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噩夢濃霧

深秋的夜晚，霧氣濃重，露水像下了小雨一樣，順著樹葉往下滴落，昆蟲在做生命中最後的掙扎，時不時無力的鳴叫幾聲，蟄伏也不一定能夠度過冬天。

老王依靠在樹杈上半睡半醒，任憑露水打濕了偽裝，這種天氣的狙擊位等於失業，正好讓自己放鬆一下，不知不覺開起了小差。

白色的霧氣不斷翻湧，未知的危險藏在其中，似乎在隱隱約約之間聽到異常的聲音，再仔細去聽，又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老王的手悄悄摸向手槍，閉著眼，靜靜地感受環境的變化，上樹之前，他拆散了一個鳥窩，撒在周圍的地面上，然後藏在樹上濃密的樹葉里。

聲音再沒出現，老王卻不敢再動，他知道，在這種天氣下最利於狙擊手轉移陣地，同時對狙擊手也是最致命的天氣，失去了視野，狙擊手沒有任何優勢。

叢林里的靜謐有些恐怖，吞噬人心的巨獸彷彿就在身邊。

老王的耳麥里，響起老宋輕輕的聲音，：「九點鐘方向。」

老王沒有回答，一動不動彷彿睡著了一樣。

夜繼續深沉，露水繼續滴落，潮濕的空氣早已濕透了衣服，黏糊糊貼在身上十分難受，幾個小時的蹲守沒有等來對面狙擊手的襲擊。卻等來了老宋淡淡的一句：「走了。」

晨曦的陽光，猶如利劍卻難以穿透迷霧，老王用手指在耳麥上輕輕叩擊兩下。

老宋：「臨時安全，儘快轉移陣地。」

濃霧依舊無法被陽光化開，朝陽已經升到老高，霞光染紅了整個樹林，像血一樣。

老王往嘴裡塞了一塊牛肉乾，慢慢咀嚼著，他沒有回答老宋的提議，孤獨的狙擊手總是沉默寡言。

濃霧的能見度漸漸增加，影影綽綽能看到地面，樹下有人來過，雖然痕迹很輕微，卻擋不住老王銳利的觀察力，鳥窩的枯枝一碰就斷，對面的狙擊手竟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表面的露水被觸碰過，順著痕迹視線往前延伸，老王能確定來了兩個人，如果順著痕迹，可以找到對面的狙擊手，但是這明顯是個陷阱，你跟著過去的話，也許對面正在用槍口瞄準你。

這個痕迹在樹下停留片刻又退去，同時也說明一個問題，對面的狙擊手也無法確定老王的位置，現在轉移不見得安全，他的疑慮在於：濃霧中老宋是怎麼觀察到對面的狙擊手？輕易暴露的目標最不可信。

不是他信不過老宋，他害怕的是老宋已經被俘虜，老宋的嘴雖然在狙擊手裡算是最貧的，可他不會幹擾老王的戰術決定，老宋剛進入隊伍不久，槍法很好，戰鬥經驗卻不足，老王時常帶他出任務，讓他做副槍位，這是以老帶新的老傳統，可以說老王是老宋的師傅，現在反常地建議老王轉移陣地，恰恰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老王不為所動，繼續在樹杈上補充能量，狙擊手的較量正式開始之前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老王手裡的狙擊槍子彈已經改裝過，不會傷害到對方的性命，速度距離和精準度都大打折扣，對方的子彈極有可能是實彈，相較之下老王處於劣勢一方，只能用豐富的戰鬥經驗來彌補。

霧氣散去，深秋的陽光溫柔多情，昨夜遺留的露珠晶瑩透射著光線，新的一天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