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不點的悠閑生活

剛進門，萍姐簡單撩了撩水后，便徑直往灶房去了，緊接著，便能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一顆西瓜在她手中眨眼間已被切成大小均勻，擺放整齊的瓜牙牙，葉二取下掛在肩上早已發硬的毛巾，順手往水盆里擺了擺，只見那原本清澈的水瞬間變成了米湯色，無奈他只能換水再重新擺上一次，這時，二丫頭早已吃的是滿臉西瓜子，穿著她那雙紅色塑料拖鞋在地上蹭來蹭去，葉子豪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用那兩顆剛換出來的門牙左右啃著，他腳下也早已是一地西瓜汁。

西瓜，作為農忙時節的主要水果，家裡每次都會換上十來顆備著，只要拉著西瓜的蹦蹦車出現在村子里，牛鬍子那麼隨便一吆喝，不用多久便又會看他開著空車出村去了，葉子豪每次將瓜抱回家總會將他們一個個整齊的擺放在儲水缸旁，按照萍姐所說，放在這個地方，隨手便能抱起來殺一個吃，而且，還有些許冰鎮效果。那隻大懶貓此時倒是顯得精神勁十足，可勁兒的跟在萍姐身後搖尾巴，不過，它對西瓜這東西並不感興趣，但還是要跟著轉悠，一塊塊西瓜皮被投進牆角的垃圾桶里，不一會兒，便招來幾隻蒼蠅如饑似渴地爬在上面吸食著。

擦過身上，換掉已經發硬的衣裳，萍姐便開始著手做飯，村子里此時所有煙囪里都冒著青煙，今天分工大致如下:葉二負責將紅蘿蔔、豆腐、豆角、西紅柿切塊，再將木耳、黃花菜撕碎，最後，起鍋燒油，今日萍姐要拿出那絕活手藝-哨子面，和面、擀麵對萍姐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麵糰在案板上來回翻滾，擀麵杖順勢將其擀成薄厚均勻的一張圓麵皮，之後再用擀麵杖捲起麵皮來，接著用菜刀頂著擀麵杖，來回滑動著，不一會兒，粗細均勻的麵條就被整齊的排列在案板上，均勻撒上些麵粉，排隊等待下鍋，這時，葉子豪添進鍋里的清水也已經翻騰起來，萍姐喚葉子豪準備碗筷，只等撈那頭鍋面，二丫頭早已入座，手裡握著筷子把碗敲的叮噹響，貓也在旁邊候著，一筷頭面，澆上剛出鍋的臊子，剛剛滿一碗，舀上一大勺油潑辣子，再倒上些許柿子醋，用筷子沿著碗壁來回翻攪，便能上口，葉二和萍姐習慣撥幾瓣蒜扔進碗里，葉子豪不喜歡這樣，比起這種味兒，他更喜歡油潑辣子的味道，二丫吃不了多少，只是將筷子在碗里撮來撮去，時而一根根的吸著，時而又用筷子卷著麵條，到這時，飯前跑去小賣鋪買的果啤便可以拿出來，葉二將瓶嘴放進嘴裡，用牙一磕，瓶蓋便被打開，葉子豪投去無比羨慕的目光，接過瓶子遞給萍姐。

每到歇下時，葉二總會給這小子幾張毛票，前幾年，是作為看門獎勵，而今年則輪到辛勞獎勵，那看門的重擔已移交到二丫頭身上，因他這兩日一直跟著下地，作為特別獎勵，葉二順手掏出一張紅的遞給他，葉子豪接過那惹人酣水直流的紅票子，高興的握在手心，一路小跑著便往小賣鋪去了，進門招呼過大人後，先要買葉二吩咐過的東西，兩瓶果啤，外加四根冰棍和一袋食用鹽，剩下的作為跑腿費由他自行處置，依舊是老樣子，每次有餘錢，他總會從店裡櫃檯上那包辣片袋子里撕下幾張，然後拎著所有收穫連蹦帶跳的往回跑。

大人們在做飯時，冰棍早已進了肚子，這是一種用包裝紙包著，裡面混合著糖精與色素的冰塊，為了稍微看著有些許檔次，頂端還會點綴些紅豆，二丫頭喜歡先吃掉前面的豆子，隨後便享受般的吸著那讓人上癮的甜味，

不一會，一隻黑褐色的冰棍就會被吸成純白色，葉子豪則覺得一口一口的咬更帶勁些，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是滿足的傻笑起來，此刻，小院里充滿了天真的笑聲，大人們則沒有什麼特殊講究，兩口便交代完事。

晌午飯過後，葉二便再次拉著架子車往地里去了，他們要趕在天黑前再割上一會，然後將一天割好的麥子運回場里，萍姐收拾好碗筷后，推著獨輪車也跟著去了，這會，葉子豪便不用再去了，晚上，兄妹兩還有自己的私人計劃。

經過一天的暴晒，幾盆從閆姥爺那裡帶回家的仙人球已經乾的不忍直視，好在他們很抗旱，不會因曬了一天而有任何生命危險，中間有兩盆在上個冬天已經開過花了，不過花色一般，沒有什麼奇特的。四季豆已是垂頭喪氣，再不補充點水分，就很有可能一命嗚呼了，但在大晌午，絕對是不能澆水的，姥爺告訴他，太陽下山，氣溫下降時才能給它們補充水分，這樣不僅能恢復元氣，還能保證第二天又能抗住一頓曬，大中午澆水，遲早澆死。

給這些寶貝澆完水后，他便與二丫如饑似渴般的早早守在電視機前，兩個人坐在小凳子上獃獃的等著那如約播出的聰明小和尚，這是他們兩第一次同時喜歡上的一部動畫片，每天都會相互督促著觀看，一集也不願落下，隨著電視機上那熟悉的主題曲響起，二人便端坐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屏幕，二丫嘴裡還不時的跟著哼唱，第46集《貪吃的將軍》，依舊期待滿滿，電視里那位小和尚在每次遇到困難時，總會有辦法解決困難，這是他們最期待的時刻，葉子豪撓了撓小腿，低頭瞧去，原本那些並沒有出血的地方已經結起了一道道血痂，在瞧瞧手臂，小臂和大臂中間已形成了一條鮮明的分界線。

夜裡，天氣涼快些，葉二與萍姐便會將家裡那架從城裡搬回來的鋼絲床抬進自家場里，這時，場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前半夜，屋裡實在是熱的待不住人，熱的人們只想脫個精光，土培房還能好點，平磚房那就跟蒸桑拿似的，房頂的電扇轉的總感覺快要掉下來似的，煽了老半天還是熱的人受不了，村裡人晚上還是喜歡坐在場里夏涼，一則晚上的微風吹著涼快，二則要看守自家的麥子。

人們有的坐在板凳上，有的則直接坐在場邊的石頭上，少數人家會像葉家這樣抬出鋼絲床來，這也明顯就是晚上要在這兒睡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吹著晚風，諞著閑傳，有的諞麥價、諞天氣、諞未來、有的談娃娃、談國際大事，什麼都諞，什麼也都能談，娃兒們這時光著身子，穿條小褲衩左撓撓右撓撓，不害羞的，直接就脫個凈股子來回亂跑，晚風攜著淡淡的麥香迎面吹來，很是舒服，葉子豪盯著遠處的幾個同齡孩子，他們正在炫耀著今日的戰利品。

晚上，孩子們不會一直待在場里，因為有時候蚊子實在是太多了，咬的他們常常苦不堪言，萍姐因為是o型血的緣故，晚上也不會在場里睡，最後，只剩葉二待在場里，守護著這些全家人的希望。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著，轉眼間，到了村小學放暑假的時間，村裡這時孩子明顯要比往常多了起來，村裡那些在城裡上學的孩子們也會回到村子里來，這時，葉二也已經為這些麥子找好了買家，除了留夠家中所需，其餘的二十來袋麥子便會以每斤八毛的價格賣給年年準時進村來收麥子的牛鬍子，說起他，每年換西瓜，換速食麵，收麥子，收玉米，這人什麼營生都干，葉子豪只知道人們都管這個人高馬大，黑黝黝且嘴裡經常操著一句「慫管」的光頭傢伙叫牛鬍子，每次他剛進村，人們便會左右招呼一聲，「牛鬍子來收麥了」，至於大名，好像從來沒有人說過，進村過秤，裝車，交錢，再出村。

葉二從牛鬍子手裡接過麥子錢，一邊數著數目，一邊招呼他洗手，他會仔細核對這些錢的真假，每一張都會被他舉過頭頂，然後透過光，便可以很清晰看到一個主席頭像，這說明那張錢基本上是真的，再搖一搖聽聽聲，便可以斷定出個所以然來，迅速檢查完那十幾張百元鈔票，隨手他便會把錢交給萍姐保管，寒暄幾句過後，牛鬍子又開著農用蹦蹦車奔下家去了，留下陣陣黑煙在街上久久無法散去，全家人所有的付出與辛勞，全部都凝結在這十幾張百元大鈔里，次日，當葉子豪睜開眼時，葉二已不知何時往省城去了。

這個年紀的他，每天除了幫萍姐做點力所能及的家務，其餘時間就是玩，他也有些小喜好，不過就像看小人書一樣，想看就翻幾頁，不想看便扔的老遠，這時的他和其他孩子一樣，看動畫片、圍在一起打打鬧鬧、捉知了才是他們真正的喜好，還有流行的事物，他們也都會試上一試，總之，想幹什麼就會幹什麼，但有一點，不能脫群。

夏，是知了的狂歡季，每到這個季節，葉子豪便會同他的夥伴們搖身一變成為村裡的「巡邏官」，這是他們一年中少有的喜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