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卷 第四章 白狐

長芸街上。

縱馬狂奔的墨袍男子看著前方不足兩丈距離遠的李歲兩人，不由皺起了眉頭，然而他卻一點也沒有勒馬停下的意思。

此人看起來二十齣頭的年紀，長得倒是白凈，可神情間卻寫滿了囂張跋扈之色。

兩側躲閃的行人此時小聲議論。

「那兩人是誰？為何不躲開？」

「這馬後面拖著的是啥東西？！」

聞聲，眾人急忙順著男子手中牽著的一根手指粗的麻繩看去，只見十幾尺長的麻繩末處，赫然正捆著一隻的身長三尺的白毛野獸。

黃色的塵土以及令人觸目驚心血跡將這隻小傢伙染得面目全非，在大馬瘋狂的拖帶中，它不時發出凄厲的哀嚎。

「是只小白狐。」李歲眯起了眼睛，儼然也在這時候注意到了那隻奄奄一息的野獸。

「滾開！」男子的聲音再一次在李歲耳旁響起，不過幾息間，一人一馬便已經近在咫尺了。

「大哥，讓我來！」

未等李歲出手，一道黑影閃動，體型魁梧如巨熊的黑奇隨即跨步擋在了李歲身前，大漢的手臂上瞬間青筋暴起，他微躬大腿，展開雙臂，瞬間擺好了架勢。

「你他娘的找死！」

馬背上的男子也當場暴怒，平日里在這長芸街肆意妄為的公子哥已經被眼前的景象氣的恨恨咬牙了。

此時，馬兒的嘶鳴中也帶著一絲恐懼，眼前的黑臉大漢隱隱散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壓，它幾乎是趨於本能的感到懼怕。

可背上的男子根本沒有給它停下機會，一條烏黑馬鞭已經狠狠抽在了它屁股上。

「啊....」

行人紛紛驚呼，有些膽小的人甚至不敢再看下去，害怕的捂住了雙眼。

電光火石間，大馬在距離黑奇不足一指的距離時終究是不敢再前進分毫，它後腿猛然發力，前身當場仰起，竟是要將背上的男人甩下身去。

「畜生！你敢？！」墨袍男子慌了神，急忙死死握住了韁繩，可下一秒，他突然覺得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一隻大手宛如拎小娃娃般將自己提下了馬背。

「放開我！放開我！」雙腳懸在空中的男子此刻瘋狂扭動身子想要逃脫那隻大手，可這大手如同鉗子般令他感到絕望。

「叫什麼叫！」這大手自然是黑奇的，他一手勒住了馬兒，一手拎著男子，見手中之人不太安生，轉而空出手來，猝不及防的給了他一巴掌。

「啪」

這位余大公子只覺眼冒金星，臉頰上瞬間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痛感，茫然中，他竟是一句話也說出來。

「他....打了余家公子？...」

「這大漢莫非是外地之人....」

「完了，完了，這大漢還有那少年，怕是要攤上事情了....」

大街上這時聚集了不少行人，議論紛紛。

李歲對此自然毫不在意，他瞥了那墨袍男子一眼后就抬腳走向遠處，來到了渾身是血的白狐身旁。

他蹲下身來，靜靜注視著這隻瀕死的野獸。

白狐的生命已然走到了盡頭，小小的身軀在微弱的起伏中，還摻雜著一絲絲弱不可聞的呼吸聲。

「哥哥...」小鈴不時何時來到了李歲身旁，她趕忙跪在了地上，毫不猶豫的抱起了白狐。

「它...它說...它它不想死，哥哥，你救救它吧....」沒來由的，淚水就那麼的在小丫頭眼中打轉，她本能的感受到了白狐的痛苦。

天下妖族都曾有著共同的血脈，無論過去多少歲月，一直如此。

圍觀的行人越來越多，幾乎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想來再過不久，京城中的巡查使便會注意到這裡的情況。

李歲沒有回答小鈴，他抬手輕揮將白狐身上的麻繩斷開，這隻野獸隨即如有靈性一般，在小鈴的懷中吃力扭動身子，一雙幽深如水的眼睛望向了李歲。

「嗚....」

「萬物皆有靈，既然如此，便給你一個機會吧。」在白衣少年一聲感嘆中，一道清脆的響指聲當即在眾人耳旁響起。

緊接著，這方天地中的時間似乎停滯了一般，所有人有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唯有李歲周圍不受影響，包括那墨袍男子。

他在此時已是驚恐的睜大了雙眼，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道之一，生。」碧綠如玉的光芒在李歲指尖亮起，一道細小而繁複的符文自虛空之中浮現，在繞著白狐流轉幾周后便悄然沒入其軀體之內。

「轟隆....」

磅礴浩瀚的生機自白狐的體內散發出來，同一時刻，本是碧空如洗的天穹中卻猛然響起一道雷鳴，九天之上的一團可怕烏雲正在緩緩匯聚。

「是嗎....原來到了天境，若再動用原始，竟會引來雷罰....」白狐的氣息逐漸穩定，李歲也適時收起了原始之力，他再次抬頭望向天空，那團烏雲果然正悄悄散去。

「走吧。」李歲未在停留，喚了一聲有些失神的小鈴，又朝黑奇微微頷首。後者應聲點頭，便是拎起手中的男子，跟著抱著白狐的小鈴一起，向街北繼續走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才恍然驚醒，但此時他們的前方卻早已不見了李歲幾人的身影，空曠的街中，唯剩下一隻大馬靜立。

「我滴娘啊，大白天，這是見鬼了嘛？」

「余家公子去哪了？那可是刑部尚書的兒子啊...」

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眾人只得一鬨而散，而當幾位巡查使來到此地之後，這裡也早已恢復了寧靜。

遠處，那四道參天石柱同時散發出微弱的白光，一股無形的靈力開始悄無聲息的向整座京城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