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我以我血薦軒轅
藍綠病逝的第二天,中山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家裡,藍綠的母親,抱著錄取通知書哭的死去活來,藍綠的父親也強忍著悲痛默不作聲,一根根抽煙。史倆八忍不住想起藍綠住在她家的那個時期,他希望藍綠考到中山大學,兩個人都在廣州,就可以時常的見面,因為相思真的很苦,看來藍綠從沒有忘記他的這個要求,也做到了他的要求,這讓他覺得更加悲痛,他表面看來八面玲瓏,但當藍綠說分手時,他竟只當小女孩心不定性,若不是唐昕穎提醒,他怕是再也不會來見藍綠,而藍綠卻悄悄考了中山大學,此刻,他想哭,卻沒有辦法和藍綠的母親一起哭,他不想再給這兩個失去孩子的父母再添悲傷。
遵從藍綠的遺願,藍紅和史倆八要把她的骨灰撒進他們第一次遊玩的那條河裡,繞過孤獨小山的河水發出潺潺的聲音,史倆八和藍紅誰也不說話,只默默的將藍綠的骨灰撒進河裡,原來生與死將兩個人分開是如此這般的簡單!史倆八悲傷的甚至已經感覺不出任何的悲傷。他拿出那本《挪威的森林》默默在河邊焚化了,原來,綠子是他生命中的直子,這結局出乎意料的讓人悲傷的有些好笑,以至於他完全來不及反應。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聽了唐昕穎的話,如果從黃花崗那一別,他與藍綠再無瓜葛,也就沒有今天的悲傷。
書頁焚盡,煙灰四散,史倆八終於感覺藍綠是他再也抓不住的一縷青煙,他忍不住抓住自己的左胸,那顆心臟痛的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響,可他終是絕望的張著嘴無聲痛哭起來。
想不到,七月的開始竟是悲傷。
史倆八知道欠覃雅詩一個交代,但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向覃雅詩開口,他們雖沒有捅破男女關係的窗戶紙,但彼此知道心裡都有對方,只是藍綠事情發生后,讓史倆八從新審視自己的感情,發現,他原來根本就不能忘記藍綠,因為,這才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戀愛。第一次的刻骨銘心后,以後每一次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覆蓋前面的感情。偶像劇里的狗血劇情,本就有著生活的基礎,不過是因為狗血撒太多了才變成狗血劇情的。
史倆八決定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他想奔著家的方向前進,家實在是一個可以讓人療傷的好地方,他決定應該和覃雅詩說些什麼,但此刻他給誰打電話的心情都沒有。偏偏是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是王興德打來的,只一句話:「不要問為什麼,馬上回學校,這是命令。」
於是,史倆八隻得將車掉頭。
進入廣州的時候,天空原本是晴的,但到了學校,天空竟然下起雨來,史倆八忍不住的想:「今天會不會見到覃雅詩,如果見到了該怎麼說?」然後,史倆八就發現被召回的全是參加與a計劃對抗訓練的學員們。
陳校長組織大家進行開會,史倆八遠遠看見覃雅詩坐在角落裡,他覺得覃雅詩在故意躲避著他。陳校長無比悲痛的說:「同志們,要和大家通報一個噩耗,就在前天,我們的a計劃組在新疆某邊防支隊同支隊官兵一起常規出早操時,遭遇了恐?怖?分?子襲擊,恐怖分子先是用重型卡車在出操隊伍後面進行衝撞,然後又向隊伍投擲了自製的炸彈,由於是常規訓練,特戰隊員沒有帶任何作戰裝備,最終造成教導員肖烏堆在內的16名官兵犧牲。」
陳校長的一番話,立刻引起軒然大波,大家似乎忘了紀律的存在,開始議論紛紛。因為就在不久前,大家還在番禺基地一起進行對抗訓練,這麼快就天人永隔,說起來真是不勝唏噓。最主要的是一群特戰隊員竟然被恐怖分子用卡車和自製炸彈殺害了,聽起來真的很不可思議。而參與襲擊的3名恐怖分子,兩名引爆炸彈的額當場被炸身亡,另一名企圖自殺,被其餘官兵擒獲,3比16的戰鬥,這不僅僅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更是軍人的恥辱。
潘高峰對史倆八說:「我的媽呀,太意外了,五天前,公安部才為他們踐行,送他們去新疆執行反恐任務,網上還有公安部一個姓孟的領導和他們合影留念,大講反恐工作的重要意義,想不到姓孟的是給他們送孟婆湯啊!」
史倆八趕忙拿出平板電腦,上網搜這段視頻,果然是有送行視頻,還是帶國字頭的大型新聞網站,視頻里,肖烏堆意氣風發的發言表示「我與罪惡不共戴天。」姓孟的領導殷切囑咐,講話高屋建瓴,高瞻遠矚,一派濃郁的政治味道。但視頻中獨獨沒有強井怒的影子,史倆八問潘高峰:「這犧牲名單里沒有強井怒,視頻里也沒有他,他作為隊長怎麼會不參加行動呢。」
這時,校長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都義憤填膺,但大家議論議論就好了,下面聽我講話,那個,史倆八,把你平板收起來,要不就交到我這裡來。」
史倆八趕忙收起平板,大家也恢復了安靜,陳校長極具鼓動的問到:「人肉炸彈,這是中東地區最常見的手段,被宗教和仇恨束縛的人不怕死,難道我們共和國的軍人就怕死嗎?血債必須血來償,這個仇,咱們要不要報?」底下立刻聲嘶力竭的喊到:「報仇,報仇,報仇……」
陳校長說:「所以,經部黨委研究決定,從咱們對抗組中抽調16名同志,和其餘隊員組成反恐突擊隊,繼續完成此次任務。」陳校長說完,下面立刻群情激奮,都大聲嚷嚷著:「我去,我去!」就連一向安全第一的潘高峰也兩眼圓睜大聲吶喊著:「我去,我去,我勒個去……」。原來,潘高峰看見強井怒一臉憔悴,滿眼血絲的從校長身後閃出,簡直和平時判若兩人,熱忍不住感嘆了一下。
史倆八看著強井怒的樣子,也很是好奇,是什麼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校長見強井怒來了,忙起身把他讓到c位說:「大家不要吵了,下面有強井怒隊長親自挑選人員。」
於是大家立刻安靜下來,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強井怒,強井怒因為也叫不上這些學員的名字,便憑著記憶用手指點選。但是,他第一個叫到的便是史倆八的名字:「你,你叫史倆八,我要你做狙擊手觀察員,出列!」強井怒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就像要生死力博的困獸。
覃雅詩、謝三光、婁道敬、艾可可、賈權等一眾精英全部入選,到顯得第一個被點到名字的史倆八弱到爆。史倆八遠遠看著和他站在一個隊伍里的覃雅詩,他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好默默無語了。
沒有鮮花,沒有任何儀式感,他們在仇恨中以最低沉的方式被專機運到了新疆邊防某支隊。在殯儀館,他們參加了16位烈士的追悼會。看著躺在鮮花中的一個個昔日和自己生活、訓練的戰友,眾人無不暗自神傷。
還好沒有肖福泥,這個和史倆八熟稔的a計劃隊員,因為要轉業,隊里竟未安排他執行此次任務,但這次,他不得不再次批甲上陣。史倆八看著躺在鮮花叢里的肖烏堆,突然覺得很諷刺,他費勁心思得到了指揮權,而換來的卻是安靜的躺在這裡聽著他們的事迹報告,這讓史倆八不由得又想起宿命二字。
那位姓孟的領導也來參加追悼大會。肖福泥在史倆八身邊耳語說:「其實,之前每次我們出征都是靜悄悄的出去,靜悄悄的回來,自從對抗演練后,強井怒似乎被你們打垮了信心,肖烏堆順便接過了指揮權,但這個人太愛出風頭,又會迎合領導,偏偏趕上這個姓孟的領導也願意出風頭,就有了踐行誓師大會,這是我們特戰隊的忌諱,等於把目的和行蹤告訴對方,這次的事就是西日阿洪做的。」
史倆八冷漠的看著孟領導,突然覺得很悲哀,原來真是這樣,螻蟻的命真不值錢,不過是為了讓那些高高在上人可以粉飾自己的功績,裝點自己的形象罷了。果然,孟領導又進行了慷慨激昂的講話,並要求務必活捉西日阿洪,交由人民審判,告慰烈士英靈。他的一番講話,給陳校長這個打過仗的老同志聽得直撇嘴,從此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當不了更大領導了,因為政治站位永遠達不到孟領導的水平,也說不出那麼冠冕堂皇的話。
追悼會結束后,陳校長罕見的飆髒話對參戰學員說:「他奶奶的爪子的,我不知道什麼人民的審判,我就知道告慰英靈的方式就是血債血償,你們他們的別像個娘們似得,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覃雅詩,你們他媽給我狠狠打他們,讓他們拿命來償。」
萬幸,和史倆八熟稔的史策也沒有犧牲,只是王皓的罹難讓他悲痛的不能自己,如同失去親密的愛人一般,史倆八和史策編為一組,成了狙擊手的觀察員。而賈權,也扛起來狙擊步槍,只是,這次槍膛里裝的是帶血的真子彈。
隊伍經過簡單的整合,上級開始催促趕緊開展行動,只是身為隊長的強井怒卻一直說時機還未成熟,史倆八看到強井怒眼中的猶豫,他知道,對抗訓練幾次的失敗,讓強井怒不再那麼相信自己,對抗演練犧牲是假的,而一旦進入戰鬥,犧牲就是真的,命沒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強井怒不敢去賭。
晚飯後,強井怒在樓頂大口大口的吸煙,史倆八來到強井怒面前,趴在欄杆上看著遠處的風景說:「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
強井怒把煙蒂仍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說:「我知道,我只是想讓作戰計劃更完美,我不能出現番禺那樣的失誤,因為是失誤了死的就是我的兄弟。」
史倆八看著強井怒說:「其實,有些事一直想跟你說,你失敗並不是你的作戰方案不行,也不是我們計劃的多完美,這裡面著實是有很多意外。」史倆八將對抗訓練時,強井怒組織進攻而他們因偷懶不在崗位等情況一五一十的說與強井怒聽,直聽得強井怒不由感嘆世事無常。
「所以,根本就不是你們事先有了對應辦法,而造成我們的戰損?」強井怒說。
史倆八點點頭說:「對,我們本就知道你的計劃,進行了有針對的部署,但扔不能與你一戰,因為你們太強了,而現在,西日阿洪不知道你的作戰部署,他們的布防咱們已經爛熟於心,你說,咱們失敗的幾率有多大。」
強井怒說:「可現在是新老隊員混搭,雖然已經把你們最強的挑出來了,但畢竟你們是第一次實戰,難免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
史倆八說:「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你輕看了我們這些新人,他們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參加這次戰鬥的,而且,通過這幾天封閉訓練,你應該能看到,新老隊員之間已經能夠無縫對接,你還擔心什麼呢?」
強井怒拍拍史倆八的肩膀說:「謝謝你,以前對你有些看法,我也著實不太喜歡你們這些油滑的軍人,但現在對你的看法完全不一樣了。」
史倆八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說:「比起你現在對我的示好,我似乎更喜歡你往日桀驁不馴的樣子。」
強井怒哈哈一笑說到:「那以後你在我手底下,別想過什麼好日子。」他話說完,眼中再次有了日常那如鷹隼般桀驁的光芒。史倆八知道,強井怒終於活過來了。
次日清晨,強井怒向領導彙報了作戰計劃,氣象預備晚上會有小雨,山地濕滑,危險增高,能見度也不太好,強井怒卻認為這才是最好的進攻時機,於是將行動定名為七月風暴,孟領導想來踐行,並帶著部里的記者,強井怒聽后,嘴一撇說:「那我們先走一步,就不和夢領導碰面了。」
負責任務的總指揮殷切囑咐說:「領導的面子不給就不給了,畢竟是秘密行動,讓不懂戰鬥的領導來攪合,還不如你們先走,剩下的事交給我,但孟領導千叮嚀萬囑咐,要活捉西日阿洪交由人民審判,他牛皮都和媒體吹出去了,你們務必要抓活的。」
強井怒傲嬌的一笑說:「抓活的很容易,但要看我心情了,不說了,走了。」
是夜,在夜幕的掩護下,這隻全新的突擊隊遷入山中,按照指定目標分三組靠近西日阿洪的營地。西日阿洪從國外潛回,原定過完八一建軍節,組織召開完他們公司的股東大會後就離開,因此,這次行動務必一次成功,失敗以後,怕是再也難抓住這個大毒梟,而這個度假村似得的營地,旁邊就是一條界河,駕駛船舶,40分鐘就可以開出中國,那時候也就再也無法抓住他,任務雖然做過諸多研判,推演,但大家都知道,這次失敗不起。
史策和史倆八到達指定高地,槍口可以打中營地每個窗口,另兩組狙擊手也分別到達指定地點,潛入人員分組也到達指定位置,負責抓捕的兩組一組是覃雅詩、謝三光和婁道敬組合,另一組則由強井怒親自帶隊,隊員是肖福泥和艾可可,都是一等一的戰將,指定位置進入后,全等強井怒一聲令下,開始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