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真六幻(6)
()看著面前的賽虎,兩人頓時傻了眼,賽虎中邪了?還是被鬼附身了?
李天賜定了定神,示意耶律郡秀留在原地,他慢慢地一步步朝賽虎走去,賽虎還是保持著回頭的姿勢,一動不動。
直到李天賜走到離賽虎兩丈遠左右距離的時候,賽虎突然迴轉頭,稍一縱身,便躍上了旁邊一座較大的墳頭。
李天賜驚異之餘,隨即看見賽虎微微抬頭凝望星空,然後一聲長吼,頓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星羅密布,逼得不遠處的兩人不得以揚手微微擋面來窺看眼前生的一切。
此時賽虎全身毛向上豎起,一直被長毛蓋著的眼睛也顯露了出來,烏紅的眼球閃現著它主人的強悍和兇猛,暗紅的嘴角連同鋒利的牙尖處都垂涎著狂放的唾液。
看著這樣的賽虎,李天賜的心裡是複雜的,熟悉又陌生,親近又疏遠的感覺此起彼伏。
曾記否,那條為了爬上李天賜所坐台階而摔得人仰馬翻,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在台階下滾來滾去的撒嬌,最後在李天賜的「妥協」下,被抱上台階或者膝蓋的小兒犬。
越是簡單的瞬間越能留住你逝去的心,越是平常的話語折shè出的越是不平凡的愛,不光是動物,人在很多時候也是一樣,以前明明很普通很平常的舉動或者話語,普通的甚至讓你過後都不會去再回想的話語,平常的甚至讓你下意識就做出來根本都不會在意地動作,這些在某個特定的時候都會被無限放大,就像現在的李天賜和賽虎,對於李天賜來說,現在的賽虎站在高處,比自己的心離自己還近,又比天離自己還遠。
片刻之後,賽虎,也許這個時候不應該叫做賽虎了,它現在也許有著另外的名字,無論怎樣,它震吼一聲,這力量足以讓山河破裂,然後只見它兩條後腿支撐,猛地縱起身來,身體與天邊形成了完美的傾斜角度。
接下來生了令他們目瞪口呆的事情:前腿落地之後,長出長長的獠牙的賽虎一步跨下墳頭往群墳深處奔去,步步鏗鏘;而賽虎跨下墳頭的同時,從它身體里跳出另外一隻賽虎,這隻賽虎和李天賜他們相處多時的賽虎一模一樣,沒有獠牙,眼睛也沒有變sè,它則從墳頭這邊跑下來,朝著李天賜跑來,就像以前多少個賽虎奔向李天賜的畫面一樣,只有和氣的笑聲,笑靨如花的臉龐,短暫急促地:「來,來,跳起來,哈哈……跳起來呀……」簡單而尋常……
只不過,李天賜迷惑地眼神中所看到的的是一隻越跑越小,越跑越模糊的賽虎,賽虎朝他每跑近一步就好像逆生長一次,同時身體也就透明一點,到快接近李天賜時,賽虎已經變回了它童年的時候的樣子,身體也幾乎完全透明了,當這小小身軀的賽虎伸著粉紅的舌尖,縱身一躍,像小時候一樣跳到李天賜身上時,李天賜臉sè由疑惑轉成了習慣xìng的微笑,也伸出雙手,想要抱住它,只不過那透明的影子終究是消失在李天賜雙手觸摸的瞬間,也消失在凝固了的李天賜的表情里……
賽虎消失的時候,周圍的墳也同時一座座的隨之消失了,再也不是那片死寂,天sè漸亮,他們眼前慢慢呈現出青草,低洼,高矮不一的樹木,短暫而急促地幾聲鳥叫,一片和平寧靜的畫面,就好像一切不曾生——————除了消失的賽虎。
耶律郡秀默默從背後抱住李天賜,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
這絕對不是耶律郡秀的做事風格,也不一定是李天賜習慣的方式,但此刻也許是最直接,最有效果的安慰,並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同時也是兩個同樣失去至親之人的互相慰藉,不知前路如何,但誰都有享受安靜的權利。
「我想是賽虎用它自己打破了這黑暗的結界,它是想救我們脫離這裡。」耶律郡秀安慰李天賜到。
「如果是這樣,我寧願……它還在這裡……」李天賜望著天邊逐漸探出頭來的紅sèrì頭,本來是新一天的開始,卻有了不知這天地間哪裡才是歸宿的感覺,此時的孤獨感和害怕感完全不亞於昨晚在墳地的感覺。
休整片刻之後,李天賜和耶律郡秀繼續往前面唯一的通道走過去,雖然這裡和昨天晚上看到的墳地在地形上大致是差不多的,但是現在青山綠水,天朗氣清,沒有一點yīn森恐怖的感覺。
剛走沒多久,李天賜突然感覺到了附近什麼地方有人在,本來經過了這幾天一路辛苦的旅途,要不就是鬼魂和巨蛇,要不就是野豬和噁心的蟲子,現在感覺到有人應該是件好事,但是,越是在這種蹊蹺古怪的環境里遇到的真真實實的人往往越是令人不安。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想躲也是枉然。李天賜帶著耶律郡秀循著他的感覺方向一路找去,走上一個小山坡,他們俯下身來往山坡下面望去,只見有一位穿著普通,頭戴斗笠的老人家背對著他們在一條小河邊垂釣。
前面那麼多稀奇古怪的都經歷過來了,也不怕這個老人家吃了他們,李天賜和耶律郡秀想想還是決定去到河邊問問這個老人家這裡到底是哪裡?如何才能走得出去。
來到河邊一看,耶律郡秀甜甜地喊了一聲:「老人家,您在釣魚啊?」,那位老者回過頭來,這是一位看起來大約年過七旬的老人,慈眉善目,雙眉中上方有一顆紅sè肉痣,較為顯眼,皮膚雖有褶皺但也不是那種松垮的樣子,雖然是年逾古稀,但是看他面sè倒也不失紅潤,從捲起褲腿的兩條小腿來看,也不像是很多老人那樣皮包骨類型。
聽到耶律郡秀跟她說話,那位老人家回過頭來的同時臉sè一變,卻沒有過多表現,稍許停頓之後不動聲sè地裝作大驚失sè的樣子叫道:「啊?!大膽!!!你們是誰?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們想要冒犯神靈嗎?」一邊叫著一邊丟下釣竿,手舞足蹈的樣子,如臨大敵。
耶律郡秀見老人如此激動,不由得噗嗤地笑了一聲,不待耶律郡秀說話,老人一邊來回走動一邊急急地說道:「快走,快走,你們從哪來回哪去,不要在九悔界內停留了,不然死無葬身之地!」
耶律郡秀接過話說道:「老人家,我們也不想進什麼九悔界啊,只是被人追殺誤入此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出去呀,您可以帶我們出去嗎?」
「那怎麼行,我老頭子在這裡得以安生這麼久,多虧這九悔界內神靈護佑,我怎麼可以告訴外人這九悔界的出山通道呢?你們以後帶人進來打擾神靈我可擔當不起。」老者神神叨叨地保持著嚴肅的神情和激動的口氣說著。
「你只不過是在這裡裝神弄鬼罷了,這綿延無際的山巒,陡峭的壁壘是如何能夠生活得了人?地勢暫且不說,光這山裡的各種野獸你一個古稀老人是如何能夠應付得了?你是何方妖孽,現形出來,免得等下打起來臉面上不好看!」許久不說話的李天賜終於按捺不住了,雖然他明明感覺到眼前的這位老者就是普通的人,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在這種環境下一個人能活的下來,著實令人不得不懷疑,所以說話的語氣也十分的冷漠和生硬。
「哎呀,你這後生好生無禮啊,我是年紀不小了,但我就是在這裡活下來了,信不信我都活了這麼多年了,你才是妖怪,我要你信幹什麼?」老者吹鬍子瞪眼,一邊說著一邊收拾魚竿魚簍,準備離開。
耶律郡秀一看老者要走,瞪一眼李天賜,推開李天賜想要阻止她上前的手,馬上跨一步上前給老人家說好話:「哎呀,老爺爺,不要生氣嘛,不要和那不懂事的小子計較哦,你就算不管他也要幫幫我嘛,你看我一個弱女子,在這裡迷路了,不知道怎麼辦,吃的乾糧也快完了,再不出去就要餓死在這裡了,這裡野獸這麼多,餓死了還怕沒個全屍……」耶律郡秀一副將哭yù哭的表情,以她甜甜的口吻說得老人家毫無辯駁的理由,只有心疼憐惜之感,同時也說得身後一臉煩躁的李天賜一陣陣地打著冷顫……
老人家瞥一眼李天賜,轉睛對耶律郡秀說道:「好吧,你是個好孩子,跟我來吧。」
耶律郡秀朝李天賜做一個鬼臉,一招手讓李天賜跟上,李天賜一臉的鄙視之意,極不情願地扛著大刀跟在耶律郡秀身後。
於是就這樣,耶律郡秀和李天賜跟著這位老人一路走著,在路上碰到什麼陡坡泥地什麼的,老人家多次謝絕了耶律郡秀要攙扶他的好意,身手較為敏捷地走過這些地方,看起來是真的像在這裡生活了很久,很熟悉的樣子。
不多久,三人來到一個很高但是只有大概一人寬的山洞洞口前面停了下來,老人家開口說道:「從這裡面過去再翻一座圓頂山就可以出這九悔界了,我走過這個山洞就要回家了,你們等下自己去過那個圓頂山吧。」
「好的,好的,謝謝您,老爺爺。」耶律郡秀一臉可愛的笑容格外討人喜歡。
「那走吧,喜歡我的和討厭我的等我們走過這個山洞,我們都兩不相見了。」老人家看看耶律郡秀又瞥一瞥李天賜,帶著不客氣的語氣說著。
李天賜裝作沒聽見,看看天,望望地,顧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