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張放的生死局
路口栓了兩匹馬！
秦老爺抬抬腿上了一匹高大的紅鬃馬。他騎在馬上，盯著張放大聲吩咐道：「上馬！」
張放就上馬。
他這匹馬是雜花烏啼馬，而且是一匹毛色不純的雜交馬。這馬雖然並不高大，也不顯眼，可一點也不簡單。它祖上的血統來自草原上的神駒：雪落烏啼馬！
純血的雪落烏啼馬能夠日行千里，是真正的千里馬！
前朝北伐草原大漠，歷經三代君主終於降服諸部牙帳，有人主張不論男女老幼全部屠滅，以報北境三百萬軍民的血海深仇。當時的鎮北大將軍霍氏在朝堂之上據理力爭，保下了大量草原牧民的性命，又奏請君主允許他們入朝進貢和居住行商，從此維持了將近三百年的和平。
但可能是殺孽太重，大將軍沒過多久就病逝了，隨後鎮北軍府被裁撤。裁撤之前，大將軍的幾個兒子從草原上抓獲了一整個族群的雪落烏啼馬，帶回了關內進行圈養。
當時一匹雪落烏啼馬價值本朝白銀十萬兩！
後來經過一代代繁衍，這種馬慢慢適應了南邊的氣候，並開始往江南推廣，深受官府和江湖人士的喜愛和推崇。可直到本朝，這種馬才算是開枝散葉到了全國。
如今一匹純血的雪落烏啼馬價值何止十萬兩，就是有錢也不好買，因為幾乎所有的純血雪落烏啼馬都在軍陣之中，等閑不會流出來。無論是誰，只要買到，拉去給馬場的老闆，他能把你當親爺爺供起來，比親爺爺還親！
這匹雜花烏啼馬恐怕血脈已經稀薄殆盡，但耐力卻比張放之前騎的車馬行的馬好得多，好得多得多。
「這馬怎麼樣？」秦老爺面無表情地問。
「好馬，像我這種胖子，一上來它都不會覺得重，跑起來也一定很穩！」張放也板著臉道。
「你喜歡不喜歡？」秦老爺還是面無表情地問。
張放也只好有樣學樣，板著臉道：「喜歡的很。」
「滑頭！老子最瞧不上你這種，油嘴滑舌一肚子壞水的胖子！」秦老爺突然大喝著道，把張放嚇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張放只好轉過身來惴惴不安地說道：「秦老爺有什麼吩咐，直說了吧，您這樣怪叫人害怕的。」
秦老爺冷哼了一聲，拿眼睛撇著張放道：「交出來！」
張放渾身打了個激靈，大張著嘴，睜圓了眼，嚇得褲子都要濕了！
他原本的東西都被搶了，昨天夜裡穿的七拼八湊，今天身上這套衣服，還是何伯叫人給他連夜裁的，靴子也是。臨辭行前才送到他屋裡，好讓他體面地告辭。作為報答他把獐子皮留在了秦府，已經身無長物，連一個銅子兒都沒有。他身上不屬於他的東西有且只有一樣。
玉兒姑娘那隻香囊！
那張臨摹下來的圖呢？
燒了，燒的粉粉碎，灰都揚了！
為什麼燒了？
因為他一揣身上就想起玉兒姑娘。他沒辦法，必須燒，要不然根本睡不著！
現在秦老爺居然用要殺了他的眼神看著他，叫他交出來。
還能有什麼，只有那隻香囊！
秦嵐小姐昨天晚上當然不可能，也絕對不可能離開秦府內院。
因為她是遠遊的女兒，親娘的心頭肉，離開那麼久了，這一回來當然會叫女兒一起睡，好說說貼己的話。秦老爺三言兩語就能馴服玉兒姑娘那種心眼兒都長到天上去的鬼機靈，當然也是個心眼兒通天的。
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還在家裡礙娘兒倆的事兒，當然是找個由頭躲出去。出去前肯定吩咐過了，叫內院的下人老老實實，絕對不許偷奸耍滑睡大覺。昨晚上敢不聽話的，肯定全攆出去到外院，換成能睜著眼一眨不眨到天亮的，保證什麼時候叫人，什麼時候立刻出現。說不定昨晚上全府的下人都醒著，等著老夫人或者小姐傳喚。
秦嵐小姐在自己家，怎麼會特意提防自己家的下人，怎麼可能不被任何人察覺的，就溜到了外院，還進到了一個男人的房裡，留下個香囊！
所以只可能是玉兒姑娘的。
難道就不會有可能是府里別的女眷嗎？
還真沒有可能。
昨晚玉兒姑娘就住在外院女眷客房，距離男客的院子只隔了一個中庭，有廊沒門，她這兒是最近的。從別處來最少都要經過一道門，有至少兩個護院守著的門，半夜裡進出門肯定要說是去哪，是去幹什麼，當然都會有人領著，以防手腳不幹凈。外院女眷們要是不懂規矩，早就攆出府了，-絕不會留到現在！
玉兒姑娘人雖然鬼精鬼精的，但武功實在不高，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打野人的時候肯定沖在最前面，絕不會躲在後面丟炮仗。
看家護院的家丁們那手分進合擊、暗設圈套、再施殺招，當然比鏢局那套陣法厲害，因為那原本就是軍陣的陣法，是秦老爺一手真傳。他又是在隋州那種險惡地方帶過兵的，怎麼可能不把那套大營的放哨暗伏之法用到自己府上，用來防備宵小窺伺。這裡是雲州府城最偏遠的莊子，不用那套放哨暗伏之法，跟等死有什麼區別！
別說玉兒姑娘躲不開暗哨，就是江湖上頂尖頂頂尖的那幾個輕功身法高手，也絕對躲不開，因為這套放哨暗伏的法子，就是專門用來對付江湖高手斬首將官的！
秦老爺苦心安排了這麼多，秦府簡直比軍陣大營還要嚴密。這麼遠的莊子，高門大戶只有一家，只有秦府，莊子上要是有雞零狗碎的事，雲州城府衙哪可能過來，肯定是讓秦老爺便宜處置，秦府當然是有私牢的。昨晚那麼大陣仗，那雜役怎麼敢不把撿到香囊的事報上去，不要命了！
三更半夜，新認下的機靈閨女帶著短劍，跑到一個只見面幾個時辰的男人屋子裡，肯定不是為了好玩，可床榻廢墟里掉了個女孩子貼身的香囊！
當爹的沒當場把人大卸八塊碎屍萬段，都算是老天爺攔著的了！
想通了這些事，張放的嘴也閉上了，眼睛也閉上了，只剩下尿意一個勁兒的湧上來。
交，還是不交？
秦老爺的火氣已經快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