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遠行身未啟，惡客已先至

這天夜裡，卓女俠在屋內收拾著東西，陳庄也獨自坐在房間看著書。忽然，一股強風吹開了窗戶，將木窗吹打的吱吱作響，左右搖擺，陳庄手裡翻開的書頁也被重新吹回了幾頁。

他放下手中的書，起身來到窗邊想要把窗戶合上。此時的窗外，烏雲遮蔽了天空，黑壓壓的一片讓人感覺心悸，狂風也任意的肆虐著街上的樹木，一些樹枝被折斷，一些被風壓得變了形，樹葉還未等落到地上便被風捲走，不見蹤影。

暴雨要來了，驚雷和閃電也即將接踵而至，來摻上一番人間的熱鬧！

大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到了中午也未見有要消停的跡象。卓女俠看著院內因為連綿的大雨已經淹了一層的積水，面帶擔憂。

「正好，你暫時也走不了，索性便再多待幾天。」陳庄出門來微笑的看著她。

「等雨勢變小我就走，這一等不知道又要等幾天。」卓女俠頭也不回的說，語氣決絕。

聽了她的話陳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沉默得看著在雨中還在堅挺的梅花，幸好它的枝幹有力，扎進土裡的根莖堅強，不至於被這點風雨擊倒。

雖與大雨相較，它顯得是如此的弱小、無助，但這並不妨礙它內心的堅韌足以使其渡過這場突如其來的劫難。

下午，雨勢漸小。「公子，周夫人，你們保重。」卓女俠背著包裹，撐著傘站在門口，向院里的陳庄和周蘇氏母子告別。

鄭大虎也在門口牽著一匹馬，馬上還馱著幾個包裹，這是陳庄特意交待他為卓女俠採買的，一些在路上能用到的東西。女俠讓他把馬牽回去，說自己恐怕用不著這些東西，還說一匹馬太過貴重，她不能收。

鄭大虎沒有向她解釋什麼，只是將馬繩遞到她的跟前，她不接，他便一直遞著，只等她接過為止。

女俠轉身，走進了風雨。鄭大虎也撐著傘，牽馬跟在身後。馬兒打了一個響鼻，甩了甩頭，馬蹄踏在石板上發出踢踏的聲音，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了雨聲里。

卓女俠在前，鄭大虎在後，兩人在即將出巷子的時候停了下來。巷子口站滿了打著傘的人，為首的一人正是此前與他們有過交集的徐章。

「殺了人便想走，是不是有些太隨意了。」他眯著眼看著卓女俠，語帶淡淡的威脅。

「殺人，你這人說話怎的如此怪異，我們何曾殺過人。」

「石磨坊的牛二，還記得吧！那位陳公子呢！上次讓他擺了一道，這次得跟他好好算算了。」

「陳公子不在，想算什麼賬儘管來找我，我叫卓三兒，乾的就是跟人算賬的活計。」卓女俠說完以後不急不慢的把自己背上的行李放到一旁，將傘蓋在上面，免得它們被雨水打濕。

將這一切都做好之後，她又從腰間抽出一把閃著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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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匕首，站直了腰身，平靜的看著前方。

沒了雨傘，雨水迅速打濕了她的身體，面容上有不斷流下的雨痕，睫毛上那晶瑩的雨滴也一滴一滴的滴落，落到地上的積水中，濺起微微的波痕。

「徐主簿這是要與陳某講道理嗎！講道理一人足矣，何必搞如此的大的陣仗，讓人誤會。」

卓女俠轉頭看了看身後舉傘而來的陳庄，當他走到自己的身邊時，輕輕的說：「公子，你跟周夫人趕緊走，這裡的事我來解決。」

「此事因我而起，將你帶進來我已經很愧疚了，怎好自己逃生把你留在這裡。」

「大虎兄弟，此事實乃陳某一人之私事，此刻你大可獨自離開，想必徐主簿也不會阻攔。」陳庄先是勸鄭大虎離開，然後又轉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徐章說道。

「十兩銀子」鄭大虎抽出當初當捕快時的配刀，沙啞著說了一句。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的，當初的話不過是一句戲言而已。」陳庄的語氣也變的低沉了些。

「十兩銀子，外加一壺米酒。」鄭大虎還是同樣的語氣。

「別打死了，弄殘就行，我還要問他些事。」徐章說完以後便退到後面去了，身後的眾人見他退了以後紛紛拋開手中的傘，拿著各自的武器沖向了陳庄三人。

一時間，不大的巷子內，擠滿了混戰的身影。

卓女俠和鄭大虎抵擋在陳庄的前方，為他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女俠的身影在人群中閃轉騰挪，躲避著棍棒和砍刀的攻擊，她手裡的匕首或刺，或擋，或劈，只要是一有機會她便迅速的出手，一出手則必有一人會倒下。

鄭大虎則要簡單的多，他的刀只管對著人便是一劈，劈的勢大力沉，受這一刀，對方往往會忍不住往後退上一步，一退，他便欺身向前。

這種方式雖是進攻頗為順暢有效，但也意味著他的防守要弱上許多。

他的肩上、背上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忽然，右腿被人從後面砍中，他忽的便半跪了下去，舉刀擋住了前面一人的攻擊，後面又有一人舉刀便要砍。

一旁的陳庄見狀急忙來到他的身旁，用手裡的木棍替他擋了一記。只這一瞬間的功夫，鄭大虎轉身便是一刀，那人慘叫著倒了下去。

替鄭大虎擋了一刀的陳庄也好不到哪裡去，或者說他要更慘一些。雖然來攻擊他的人都只拿著一些木棒，但奈何他的戰力與另外兩人的差距不小，亂棍夾擊之下，他受到的攻擊更多；也幸好之前徐章交待了要留他問話，那些人下手有些顧忌，陳庄到也能堅持一會兒。

雨勢越來越小，天空中只飄起了毛毛細雨。巷子里的局勢也越發的危急。陳庄和鄭大虎快要堅持不住了，他們身上出現的傷口越來越密，血也流的越來越多。

卓女俠的身上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她想要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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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往兩人的方向移過去，可奈何有心無力；她寸步難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陳庄倒在了地上，鄭大虎也跪倒在地，眼裡焦急不已。

「大哥，不好了，官府的人來了。」就在徐章看著巷子里的局勢逐漸明朗露出笑容的時候，他的四弟突然來到面前焦急的說了句。

「哎，走吧，看來這筆賬得以後再算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倒在地上的陳庄嘆了口氣，遺憾的說道。

徐章帶著幾個異姓兄弟先行離開了，巷子里的人們也都停住了手，帶著自己受傷的同伴迅速的走了。

頃刻間，巷子里便只剩下了躺在地上的陳庄和跪倒在地的鄭大虎，以及正彎著腰喘著粗氣的卓女俠。

「公子，你怎麼樣了？」女俠瘸著腿，焦急的來到陳庄的身邊。

陳庄仰頭躺在地上，嘴角還流著鮮血。他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眼露迷茫。

「哎，原以為能回去呢！」他遺憾的說了句卓女俠聽不懂的話，話音未落，嘴邊又流出了點點猩紅。

鄭大虎跪在地上，他腿上的傷口很深，鮮血染紅了褲腳，順著流到腳下，將腳邊的雨水也給染紅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前的刀，竟發出了詭異的笑聲，笑聲由低到高，穿透了巷子，穿透了雨幕，飛往天上去了。

「怎麼樣？我死不了吧！」晚上，陳庄躺在床上，望著床邊的宋曼。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也不會讓你死的，好不容易遇到你，你死了我到哪裡去找同類。」宋曼看著頭上包著白布的陳庄忍不住的笑著說。

「那我那兩位朋友怎麼樣了？」

「男的要嚴重些，但還死不了，短時間是不能下床了，女的要好些，但也要注意，畢竟這裡沒有消炎藥，別傷口感染了。」宋曼止住了笑意，語氣嚴肅而認真。

畢竟這是她以前的工作，職業習慣仍舊還在

「今天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我就得先走一步了。」陳庄看著眼前那在夢裡夢見過無數回的笑顏也忍不住的開起玩笑來。

「好了，你好好養傷，我得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對了，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講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說家鄉話的人，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宋曼在門口時又突然轉頭對著床上的陳庄說了句。陳庄聽到以後沒有回話，只是微笑的看著她。

宋曼走了，「你要是她就好了！」他忍不住的朝著空蕩的門口低聲說了句。

門外的走廊上，端著木盆的周蘇氏看著宋曼從陳庄的房間里出來，下意識的站住了身子。宋曼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后在侍女的陪同下離開了院子。

她來到陳庄的門口，站在門外看著裡面躺在床上的人影，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