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紫薇降世
奉天閣，第八層。
聽著青華真人的話，陸楓眉頭緊皺。
宮裡昨夜下中旨，於今日申初賜死楊松。
這成明帝就這麼恨楊松？
竟是直接跨過內閣和三司，直接賜死了。
申初，這不就是現在？！
完犢子！
陸楓突然想到，雖然奉天閣和詔獄同在皇城，但以自己的腳力，一刻鐘根本趕不到詔獄，這也就沒辦法對楊松拘魂。
「這般也好。」
青華真人言語帶著幾分惆悵。
好在哪？
作為現代人，陸楓聽到楊松被賜死的時候心頭有股莫名火升騰。
他不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一套。
在他看來這話純屬扯淡，你要殺我，還得讓我感謝你？
扯犢子！
而且楊松犯了什麼罪？！
青華真人好似察覺到了陸楓隱隱壓抑著的怒火，眼中多了幾分讚許。
「廟堂之爭，向來不以正反而論。」
「此番馬忠義針對的並不是楊松，而是清流一脈，他是要借殺楊松的這把刀血洗清流一眾。」
「陛下在東廠羅織罪證之前下中旨賜死楊松，於楊松而言反而是恩賜，一是可保清流無虞，二是可保楊氏宗族數百人，否則以東廠株連的手段，楊子安必夷三族。」
青華真人寥寥數語，陸楓卻是心頭猛的一怔。
他突然感覺，自己太嫩了。
百官都是混子，朝中清流勢力微弱，卻也是僅存的一股正氣之風，很明顯成明帝是想保住這一股清流。
帝王心術，揣測不通。
出手保這一股清流，卻又不重用，反而任由閹黨權傾朝野。
「這世間不平事諸多，切勿因此亂了自我，失了判斷。」
青華真人最後一句，是對陸楓說的。
「謝少卿大人提點。」
陸楓這一次，畢恭畢敬行禮。
「嗯，你為青玄子送來此信，也算幫本卿完成了一樁心事，可想要什麼賞賜。」
講究人啊。
陸楓心頭對這個大娘子好感頓生。
不過正事當先。
既然大娘子提了，那自己不抓住豈不是傻子。
「請少卿以通天玄術送我回詔獄。」
陸楓可是體驗過世不平的言出法隨，大娘子身為奉天閣少卿，必然也是文道上三品的宗師。
青華真人娥眉微訝，顯然沒想到陸楓會提這麼個要求。
「師傅，還有我！」
「我也要去詔獄！」
一直未說話的姜靈槐突然站出來喊道。
你去幹嘛？
我是去收屍的，你去蹲大獄？
陸楓看了眼姜靈槐，這小娘子身份是個謎團，自己惹不起，帶在身邊更是個不安定的因素，還是躲得遠些為好。
「為師還有些事情問你。」
所幸青華真人並未答應。
而是看向陸楓，輕描淡寫一句。
「汝此刻當在楊子安之側。」
話語出口，只見陸楓周身有著流光四溢，接著身影如瞬移般在原地消失。
「師父，為什麼…」
姜靈槐氣鼓鼓，顯然很是不開心。
「手給我。」
這話一出，姜靈槐頓時心怯了起來，連忙是把左手背在身後，眼神躲閃不定。
「汝當伸出手。」
只聽青華真人淡淡一語，姜靈槐不受控的伸出了手，臉色泛著羞紅。
青華娥眉逐漸緊蹙，目光落在姜靈槐左手腕那朵綻放的紫韻紅花。
姜靈槐只知道『緣啟，花開』四個字，卻不知這四個字后還有四個字。
世上知道這後面四字的只有四人，卜算的那位一品大宗師和姜靈槐父母，以及青華真人。
當日那位一品大宗師以壽元為代價卜測天機，留下了八字讖言：
緣啟花開，紫薇降世。
………………
詔獄，天字七號牢房。
陰冷鐵寒，空氣中猶存淡淡酒香。
陸楓一陣恍惚之後，看著四周場景，平復了下略微加速的心跳。
言出法隨。
真他娘的好用！
這要是來一句『吾此時應當出現在XX娘子閨房』，豈不是很刺激。
只可惜自己一沾書就犯困。
深吸一口氣，陸楓看向身邊衣著囚衣的楊松，雖死未倒，端坐在桌旁，只像是醉去了一般，臉上還掛著雖死無憾的笑。
讀書人以名垂千古為終極目標，這楊松楊子安大人的壯舉足以載入史冊，也算是達成這個終極目標了。
陸楓瞥了眼牢房外，見無人靠近，一翻手招魂幡在手，輕輕在楊松頭頂一揮，只見一股清氣從楊松天門引出，鑽入了招魂幡內。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沒有在原地凝魂，而是直接把楊松魂魄收入了招魂幡。
天字第七號牢房並不歸陸楓打理，一般在一刻鐘內，會有負責的獄卒過來整理屍體之類。
收了招魂幡，陸楓走出牢房，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大！大大大！」
「小小…！」
「………」
靠近詔獄大門，陣陣喊大賭小的聲音傳來。
十多個獄卒圍在一張桌子，個個喊得面紅耳赤。
詔獄這種地方太過無聊，平日里獄卒們也會找些樂子，玩骰子賭大小就是最常見的一種。
「亭川，你今日怎麼在值？」
「你不是請假了嗎？」
孫胖見到陸楓朝著詔獄大門走去，連忙是喊住，搓著手迎了上來。
「快來快來，玩上幾把。」
陸楓笑了笑。
「你何時見我玩過骰子？」
「有話直說。」
這孫胖子的算盤，他門兒清。
「嘿嘿嘿，你也知道的，我的俸祿都在…」
「借多少。」
「那個，五錢，就借五錢，上月俸祿下來，我立馬還你！」
陸楓錘了這胖子一拳，從懷裡掏出五錢扔給孫胖。
「感謝兄弟！」
「等我翻本了，我請你去教坊司聽宋花魁彈琴！」
陸楓臉上笑呵呵，心嘆信了你個鬼，你這胖子的一月俸祿連給宋花魁的打圍錢都不夠。
不過那位宋花魁，陸楓確實些許神往。
上京小報每年都會列個花魁排行，這位宋娘子連續三年都入了前十之列，一手琴音冠絕當世，引得無數文人墨客追捧。
而且要見這位宋花魁，光有錢是沒用的，那得有才，且是大才。
據說宋花魁自身之才學，絲毫不遜色進士三甲。
每月三次打圍，打圍成功者，方的一覽花魁傾顏。
至於這位宋花魁具體容貌。
但凡打圍成功者，無不是以『傾國傾城』『神娥下凡』『絕美無雙』等詞形容。
『這是何地？』
魂獄空間中響起楊松的聲音。
陸楓不再做絲毫停留，匆匆離開詔獄朝最近的皇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