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娃娃們走進大城市

最值得紀念的事，是在假期的最後幾天時間裡，葉二第一次帶他去了趟那座他在腦海中想象了無數次的城市，「古都」「省會」……這些稱呼對這個農村孩子來說是那般神秘，他完全理解不了這些稱呼背後的含義是什麼，就只是一直在心裡想著它的一切樣子。

就在葉二應允帶他和二丫頭去省城玩的這一天，那顆期盼、嚮往的心便再也按耐不住了，即使，他要去的地方只是在想象中出現過，充滿了很多未知，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了，就這樣，到了約定的時間，葉二準時帶著兄妹兩出發了，幾經輾轉，他們才來到了縣城車站，第一次去城裡，第一次坐大巴車，第一次見到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第一次……，太多的第一次，一次性的讓這兩個孩子開足了眼界，而他們還不知道，這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哥，你快看，是小汽車吶」「哥，你快看，是高樓大廈」，二丫頭一路上都在拉著葉子豪左看看，右瞧瞧，她高興的跟個傻子似的，完全沉浸在喜悅中，但此刻，盯著窗外閃過的一切，葉子豪心裡既高興，又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在他還像二丫頭這般大時，他的世界里只有那幾本小人書和那些趴在樹枝上的知了們，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麼大，大的他用兩隻眼睛都裝不下，突然，他似乎有點明白了村裡老人們整天念叨的東西，他似乎也明白了萍姐和葉二在見到他拿到那一張張獎狀時為何那般高興了。

隨著車輪緩緩停下，眼前的一切這時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一座座聳立的高樓，一輛輛來回穿梭著的汽車，讓他們在歡喜中也產生了些許敬畏，是的，他們應該懷著謹慎而敬畏的態度去認識眼前的一切，和他們背後的種種，現在只需要一飽眼福便是了。

第一站，葉二要帶著他們參觀古城牆，對於這座城牆官方給出的介紹是：現存最完整的一座古代城垣建築，穩固如山，裡面包括護城河、弔橋、箭樓、正樓、角樓、女兒牆、垛口等一系列軍事設施，與護城河及環城公園組成了本市的一大旅遊景觀。可在兩個孩子心裡這些都太過深奧，在他們眼裡這是座長方形的老城牆，從上面俯視可以看到城裡的一切，至於東門、西門、南門、北門各叫什麼，他們記不住，也不想去費腦子，現在，站在城樓上，微風拂面，遠見千里的感覺讓他們沉醉，哪裡還管的上那些專業知識呢，最後，葉子豪只記住了這是明朝在隋唐皇城的基礎上建成的，離現在已有千年的歷史了，裡面有座門叫南門。

中午，葉二帶著他們吃了頓這座城裡最有名氣的泡饃，第一次見到碗里的大塊肉時，兄妹兩饞的口水直流。

「我要兩個饃」「我要一個」

葉二付過錢后，便領著他們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老闆，再給我娃拿兩瓶冰封」

「常溫還是冰鎮的？」

「冰鎮得」還沒等服務員問完，二丫頭便搶著開了口

「搞得跟你喝過似的」

「哼，就要冰鎮得」二丫頭接過瓶子，嘴裡含著吸管便開動了。

這是一種橙黃色得汽水，喝起來有一股淡淡得果香，和果啤相比要稍微好喝一點。說話間，熱騰騰的泡饃也端上了桌，二丫頭依舊是先將肉吃乾淨，之後，不停的用筷子在裡面攪動，很明顯，她不打算吃這些饃饃了，葉子豪則一直將肉放到了最後才捨得吃，中途還被二丫搶了一塊去，最後，葉二將剩下的饃，

連同糖蒜全收拾了。

下午，他們選擇了一個與西遊記相關的地方，人們常說這裡和唐僧有關係，葉子豪便一直期待著有一天自己能去看看那個充滿了傳奇的地方，首先，又是官方的簡介：這是唐永徽三年，為了供奉玄奘法師由印度帶回的佛像、舍利和梵文經典而建造的一座五層磚塔，後來慢慢加蓋至七層……，不用想，兄妹兩肯定又記不住這些，站在塔下仰頭望著這座佛塔，是那般的威嚴聳立，遺憾的是，因為此時塔內正在維修，他們沒有進入塔內參觀，後面的步行街上，各異的銅人吸引力大批遊客駐足拍照，兩邊擺滿了各類文藝手工品攤位，順著這條街一直走，他們便看到了心目中的唐僧，他的雕像高大雄偉，一副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氣質由內而發，以胸有成竹的姿態聳立在廣場上，身後便是那聞名已久的慈恩寺，很遺憾，因為又再維護，他們又沒能進去看看，離開時，三人在玄奘法師雕像前花了十元錢拍了張合影，以此來定格這段珍貴的記憶。

八點，到了萬眾期待的音樂噴泉表演時間，葉二帶著兩個孩子在人群的簇擁下觀看了這場噴泉盛宴，十來米高的水柱噴涌而上，短暫停留片刻便開始下落，但它落得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人群中央，大家被淋的渾身濕透，但還依然再連聲叫好，因為穿著短袖，不一會兒，便又被微風吹乾了，為了趕上最晚的一班車，他們又馬不停蹄的在路對面候著那輛從很遠開來的公交車。

晚上，葉二打算將他們先帶到單位過夜，明日再做其他打算，這是一個退休幹部療養中心，葉二每天都會準時為這些老人做好飯菜，也都是一些家常菜，但很合老人們的胃口，這兩個孩子，剛來到這，便招來許多老人的喜愛，於是吃過晚飯，二丫頭便跟著一位和藹的奶奶睡在了她的宿舍，葉子豪則和葉二一起擠在員工宿舍里。

夜裡，那悅耳的呼嚕聲便開始在房間里回蕩，所有人都在打呼嚕，一時形成了一首緊促的交響樂，不過，葉子豪也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在那棵小腦袋裡，現在一遍又一遍的閃過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原來老人們經常口中提高的城裡就是這樣的，原來城裡人是那樣子的」想著想著，他竟然有些想念萍姐了，在不知不覺中他進入了夢鄉，夢裡他飛在空中，周圍沒有一個人，他想停下來休息，但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在他還未記事時，這些地方他都已經去過了，那惹人口水直流的泡饃，那時他也經常吃，只不過，他都已經記不得了

毫無疑問，這次去省城遊玩的經歷是他小學階段最好的禮物，這件禮物也為他的童年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要說，他還並不算是個好孩子，他也曾經干過不少傻事，譬如，那假期作業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草草了事，要麼早早照著答案亂抄一通，要麼就是拖拖拉拉一直等到快要收假時再緊緊張張的日夜趕工，萍姐每次見到這種情形，總會生氣的說上一句「真是黑里燒油補褲襠」，開學后，拿給老師檢查一番，便算交差完事了。還有，偷別人家地里的西瓜、玉米、杏子、桃子等，每到收穫的季節，他們一幫小子總會趁著天黑爬到果樹上去飽餐一頓，玉米之類比較難處理的東西他們一般碰的少，但是偶爾還會被腦子犯迷糊的趙虎拉去，要說他參與這些事其實還是比較少的，也算是偶爾為之，但總歸是參與過。

小學階段還有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在他們村與隔壁村子中間有一道溝，也就是葉子豪姑奶奶家小溪的上游，兩邊村子的農民分別在兩邊各自種著各類果樹，有這麼一天下午，白楊村小學一次去了五十來號人，場面甚是壯觀，最後他才知道，原來是在摘果子的過程中高年級學生與隔壁村子里的孩子發生了衝突，就這樣，兩方相約在下午六點放學后共同在事發地點解決此事，這天下午，他們幾個小子也跟在高年級學生屁股後面跑去湊熱鬧了，後來的場景是，兩方人都坐在屬於自己村裡的一側溝坡上，相互使勁喊著、罵著，就這樣在對罵了兩個小時之後，所有人都罵累了，最終結果是:各回各家。

兒時，無憂無慮的生活，想怎樣瘋便怎樣瘋，但畢竟在人的一生中它也只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屬於他們這些小屁孩的時代終將要劃上句號，無論他們願不願意，雖然和時間比起來，這一切都太過短暫，但又的的確確發生過，存在過，葉子豪一生中最無拘無束的歲月，承載的不僅僅是童年，更多的是一份寄託，往後，這些都終將化會一顆心靈膠囊，指引著他不斷向前，到那時回頭看看這些曾經快樂的往事，壓在心頭的煩惱也就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難事了。

接下來，他將迎來一段純真的歲月，在這段時間裡，人的心智就像那些種子一樣，剛露出頭來，便想著要一展身手，但畢竟那還只是一個芽而已，不過，卻是一個充滿希望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