靜無比，偶有歸鳥撲翅而過。

眾人皆一語不發，儼然是在等待著什麼，

不多時，遠處的地平線上傳來密集的馬蹄之聲，

黃沙飛揚，一隊身著黑甲的軍隊徑直朝弘帝陵前趕來，

在百米之外，這支數千人的軍隊停下了腳步，

一名身形壯碩的男子翻身下馬，其身後跟著一位素衣青年，

這二人正是趙烈以及鎮妖司的林農山，

兩人的身後，有幾名士兵正押送著一人，

只見這人模樣醜陋，身材臃腫，雖是一副階下囚的模樣，

然而其嘴裡卻是不停的嘟嘟嚷嚷，

「他娘的！趙烈！你敢抓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還有你這個鎮妖司的小小除妖使，真以為我王德怕你們了不是！」

「放開我！我要見龍將軍！」

但任憑王德如何叫喚，

趙烈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倒是林農山，沒好氣的斜睨此人，冷笑不語。

待幾人來到弘帝陵之前，

趙烈和林農山恭敬的走來李歲身旁，

「回稟大人，王德帶到。」

「辛苦了。」

李歲頷首，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他繼而抬眼冷冰冰的看向那位王德王參將，

「你...你是何人！」

看眼這位白衣少年，王德不由的心中發怵，

「跪下吧。」

「什麼？你這小娃娃，想讓我王德....」

王德登時就想開口怒罵，可他話還未說完，就見趙烈抬腳揣在他的小腿之上，

「啊！」

這身材臃腫的男子「撲通」一聲便是跪倒在地，

「你們！你們欺負人！」

王德緊咬牙關，神情吃痛不已，

「嘴巴乾淨點！」

趙烈冷哼，而後側身站向一側，不再吭聲。

聞言，王德果然不再吭聲，

他眼神怯怯的掃視四周，

見那位白衣少年以及周圍無數雙冷冰冰的目光時，不由緊張了起來。

「王德，昨夜為何出城。」

李歲將目光移向弘帝陵，側過身不去看他。

「我....我尋監軍大人有要事相商...」

王德的語調一下子低了許多，顯然是有些心虛，

「嗯。」

李歲微微點頭，

此時此刻，他心中依然明了，

對於今日妖族攻城一事，李歲的篤定這件事情里牽扯甚多，

王德無疑是事先得到了消息，這才出城躲避這般禍事，

「王將軍啊，不知那位高太尉的小日子過得可好？」

忽地，李歲神情揶揄，言語間若有所指，

便是趙烈和盧秀以及林農山三人都不由微微愣住，

高太尉？

那位在中州皇城權勢滔天的高由高太尉，

大人為何會問起他來了呢？

王德瞳孔攸然緊縮，

「什麼...什麼高...高太尉...難道你...你就是李歲？」

他不由抿了抿髮乾的嘴唇，支支吾吾的問道，

「是我。」

王德瞬間低下了頭，陷入了沉默，

他的身子也隨即跟著打顫。

「趙將軍。」

「末將在！」

聞聽李歲召喚，趙烈抬腳上前，

「身為一城守將，危難之際棄城而逃，該當何罪？」

只聽趙烈雙手抱拳，厲聲道：

「定北軍軍規，若棄城而逃者，論罪當誅！」

王德猛地打了個激靈，

「王德，你可認罪。」

「不！不！我沒有棄城！我真的是有事出城！大人，我冤枉啊！」

王德的額間冷汗直流，說話更是哆哆嗦嗦的，

「喔？那你且說說，所謂何事？」

「這....」

王德啞然無聲，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自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按計劃來說，此時這位鎮妖司的李大人，應該早已死在了北境邊關，

方才趙烈和林農山要將他從定北軍左路大軍之中帶走之時，

王德便已是暗覺不妙，

如今再看李歲這般模樣，

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好在自己身後有著高太尉撐腰，

只要他矢口否認此事，

那到時以高太尉的通天手段，

自己最後定能保全一條性命，

然而就當王德心中慶幸之時，

卻冷不丁的聽到眼前的白衣少年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斬了吧。」

「？？！」

王德猛然驚醒，他不可思議的看向李歲，

「你要殺我？！」

「軍規如此，將軍犯下大錯，其罪當誅，殺你可有何不妥？」

「不可能！我乃永州參將，朝中三品武官，你...你一介鎮妖司除妖使，焉能殺我！」

李歲冷笑，抬手喚來盧秀，

後者登時會意，便是「唰」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彎刀，

李歲向後退了幾步，

趙烈和林農山也面無表情的向一旁移了幾步。

「不！我乃永州城守將！高太尉的外甥！不...你們...你們...」

王德慌了神，看著迎面走來的盧秀，

他手中的彎刀散發著森寒殺意，

儼然，這些人是真的動了殺心！

「不...不要！」

王德滿臉惶恐的翻滾在地，

幾名士兵立馬上前將其重新扶起，緊緊按住了他，

王德臃腫的身子宛如刀俎之肉，任人宰割，

「王將軍，走好了。」

盧秀語氣冰冷，

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錶情，

面對這位自己的頂頭上司，

盧秀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而如今王德作為一名棄城而去的守將，

甚至和妖族之間有些牽連，

盧秀更是對其恨之入骨，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彎刀，

暮色里，

那把彎刀閃爍著皓月般的光亮，

在王德苦苦的哀求聲之中猛然揮落，

凄慘的哀嚎也隨即戛然而止，

伴隨著「噗通」一聲落地的聲響，

王德也即刻身首異處，翻到在地。

李歲看也未看那位王德一眼，

他心中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悲涼之感，

那位年輕帝王就長眠在這永州城外，

然而今日永州城遭受大禍，

這位守將更是早早的便棄城出逃，

試問若弘帝泉下有知，

該是作何感想。

李歲的心境在邊關一戰以後便再次升華，

對於王德這種人，

他殺意凜然，絲毫不會留有一絲憐憫之心，

勾結妖族，禍亂百姓，

如此罪大惡極之人，

根本不配。

李歲朝著弘帝的陵墓恭恭敬敬的做了一禮，

而後抬眼望向南方，

那是中州皇城的方向，

「高太尉...」

李歲喃喃細語，而後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見狀，趙烈三人也不再猶豫，急忙抬腳跟了上去，

至於王德的屍首，

便是由兩名士兵隨意抬走，尋了處荒地就扔了去.....

.......

翌日清晨，

永州城內滿掛喪幡，

城內的百姓們身著喪服，

面容悲憫的朝城外走去，

一路上哭聲不斷，令人聞之動容，

他們送別的是死去的親人，

亦是昨日戰死的將士們。

城西剛山山腳之下，

一片初具雛形的陵園外，

此刻，數千名定北軍將士列陣而立，

白色的長綾迎風飛舞，獵獵作響，

士兵們神情肅穆，目光凝視前方，

在陵園中，

李歲面容悲憫，欲語卻凝噎，

他身後站著的是定北軍的龍稼軒龍將軍，

以及趙烈、林農山、盧秀和安寧道府的彌安長老，

小鈴和小春也遠遠的站在人群之中，

黃土新墳一望無際，

而不久之後，此地也將會立起一座座巨大的石碑，

其上將會刻下這些死去的戰士們的姓名，

豐碑長存，英名萬古。

龍稼軒老將軍仰天長嘆，

他抬腳來到李歲身前，朗盛高喝：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即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老將軍的聲音如同似乎融入了這方天地之間，

於此刻，

浩浩蕩蕩的傳到了所有將士們的心中，

傳到九霄雲外，

傳到整座陳氏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