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烏吞原
有些落葉還打著旋兒落下，漂浮跌落間，也讓木寂初靜了呼吸。
黑衣男人抱著裹布的劍蹲在地上，眼睛微微一眯。
他伸出大手摸了摸地上的落葉，感受著陌生的氣息，身體繃緊。
「剛剛有人在這裡。」他低聲說著，尖銳的目光將四周打量了一番。
紅衣女人死死皺著眉，艷麗的臉龐有些鐵青：「有人來過這裡？難不成這東西有人拿走了不成？」
黑衣男人沒有再說說話，只是站起了身，摩挲起了手中裹著劍的布。
長相斯文的男人也是蹙著眉宇，眼眸微沉：「巳，現在是否還能探尋到那人的氣息？」
叫做巳的黑衣人沉默地搖了搖頭，他周圍的氣息擾得附近的落葉紛飛。
斯文男人也看出了他心情不佳，也不再多問，正準備再去附近探查一番的時候，就聽到巳突然低聲喝道：「不好！那赤焰軍已經朝這裡趕來了！」
斯文男人和紅衣女人都是一驚，也不質疑，連忙施展輕功就往林子深處那裡去了。
巳卻不著急動作，他只是頗有意味的撇了一眼那離他不遠處的灌木叢，也轉身離去了。
木寂初只覺背脊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浸濕了。
為什麼？
那個叫做巳的男人明明發現了她們，卻沒有點破……
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尹甜菜也是既不安又疑惑，不過她卻沒有深究這其中的緣由，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起身拉著木寂初朝一個方向跑去。
「你怎麼了？」來不及深想，木寂初就有些詫異的看著突然焦急的尹甜菜。
尹甜菜緊緊抿著泛白的唇瓣，眸底有些慌亂：「赤焰軍要過來了，我們得往這個方向跑！」
木寂初有些驚訝的看著尹甜菜：「既然如此，為何我們要往這個方向跑？按照你之前所說的，不是另一個方向嗎？」
尹甜菜看著眼前破碎的巨石，有些狡黠的笑了笑：「是啊，但是這個捷徑剛剛突然出現了。」
木寂初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終於明白方才的那一聲巨響從何而來，想必是剛剛那幾人所為。
在跑了一段時間后，尹甜菜才鬆開了木寂初的手，氣喘吁吁的撐著膝蓋。
「為何我覺著，剛剛那個黑衣人是在撒謊呢？」木寂初體力倒是比尹甜菜好上不少，沉思道。
尹甜菜聽聞，臉上卻是展開了一抹極度諷刺的笑：「倒是無需那人說，我也知曉按照那個人的手段和頭腦是絕對會做出這樣的事兒。」
只要微微一思索，也就明白這人說的是誰了。
木寂初沉默的聽著，直覺告訴她，尹甜菜和那個神秘的少年有一段不可明說的過往。
於是，她對尹甜菜更加好奇了。
「尹甜菜，為何取名如此……？」
尹甜菜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自是因為喜歡吃甜菜。」
呃？就這樣？
堂堂一將軍千金，為何取名如此隨性？
富貴人家的世界她不懂。
「尹甜菜，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木寂初語氣有些嚴肅，她面色緊繃。
尹甜菜見她如此，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何事？」
「為什麼你和尹爺爺明明知道有一條密道可離開，但是為什麼你們直到走投無路才用這條密道？」木寂初一瞬不瞬的盯著尹甜菜臉上的表情，似是要看出個究竟來。
尹甜菜看著她沉默了一下，苦笑著說：「既然都到了這種地步，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她摘了一個狗尾巴草，撥弄著：「爺爺和我本來是在京城裡落戶，但是皇上在爺爺為他打完最後一場勝仗之後，就許了我們一些金銀珠寶，遣返回鄉，說是念及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讓他歸鄉養老。」
尹甜菜垂著眼睛，意味不明的扯出一聲輕笑：「瞧瞧，說的多好聽，歸鄉養老呢。」
然而到爺爺死都未能從那個地方出來。
木寂初靜靜的聽著，也不發表自己的意見，跟在她身旁走著。
「然後啊，爺爺就讓人在我的廂房裡挖了一條密道。」尹甜菜拔掉了狗尾巴草上的毛，對木寂初笑道，「我當時也沒弄懂為什麼，可是現在啊——」
「我就覺得爺爺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
木寂初聽了驚了一下，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但是為什麼在錦陵鎮遭遇了極樂之後，尹爺爺還是不準備離開呢？」
「因為他的愚忠，因為他的戀鄉，因為我的奶奶。」尹甜菜扔掉了狗尾巴草，抬眼望著蔚藍的天幕，「奶奶就是在錦陵鎮去世的，可能爺爺也是想陪著她罷。」
「那你呢？」
「我？我的家人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即使要用生命去承擔，也無妨。」尹甜菜笑了笑，眸中的溫柔蔓延到眼角。
「但是現在呢，我還有別的事兒要做。」
木寂初沒再說話，她摸了摸尹甜菜的頭。
「喂！別隨便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尹甜菜氣鼓鼓的拍開她的手，杏眼瞠圓。
木寂初失笑：「我看你如今這身量，日後也高不到哪裡去。」
尹甜菜炸毛，作勢要打她，木寂初也笑著跑開。
倆人的歡笑聲倒是沖淡了這一路來的沉重與壓抑。
倆人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綠色密林漸漸稀少，視線也漸漸開闊，在山坡的盡頭那方土地上，大塊大塊的灰色混著黃沙的岩石鋪開。
「這就是烏吞原？」木寂初爬到岩石上，有些好奇的俯視著眼下一望無際的黃色平原，有些驚嘆。
「嗯，在這烏吞原上有一家客棧，我們今夜可以在那裡歇下。」尹甜菜叉著腰，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著前方黃沙滿天的景象。
「對了，到了烏吞原記得戴好我給你的頭紗，要包裹住自己的臉……」尹甜菜摸了摸臉上的紗布，說著。
但是她突然不對勁了，平日里這丫頭話也挺多的，怎麼一會兒就不做聲了?
掃了一眼空噹噹的身邊，她有些麻木的看著身後不知在搗鼓什麼的木寂初。
這傢伙……真的是沒見過世面啊……
「你在幹什麼？」尹甜菜走過去問她。
木寂初頭也不抬，她指了指裂痕遍布的岩石的間縫說道：「剛剛我打量四周的時候，在這塊岩石縫裡發現了這個閃閃亮亮的物什。」
尹甜菜凝神看去，只見一個通體紅色的植物落在那兒，到底也是沒看出個究竟來，這東西她不曾在書中看到過。
「好漂亮啊……」木寂初小心翼翼的把它從縫隙中拿出，發現這株草的並不是生長在岩石里的。
「誒？」
近看才發現，這株草的頂部泛點藍色，呈五瓣打開，中間幾根長長的黃色花蕊從中伸了出來，而它的底部卻是呈現一種炙熱的丹紅色。
清澈的露珠在上面點綴著，陽光沁入內部，折射出閃亮的光。
木寂初把她放在隨身帶的帕子里收進了包裹。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用來觀賞也挺不錯的。
木寂初轉過身，看著黃色滿天的平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