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卷 第三章 大公子駕到 通通閃…

香木燃盡時，雞湯王的稱號也有了結果。

小鈴當之無愧。

慶安樓的掌柜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他似乎有些不開心。

此人冷著臉將三百兩銀子遞給小鈴時，其他參賽的漢子也個個挎著個臉，神情複雜。

倒是圍觀群眾給足了面子，不停拍手叫好，高聲呼喊。

在京城裡，這種比賽的結果大多數都已內定，勝者無非是店家自己人，他們也只為賺個人氣，這錢最後還是會回到掌柜自己腰包里。

可惜，他們遇到了小鈴。

.........

「小...小鈴呀，這錢讓哥哥幫你拿著吧。」

「這是我的！」

宣義坊北街，小丫頭握著沉甸甸的錢袋，奶聲奶氣的拒絕了自家哥哥。

「你的不就是哥哥的嘛？」

「那哥哥先帶我們去吃烤鴨！」

「你把錢給我，哥哥現在就帶你去。」

「真的嘛？！好！」

小丫頭歪頭一笑，轉而毫不猶豫的便把錢袋遞給了李歲，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個不停。

她的眸子是湛藍色，明亮清澈宛如寶石般，極為美麗。

「當然是真的，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捏了捏小丫頭肉嘟嘟的臉蛋，李歲笑眯眯的抬手將錢袋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袋中。

那是一個不過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袋口處束著一條燦金細繩，此物是李歲拜見安寧道尊時，後者贈送的，這小小的袋子內有著三四平方丈大小的空間，除了不能放活物之外，其他物件都可納入。

「哥哥你真好！」

見李歲欣然答應，小丫頭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

春嵐與黑奇走在後方，前者忍不住捂嘴偷笑，後者則滿臉期待，不時擦拭嘴邊口水。

「公子！公子行行好吧！」

一道黑影忽地撲到李歲面前，待他停下腳步細細看去，便見眼前一位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對著自己苦苦哀求。

他看起來十幾歲的年紀，模樣消瘦，顴骨凹陷，髒兮兮的胳膊和腿幾乎一樣細，令人揪心。

「哥哥...」

小鈴有些害怕的拽起李歲的衣角，悄悄躲在了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打量男孩。

「春嵐，扶他起來。」

「是，大人。」

黃裙少女頷首回應，急忙小心翼翼的將男孩扶起。

從永州到京都數千里的路程，流離失所的難民春嵐已經見過太多了。

「你叫什麼名字？」

春嵐輕輕為男孩拭去膝蓋上沾的塵土，柔聲問起。

後者瞬間有些茫然，眼神閃爍，滿是害怕。

在京城內乞討，大多時候都會招來旁人的嫌棄與謾罵，若是倒霉的遇到了一些世家公子，還會白白挨頓毒打。

「我..我叫小樹。」

他膽怯的回應。

「小樹？你名字還挺有意思。」

聞言，倒是李歲輕聲開口，他抬手輕輕摸了摸男孩的腦袋，溫柔而清澈目光靜靜看向面前的小樹。

「你住哪裡？」

「回....回公子，我住城西黑巷坊。」

如和煦春風般的少年，令小樹一時恍然，那股懼意也隨之消失不見。

「京城....有很多你這樣的孩子？」

「是的，公子，黑巷坊住著的都是我們這種賤民。」

「賤民....」

白衣少年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他緩緩收回手來，繼而從儲物袋中拿出了自己僅剩下的十幾兩碎銀。

「喏，拿去吧，多買些吃的，回去給你的家人朋友分一分。」

「公...公子！不可不可！這太多了....」

那明晃晃的銀子登時讓小樹受寵若驚，他嚇得就要朝李歲下跪磕頭，幸好春嵐及時拉住了他。

「你這娃娃！我大哥給你，你就拿著！別磨磨唧唧的！」

少年身後，一位體型魁偉的黑臉大漢突然呵斥道。

小樹抬眼望去，不由猛地打個寒顫，渾身汗毛倒豎。

「公子....我....」

「沒事，他不是壞人，你拿著吧，以後有事，去鎮妖司尋我便是。」

把錢塞到了小樹手中，李歲微微點頭示意，隨即帶著小鈴離去。

「小樹，我家大人叫李歲，可記住了噢。」

春嵐輕輕揉了揉小樹的腦袋，便也隨黑奇一道跟上了上去。

「李...李歲...」

人來人往的長街上，這在常人看來極為普通的一幕並未引起人們的關注，那髒兮兮的小乞丐見四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頭，他也急忙將手裡的十幾兩碎銀揣進了懷裡。

恍然間，小乞丐卻微微一愣。

不知怎地，他臉頰處忽然有些發燙，呼吸也莫名的變得急促了起來。

是了。

他想起了。

「李歲。」

是鎮妖司的那位李大人！

此時此刻，長街萬象，小乞丐如遭雷擊般的呆在了原地，隨後「噗通」便朝著李歲離去的方向跪了下去。

有行人駐足議論，開口戲謔這臟乞丐，卻見他跪拜過後，再起身，已然哭紅了眼.....

........

宣義坊長芸街上，李歲心中思緒萬千。

三代帝王用了百年的時間將眼前的王朝從滅亡的邊緣拯救了回來，可卻始終對其內部的衰敗腐朽束手無策。

安寧道尊曾說，當年擁護太祖皇帝建立王朝的幾座仙府，如今已經成長為了龐然大物，地位甚至凌駕於皇權之上。

他們表面上遁出紅塵，不問世事，可背地裡同諸多世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妖族為禍蒼生，王朝的統治階層卻執著於權勢之爭，全然不顧百姓死活。仙府向來視百姓為草芥，一邊修仙求道，一邊為了更多的資源，暗暗將勢力滲透到廟堂中。

中州皇城。

王朝最頂級的世家權貴皆匯聚於此，而他們的背後則是一座又一座的強大仙府。

這個曾經稱霸天北的王朝正在慢慢走向毀滅，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是一切災禍的源頭。

李歲望向遠方，一座又一座奢華樓宇在陽光下閃耀著絢麗的光輝，四道高聳入雲的通天石柱如同巨人般矗立。

那是庇佑京城的大陣，是仙府強盛的象徵。

「京城，我來了。」

少年的心中在此刻升起一股熾熱的戰意，許久才平復下來。

「哥哥，咱們來京城是不是來把那些壞蛋全部抓光的？」

「大哥你放心！那些仙府都是紙糊的，只要我填飽了肚子，揮手間便可鎮壓他們....」

「你們兩個吃貨呀....」

春嵐拉著小鈴正捂嘴偷笑，黑奇心虛的摸著腦袋，傻乎乎的看向李歲。

李歲忽然覺得，這下山以來最大的收穫不是修為的突破，而是眼前這三個活寶吧。

「拯救天下之前，是要先把肚子填飽，走吧！帶你們去好吃的！」

「嗷嗷嗷，吃烤鴨嘍！」

「哥哥，我要吃十隻！」

「小鈴妹妹，你不是剛喝飽嘛？」

「雞...雞湯喝了飽得快，但餓得也快呀....」

春日晴朗，四人一時間有說有笑。

忽然，幾人聞聽身後遠遠的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便響起一道男子的厲喝：

「滾開，統統滾開，快給本公子讓路！」

遠處的行人紛紛驚呼，慌忙躲開，有人則開口大喊：

「快躲開呀！余大公子又當街縱馬了！」

只見數十步的距離外，一位身穿墨綠錦袍的年輕男子正駕馬狂奔，直直的李歲四人疾馳而去。

「你們幾個不想活了嘛！快滾快滾！」

馬背上的男子臉色厭惡，他揮動長鞭打在馬背上，「啪」的一聲對著李歲幾人怒吼。

「京城真是.....民風淳樸啊。」

李歲眯眼笑起，一旁的黑奇早已怒火中燒。

無論到哪裡，都會有些不長眼的人了。

春嵐無奈的搖了搖頭，她輕車熟路的拉起小鈴站到了一旁，而後輕聲對她說道：

「小鈴妹妹，有好戲看了噢。」

「嗯！」

瞧著那位一副世家貴族模樣的年輕男子，小丫頭也是悄悄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