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鴛鴦蝶踢·高掃(1)
第四章:鴛鴦蝶踢·高掃(1)
譚老頭得了花生的允許,首先給民兵隊取了個名叫「普天護衛團」,聽起來就像是誰家的護衛,譚老頭解釋道:「家即是國,國即是家,護國護家。」
接下來,譚老頭開始廣招兵馬,等到了曼普馬市,已經聚集了幾百名民兵。花生看著隊伍逐漸壯大,每天幾百張嘴吃飯,想想就一陣心慌,手心出汗。以前自己照顧一家三口人吃穿用度,都愁死了,現在幾百號人居然沒有一個兵來問吃的,心裡正納悶,譚老頭來了,喊:「司令。」
花生看看左右說:「你叫誰司令?」
「你呀!」
花生:「這可使不得,還是隊長聽著順口。」
譚老頭笑笑說:「恐怕改口難了。眼見快進城,隊伍有幾百人,良莠不齊,需要進行考核,從成績優秀里挑選一批綜合素質較高的人做軍官,再進行整編,從上至下整頓學習一番。」
花生:「整頓肯定要整頓,可是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有那麼一句話說什麼來著,兵馬未……嗯…」
譚老頭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花生:「對,對,糧草先行,可是糧草先行在哪?」
譚老頭笑笑說:「昨夜我已派出一隊士兵先進入城市,以咱們護衛團的名譽,張貼布告,宣布接管曼普馬市。」
花生一聽驚駭,說:「這是擾民嘛!不能這麼干。」
譚老頭:「別擔心,昨晚兵不血刃接管了曼普馬市,並且達成協議,我們負責外部防務,城市居民供給我們物資,作為軍資使用。城外有一排廢棄的工廠,修繕一下作為護衛團的營地。」
花生無語心想,看來是水到渠成,自己擔心的糧草已經解決,連營地宿舍也有著落了,依然擔心地說:「城裡居民心存不滿吧!畢竟我們突然到訪。」
譚老頭:「城裡居民,不但沒有抵觸情緒,反而期盼著民兵到來。我想這歸功於司令你那晚追擊匪徒,威名遠播,足以證明「咱們護衛團」是軍紀嚴明威武雄壯的隊伍,值得民眾擁護。」
花生:「就這點功勞,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譚老頭:「久旱逢甘霖,亂久必治,分久必合,千里之堤,崩於蟻穴,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一切盡在自己如何治理軍團當中。」
花生心想譚老頭凈整些聽不懂的話,說:「就依你的,開始整頓軍紀。」
譚老頭:「事不宜遲,今天開個小會,會議不挑地,就在這裡,把最初跟司令你的那十幾個民兵請來。」
少頃,十幾個民兵圍過來,沒有凳子,大家隨花生席地而坐,興緻勃勃望著。半晌,花生卻不知說什麼,乾咳兩聲,還是不知講什麼,後來總算憋出一句:「大夥吃了嗎?」
民兵們聲音洪亮,異口同聲地答:「吃了。」
雖然會議室簡陋到一無所有,但民兵的氣勢高漲,倒把花生驚了一跳,哈哈笑著說:「看你們聲音洪亮,沒餓著,我心就踏實,至少跟著我,沒把肚子餓著。」
民兵嘻嘻哈哈地笑,完全沒會議的嚴肅性,譚老頭見狀肅然地說:「今天召集諸位來,是護衛團建立以來的第一次會議,想必諸位也是看得見目前的規模,軍團不能像往日那樣紀律渙散,懶懶散散地混日子,一個無紀律的軍團,帶給民眾的傷害不低於匪徒,並且還打著為民的旗號,欺世盜名。」
原本嘻嘻哈哈的民兵,看著譚老頭義正辭嚴的樣子,頓時肅穆。老譚繼續剛勁有力地說:「今天三件事宣布,第一頒布軍團紀律條例。諸位是老功臣,要以身作則。第二件以臨時的每排為單位,進行考核,成績優秀的將以軍官方式再進行培訓。第三件全軍駐紮在西城城郊工廠。會議結束后各連隊向營地出發,以上三條立刻執行,散會。」
看著每個民兵井然有序地離開,各自率領自己的分隊士兵前往西城。花生說:「娘的,還是譚老頭有經驗,把幾百人整理得規規矩矩的。」此時一起跟隨花生往曼普馬市搬遷的人們,各自進城安頓去了。花生一家人走在護衛團後面,花大嫂說:「想不到你人到中年還有官運。」
花生呵呵笑說:「這就叫第二春,我現在想啊!我什麼都不會,何德何能當這個司令,還是儘快聯繫上我兄弟李尋回來。」
花大嫂:「嗯,現在這些民兵還聽你的,日子久了,難說。」
整個廠房外形還算規整,清理出來,挺寬敞明亮的,以前的職工宿舍改為士兵宿舍,居然還有多餘的房間。等花生一家來到工廠時,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的了。譚老拉著花生整日忙著整頓操練士兵,使花生從中學習到軍隊的管理知識。護衛團事務,譚老從上到下,里裡外外,操碎了心。
話說另一邊,自花生一行人離開費雷市的第三日,一支軍團駐紮在費雷市,這個軍團正是北索爾州軍團。當時東柏里軍團的張秘書,向最近的北索爾州軍團發出協同作戰信號,他們收到信號后,原本準備與汪軍長的部隊夾擊敵人,但是等他們趕到時,戰鬥結束了,戰場一片狼藉,他們清理了戰場后,沿著敵人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趕,沒有追到敵人,卻遇到李尋和臭蟲。此時兩人已經疲憊不堪,飢腸轆轆,哪像是戰敗士兵,倒像是兩個乞丐。倆人並未表明身份,因此暫時被編入北索爾州軍團。
當時,李尋和臭蟲也往回走,吳三和其他倖存下來的士兵走在他倆前面,把沿途物資搜颳得一點不剩,等李尋和臭蟲跟在後面想撿點吃的都沒有,導致倆人更是艱難。這也不怪吳三,他也不知道李尋還活著,要是知道一定會回去救援的。當時吳三帶領倖存下來的士兵,一心只想著早日趕回東柏里軍團軍營,幸好路上遇到胡婷和鐵杆,贈送給他們車,又去了劉佳的家裡報告李尋的情況。然後吳三帶領士兵回到軍營,卻看見軍營已經變成廢墟,絕望至極,彷彿在外受盡委屈的孩子,回到家,想得到母親的擁抱安慰,卻發現母親已故去,忽然之間不知何去何從。吳三六神無主,環顧四周,看著和自己一起拼死拼活回來的兄弟,對大夥說:「眼下軍營被毀,不如大家散夥吧。」
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嘀咕著投奔親戚去,有的說既然撿了一條命,不如回家好好過日子,馬上有人反駁道:「回家,還有家嗎?乾脆來個落草起事,轟轟烈烈干一場。」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離開,卻沒人捨得離去。這時,鐵杆吩咐曲五去和吳三交涉,正好趕到,聽得士兵們說喪氣話,大聲喊道:「吳三在嗎?借一步說話。」
吳三打量一番曲五,生面孔,問:「是你喊我?」
曲五笑笑指著停放在旁邊那幾輛鐵杆贈送的車,說:「吳長官不識我正常,我認得我家老闆的車。」
吳三心裡正苦澀,有些置氣地說:「你是來收回車的嗎?拿去吧!反正我們也用不著了。」
曲五笑說:「你們要散夥嗎?這是何必呢!有句話說得好,「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敵人把你們東柏里軍團打得就剩這點血脈了,你還要把軍團攪散。散了好啊,一了百了,省得我家老闆牽腸掛肚。」
吳三本是高材生,只是一時悲傷,才要解散隊伍,眼見眼前這人話裡有話,問:「還請先生指條明路。」
曲五笑笑說:「先生不敢當,大家都尊稱我為五爺,你就喊我五爺吧。」
吳三心想好笑,你也不害臊,究竟是五爺高,還是先生高呢!看來,在你眼裡估計五爺高過先生的稱呼吧!於是謙恭地喊了一聲五爺。
曲五作揖道:「吳長官。」
兩人相視一笑,曲五把鐵杆的想法告訴了吳三,大概先是誇獎一番吳三颯爽英姿之類的讚美詞,統領軍團必然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眼下我家老闆願意資助你重建東柏里軍團,不能讓這支具有優良傳統的軍團就此消失,你吳三要有擔當,正所謂「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軍團未來怎樣就看你了。」
曲五一席話說得如果吳三不重建東柏里軍團就是罪人,責任重大。吳三聽了也是洶湧澎湃,頓時重拾信心,有了進取的方向,但轉念一想曲五的老闆,不會單純地支助自己,必然有因有果,問:「五爺,天下不會有這麼好的事,你家老闆有什麼條件嗎?」
曲五沉思片刻說:「想必你有所耳聞,我家老闆的產業,遍布全球,如果戰爭持續時間過長,將會導致我家老闆的產業萎縮。商人為利,在法律允許下,無可厚非。支助你,更多的是想讓外人知道我家有軍方背景,免受他人欺負。如果要說支助你有什麼條件,不外乎如此罷了。我們老闆無非是看你有將帥之才,從品行,你也是個值得我家老闆信賴的人,所以選擇支持你,希望你帶領軍團重振雄風,早日結束戰亂,還世人朗朗乾坤,過上太平日子。」
吳三想想確實如此,曲五家老闆是想借著軍團的背景,替他在經商的道路上撐腰助威,這也合乎常理。不如先借他財力,把軍團建起,那時在看他家老闆的產業合不合理,再酌情幫助,吳三心裡盤算好,答:「那日若不是遇到你家老闆的家人,我們幾十個兄弟保不定在路上要麼凍死,要麼餓死,後來又受到熱情款待,走時體恤我們徒步艱難,贈送車輛,還未登門感謝,今日又受如此之大的恩惠,不知何日能報他的大恩大德。」
曲五知道吳三說的遇到鐵杆的家人,應該是胡婷,原來鐵杆和吳三是這麼認識的了。明白來龍去脈,也就否定了之前猜想,曲五一開始認為鐵杆在短時間裡,能有如此大的財力,是和東柏里軍團搭上關係,可如今看來,不是。究竟是何方勢力,使鐵杆如此短時間聚集大量財富的呢?曲五一直在琢磨鐵杆發家史,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單純好奇,幾十年的幕僚職業生涯,在官商之間生存,使他養成琢磨別人成功之路的癖好,凡事有因必有果。
曲五見吳三願意合作,爽朗哈哈大笑,對車上兩個跟班的人說:「把東西搬下來。」
兩跟班從車裡抬下兩隻木箱,曲五說:「這裡面東西足夠你初步重建軍團了,今後還有源源不斷的物資送來,至於武器等你有了些規模,再說。」
吳三看兩人抬得挺費勁的樣子,似乎裡面有沉甸甸的東西,心生好奇,急切想去掀開箱子看,卻被曲五制止,看看四周,小聲說道:「老弟,財不外露,尤其是面對手裡如狼似虎的兵士,你現在可是他們的統帥,底牌多少,別給他們瞧見。」說著意味深長地拍拍吳三的胸膛。
吳三作揖道:「五爺的教誨,受益匪淺。」
曲五笑笑道:「我也是為先生的錢財,不至於打水漂。」
倆人哈哈大笑,曲五拱手告辭去了,吳三對身後士兵大聲道:「相信各位心裡有了想法,在去或留之間猶豫,去是去哪裡,留下又留在哪裡,我心想啊!與其不知去哪,不如留下來。」
有的士兵們喊道:「留下來幹什麼,住的吃的地方都沒,怎麼生存,去搶嗎?」
吳三肅然,鏗鏘有力說:「跌倒沒什麼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站不起來了,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們,軍團是不會倒下的,至少我是不會認輸,心灰意冷只是暫時的,雖然軍營被毀,被燒,我們可以重建,沒什麼可以難倒我們。」
吳三看了看身後一片廢墟的軍營,衝進去,開始清理雜亂物件。士兵們本來都不願走,又被吳三慷慨激昂言詞刺激,個個熱血沸騰,也跟著衝進廢墟,開始清理。
清理到下午,吳三驚喜不已,發現地下室還儲存著大量的飲用水,壓縮餅、罐頭、干肉等等生活物資。之所以沒有被燒毀,原來是地下室入口炸毀了,導致裡面缺氧阻斷燃燒。吳三和士兵們摸著物資,拿起罐頭聞聞,對士兵喊道:「老天不負我,不滅我軍團,重振旗鼓,指日可待。」
士兵們歡呼著,手舞足跳,居然在角落發現幾十箱酒,沒等吳三發話,士兵們你一瓶我一杯地開始喝了。看著士兵們歡樂得像一個個孩子,吳三沒去阻止。雖軍隊有禁酒條例,但在特別的日子,還是可以適量喝的,今天就是特別日子,是軍團重生的儀式。
一個士兵拿著酒遞給吳三,說:「長官,嘗嘗嗎?味道很香醇,沒多少了,快被這幫酒鬼喝光,來,幹了它。」
吳三不假思索地接過酒瓶,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下大半瓶酒,歇口氣再把剩下的一飲而盡。士兵豎起大拇指說:「吳長官海量。」
向來不飲酒的吳三,以前哪知酒是啥味,總覺得是辛辣刺鼻,一直拒絕它。看著那麼多人沉迷於酒,今日放開痛飲,比想象中好喝,也沒那麼辛辣刺鼻,只是第一滴酒接觸到味蕾時,略有不適,後來徹底被它征服,放飛自我。半分鐘后,吳三舌頭都直了,說話也結巴,對身邊士兵說:「還有……酒……嗎?」
士兵見狀佯裝說:「沒酒啦!被這些王八蛋喝完啦。」
吳三不信,趔趄著向放酒的角落走去,一個踉蹌撲倒地,這時酒勁上來,再沒力氣爬起,索性躺下,試圖呼呼大睡。有句話說酒醉心明白,往事種種,突然襲來,現實失敗和對未來憧憬交織在一起,吳三居然哭了起來,先是眼角一點淚水,接著是止不住淚流,後來乾脆就哭出聲,最後號啕大哭。他哭倒是無所謂,但那哭泣的聲音會感染別人,尤其是酒醉失敗的人。幾十個士兵在地下室互相訴苦,有的說不知父母在家是否安康,有的說家裡孩子老婆,女朋友她們在哪裡,為什麼丟下我,我會好好體貼你,把你供養起來。有說我單身一人,好孤獨,好寂寞,你們還有牽挂的人,而自己啥都沒。你啥都沒有,那你哭個卵啊!我也不知哭個什麼卵,整個地下室嗡嗡地哭聲不斷,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啊!直到都累了,便呼呼大睡。
吳三最先醒來,依然暈暈沉沉地走出地下室,四周寂靜,一小片月牙狀月亮飄在天空,在周圍繁星點點中顯得那麼暗淡,微不足道,可無論是月缺月圓,你又會最先看到它。吳三望著天空,淺藍色的,又好像全是淡黑色的,不知不覺思緒又湧上來,想起前年父母相繼去世,妻子也和自己離婚,幸好沒有孩子,或許正因為沒有孩子,才會導致感情破裂。越想越難受,這時一顆流星劃過,吳三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弄得雙手都是濕濕的,罵了一句,聽不清楚的話,收住心情,收拾被毀的營地才是眼前現實的事。
沒過多久,地下室的醉酒士兵們相繼醒來,也跟著開始清理工作。吳三走進張秘書辦公室,裡面也焚燒得讓人傷心慘目,地上一具沒有燒凈的屍體,辨不清模樣,應該是張秘書,他的配槍被熏得黑乎乎的,還在身邊。
這是吳三第二次來到張秘書辦公室,第一次是剛入伍,因為一次比賽獲得冠軍,張秘書要見他。那時吳三還有些羞澀地走進這間辦公室,沒等吳三開口,倒是張秘書看出吳三拘謹樣子,說道:「小吳啊!沒想到你學歷高,功夫也高,你可是提高我們軍團綜合水平的排頭兵哦!」
吳三記得清楚當時回答:「我應該是全軍學歷最高的,功夫也是從小無敵手。」說完后才發現自己有些自大,立馬想改口,張秘書哈哈笑說:「你倒不謙虛。」
吳三急得漲紅了臉,張秘書看出他窘態,笑著說:「哪個年少不輕狂。」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把短刀,遞給吳三,說:「這是將軍讓我轉交給你,說寶刀配英雄。」
吳三雙手接過刀,受寵若驚的不知說啥。張秘書說:「你看我們算是初次見面,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我這配槍一直丟在抽屜里,沒用過,送給你了。」
吳三接過看了看,usp78做工精密,15發子彈,外形美觀,確實是把好槍,很適合自己手的握感,真是愛不釋手。吳三究竟還是克制住,把槍放回桌上說:「長官,這是您的配槍,絕不敢收。」
張秘書說:「怎麼,將軍的禮物你收,我的禮物不收了。」
吳三漲得通紅的臉說:「不是,都想要,只是這是你的配槍,有句不成文的規矩,軍人之間不奪配槍,除非是敵人。你現在是軍人,我絕不能接受,奪人之槍不吉利。」
張秘書一改笑容,嚴肅說:「嫌棄是吧!別整些歪道理。」
吳三隻管傻笑,張秘書:「好吧,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它,這槍我先收著,我也一把年紀,快退休了,到時留給你。」
吳三點點頭,敬了個禮,標準的無法再標準的軍禮,便離開了辦公室。恍若倏忽之間,轉身又進來了,眼前的張秘書不再鮮活地和自己開玩笑。自己也不是那個靦腆莽撞的新兵蛋子。地上那把黑乎乎手槍,原本留給自己的,靜靜地陪著他主人躺在那裡。
吳三撿起張秘書配槍,對著槍哈出氣,用袖子擦了擦手槍,依然是亮鋥鋥的,試著扣動扳機,嘣嘣一連幾聲槍響,子彈全部打完了。在其他角落清理雜物的士兵,聽到槍聲,紛紛跑了過來,看著地上的屍體,都明白是誰,頓時怒氣填胸,恨不得把敵人撕碎。
吳三又反覆多次擦拭配槍,然後放在張秘書胸膛。吳三脫下大衣外套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燒焦的屍體放在大衣上,然後包裹起屍體后,對身後士兵說:「把犧牲的兄弟,集中在旗杆處,讓他們一起入土為安。」
沒有哭聲唯有密集的槍響聲,這是屬於軍人的葬禮。經過十天的整理,打掃,擦洗,軍營恢復了往日生機勃勃。清晨清風徐來,天邊一輪紅日即將爬出地平線,迎接它的笛聲響起。片刻,練兵場喊聲震天,吳三帶領士兵抑揚頓挫地喊著口號,操練各種競技項目。這樣鬥志昂揚的場面,早就傳到曲五耳里,他跑去給鐵杆彙報吳三近來狀況。
鐵杆說:「來來五爺,近來心情不錯,正要找你切磋棋技。」
「先生好興緻,我再給你添兩件喜訊,」曲五一邊下棋一邊彙報吳三重建軍團的事。
鐵杆聽了說:「果然沒看錯這人。」
「先生眼光不錯,扶持吳三為我所用,我斗膽多一句話。」
鐵杆說:「五爺,你儘管說無妨。」
「我觀吳三這人是個將帥之才,但這人不會俯首聽命於你,最終養虎為患。」
鐵杆笑笑說:「不妨事,看棋,將,炮打翻山將一軍,你的車做我的炮台,將軍。」
曲五笑笑說:「沒得解,輸了。」
鐵杆:「就像這棋局一樣,對方棋子只要合理運用,照樣可以為我所用。吳三要什麼給什麼,全力支助他。」
曲五還想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鐵杆說:「你倒是說說第二件喜訊。」
曲五:「你讓我查李尋這人,已經戰死,像他這種做事,喜表現,無所畏懼,遲早死於非命。以前我在顧長順手下謀事,多次勸他除掉李尋,以防後患無窮,像李尋這種人如豺狼一旦咬住你,就會撕啃你身上每一塊肌肉,別指望豺狼圈養成獵狗,只恨顧長順優柔寡斷,下手不夠狠,捉住李尋又不立決,給顧青慢慢地折磨,好了反倒留給李尋喘息搬救兵的時間,當時先生你也在場嘛!」
鐵杆點點頭:「豺狼這個比喻李尋最恰當,他就是喜歡奪人之好,就是豺狼鬣狗。那日確實沒想到,他品嘗顧青的酷刑,居然還能活著,可見這條豺狼生命力有多頑強,別再給他復活機會,聽說北索爾州軍團駐紮在費雷市,李尋會不會混入北索爾軍團。」
曲五答:「北索爾州軍團確實收編一些潰敗士兵,我已派人查過,沒有李尋這個人。如果他活著,按照時間推算,也該回來。假如回來必然去兩個地方,一個是回營,回吳三重建的東柏里軍團軍營,那裡已有我們的人。另一個是回家,現在北索爾州軍團駐紮在費雷市,進出必須詳細盤查,我已上下打點北索爾州軍團關卡士兵,發現李尋即可通知我,前兩天有同名同姓的人經過,我去核對了,不是我們找的鬣狗李尋。」
曲五痛恨李尋壞了顧長順的霸業,也毀了曲五他功成名就,一代謀略家的英名,落得東躲西藏的局面。鐵杆痛恨李尋奪妻之仇,在鐵杆眼裡沒有李尋的出現,劉佳一定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兩人罵起共同的仇人,你一句畜生,我一句鬣狗,無不痛快,酣暢淋漓,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鐵杆:「既然李尋已死,假如活著,也要讓他徹底悄悄地死了。」
曲五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答:「明白。」
曲五在北索爾州軍團,之所以沒有查到李尋,是因為李尋已經改名換姓叫孫友,不是他自己改的,是北索爾軍團的審查軍官改的。那日李尋和臭蟲被北索爾軍團發現,當時倆人並未表明身份,後來北索爾軍團對倆人進行了審查,一是對兩人是否間諜進行甄別,二是了解東柏里軍團交戰情況。原本孫友交給吳警衛的家信,吳警衛一心報仇,自知難保性命,把信託給臭蟲轉交,這臭蟲外表看似無拘無束,放蕩不羈,實則內心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從接到託付轉交孫友的家信起,不斷聯想交給孫友家人時那個場景,必然是痛哭流涕。臭蟲最怕見這個哭哭啼啼畫面,這家信如同一塊火燙的山芋,整日揣在懷裡,惴惴不安,於是他說:「這是孫友家信,司令你轉交給孫友的家人吧!」
李尋也沒多想,接過信,放在裡衣兜內。作為司令,這是自己分內的事,曾經自己帶領隊伍執行任務時,有些隊員遇難垂危時,也會帶些口信家信轉交給親人。每次去面對犧牲隊友的家屬,如同掀開快要癒合的傷疤,展示給大家觀看。為犧牲隊友轉交家信,確實是一件痛心的任務。正是這封信,李尋改了名,那日審查員從李尋身上搜出這封信,先入主的斷定李尋就是孫友,李尋想想現在東柏里軍團戰敗,似乎自己已無顏面,此刻又在別人軍中,低調行事為妙,就沒去爭辯,索性就叫孫友。
隔離審查臭蟲時,臭蟲不知原有,說同伴叫李尋,是我們軍團新任司令,你們不要白費功夫,趕緊讓你們長官來見。審查員見臭蟲言語傲慢,罵道:「狗東西,一個戰敗軍團,你還有可能是逃兵,說話太無禮了,看來不給點厲害,你是不懂得學乖。」說完對身邊士兵使了一個眼神,兩個士兵會意上去就是一頓暴揍。臭蟲想反抗,肚子餓得咕咕叫,頭暈眼花,全身無力,只能蜷縮著任憑士兵打,心想等老子吃飽再收拾你們幾個。兩個士兵揍累了,一人抓住臭蟲一隻胳膊,防止他癱軟坐下去。審查員捏著臭蟲的臉說:「你同伴都老老實實承認是孫友,你還幫他冒充李尋,裝什麼大尾巴。」
臭蟲一聽李尋改名叫孫友了,不知原因,但再堅持說李尋是司令,估計又會挨揍,恐怕性命難保,在這種地方打死就打死了,不如依著審查員說道:「是,是,他叫孫友,我們一時想冒充李尋司令,得到你們優厚待遇,不想被你們識破,我叫陳翔,別人給我取個諢名叫臭蟲。」
審查員滿意地點點頭,說:「你同伴也說你叫陳翔,外號臭蟲,基本對上,這就對了嘛,學乖點,你們那軍團之所以戰敗,究其原因是你們養成了狂妄自大,愛搶風頭的惡習,輸了是咎由自取。」
臭蟲一聽在罵自己的軍團,頓時惱怒想發作,奈何四肢無力,攥不緊拳頭,幾天未進一點像樣的食物,又挨了一頓打,現在虛汗直冒,只得怒目而視。
審查員見他怒目圓睜,說:「怎的,說到你痛處了。」
臭蟲忍著說:「餓糊塗。」
審查員繼續嘮叨:「我們這些審查員也是走個形式而已,就交個差,一看你兩個就不是間諜,你一上來說是什麼李尋司令,嚇唬誰呢!」
臭蟲連連點頭,見審查員還要繼續嘮叨,臭蟲諂笑著說:「長官,可否賞口吃的。」
審查員端詳著臭蟲,臉上被打得全是血,居然不叫痛,反要吃的,笑著罵道:「真是個飯桶,爛泥扶不上牆,既然你那麼想吃,就分到炊事班吧!」
臭蟲:「長官,你把我們了解清楚了,給點乾糧,讓我們回自己軍團吧!」
審查員:「說你是個飯桶真是個飯桶,你們老巢都被敵人掏了,回去做什麼?」
臭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審查員講得清清楚楚,東柏里州軍團軍營被敵人摧毀,頓時六神無主。
臭蟲一瘸一拐走出審訊室,李尋也從另一間審訊室走了出來,一眼看見臭蟲趔趄跟在審查員後面,急忙上去扶著,小聲問道:「怎麼受傷了呢?」
臭蟲笑說:「司令,我沒事,骨頭硬著呢,他們就這點拳腳,撓痒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