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之交臂
王孟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轉過頭看著房頂喃喃道:「你真是我見過的人里最聰明的,全都讓你算準了。」
假張放笑了笑,哼了一聲道:「你這人,喊打喊殺的時候沒見你皺過一下眉頭,眼睛都一眨不眨的,夸人的時候怎麼這麼不好意思?論心計,我在江湖上還沒吃過虧,可差點兒在你這失了手。本來是要用沾了麻藥的飛針讓你倒下的,誰知道你的武功內勁實在霸道非常,竟然能夠震碎衣服,擋住那些飛針。一般的武功內勁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真的是道家玄功?」
王孟不想談論自己的武功來歷,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過頭來看著他道:「刀在正房后,屋檐下,木椽上。」
假張放的臉一下子僵硬住,愣愣地看著王孟,慢慢道:「你確定?」
王孟的臉色也變了。
假張放站起身來,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快步走到門口,把門關住,然後抬手指著房頂的邊沿,慢慢移動手臂。直到王孟點了點頭,他才放下手,拉開門閂走了出去。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假張放回來了。他反手關上了門,走到王孟床前,一屁股坐下喃喃道:「沒了。」
王孟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說道:「我一定幫你找回來。」
原本假張放只是失望,聽見這句話,騰地一下站起了身。他恨恨的看了看王孟,背過身去咬牙說道:「一頭豬都比你聰明,你不行。」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過身來壓著火氣,接著說:「那把刀已經害死了不少人。我循著線索一路從江南和順府輾轉千里追到雲州府,你知不知道費了我多大的勁兒,才終於讓我找著它!現在倒好了,眼瞅著就要到手,橫插進你這麼個愣子,平白無故的添了變數。刀沒了不說,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了,再想找回來,千難萬難!」
王孟被他說的不知所措,看他氣成這樣,想說點什麼安慰安慰他,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假張放發泄了一通,又喘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態。他看王孟一臉茫然失措,嘆了口氣道:「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你本來就和這件事沒有關係,陰差陽錯牽扯進來,差點沒命,也只是遭了無妄之災罷了。」
頓了頓,他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兩指寬一指長的飛鏢,遞給了王孟。這把飛鏢沒有刃,卻刻著字,一面刻「張放之寶」,一面刻「常州鏢局」。
這是張放的信物。
不等王孟發問,假張放便說道:「這是在城西竹林里發現的,我的人找到那,只找到這把飛鏢,卻沒發現打鬥的痕迹,你兄弟應該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了暗算,才被人抓走的,但那裡除了這把飛鏢,再沒找到別的有用的線索。」
王孟看著飛鏢愣愣地出神。他和張放是生死兄弟,從沒想過自己的這個兄弟會有事瞞著他。
城西竹林是個很少有人會去的地方,那裡很荒涼。竹林里只有一個廢棄的小院,轉過小院再走一刻,是一條廢棄的山路,山路盡頭什麼都沒有。
張放在雲州沒有舊相識,這也是他第一次來雲州城。按理說他交了私貨就應該回來,可他大晚上去城西竹林幹什麼?他更不是個尋幽訪勝、寄情山水的人。相比到處亂跑,他更願意待在酒樓里喝酒吃肉,要不然怎麼會胖。
王孟想不通,他想去交私貨的那個商鋪問一問,再去城西竹林看看。可自己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只能等好轉以後再去了。
他又抬起頭看了看假張放,
不由得皺了皺了眉。
假張放露出疑惑的神色道:「怎麼了?」
王孟直直地看著他,眼睛里的疑惑越發濃郁。
「你說你從和順府追到雲州來,也就是說這把刀不是要交給你的,那這刀怎麼會平白無故插在院子里?」
假張放道:「當然是你...」
忽然他打了個激靈,愣愣看著王孟說道:「那刀不是你找到的。」
王孟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我一開門,就看見它插在院子里。」
假張放慢慢坐下,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他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而且很不好。
他轉過頭,透過窗戶看著院子,雙目有些渙散。彷彿看見了有個人拿著那把刀,看見刀被那個人插在了院子里。
天還沒有黑,他已經覺得有些冷。
王孟沒有打擾他,只是閉上眼,默默地等待自己的身體恢復。
他覺的很奇妙,-這種感覺是很久以前剛開始學武功的時候才有的。他去感受自己的血液流淌,感受自己的經脈跳動,感受自己身體的健康和活力。
他是很怕死的,而這種感受是一種生的力量,這讓他不知不覺就沉浸在這種感覺里。
雖然他沒有提氣運功去打通穴道,可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快,沒過多久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能動了。
假張放終於回了神,出聲道:「好好躺著,別瞎琢磨。我那手七十二路封魂針可不是好受的,你就算是能動了,最好也別亂動,讓身體自然而然恢復。你那時候撐得太久,穴道封的時間太長,雖然我已經給你用上了最好的葯,也還是有危險的。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三次。」
王孟張開雙眼,轉過頭來問道:「這天底下,江湖上,用針施藥,易容改扮,最厲害的當然是江寧府方家,你是方家的什麼人?」
假張放露出意外的神色,道:「你猜的不錯,我的確姓方。」
王孟心中不解,繼續問道:「方家不是一向都不愛管江湖上的事,只安安心心做生意,你為什麼要插手這把刀的事?」
假張放轉過頭去,重新喝了一杯茶,才轉過身來,用一雙完全張開了的眼睛看著他問道:「你確定想聽?」
王孟看著他的臉。
這張臉是張放的臉,可他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張放,而是另一個人,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這張臉上的表情讓他有些忐忑。
想了想,他還是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肯定地說:「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