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星空深處,虛空生物的聚會!
此言一出。
寧凡和內心世界的嬋大小姐,都怔住了。
抹除掉嬋紅衣的靈魂…
這是一種連無所不能的系統,都施展不出的手段。
但,寧凡絲毫不懷疑眼前這位所言真偽:
作為整個全能宇宙,已知的,所能想象到的,最古老的外神之一,別說是抹除掉一個孱弱不堪的人類靈魂了。
就算將這顆蔚藍的星球,從浩瀚無垠的宇宙版圖中抹去,都只需要祂的一個念頭而已:也就是說,此時此刻。
只消寧凡輕飄飄地點個頭,他就自由了,這具完美無缺身體,就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只屬於他…一個人了!
他夢寐以求,苦苦追求的自由,就這樣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擺放在他的面前,近在咫尺,且…唾手可得。
無需等待,一場夢的功夫,甚至,只要他願意,還可以將這具身體,重新改造成前世的體態,他原本的樣子。
然後去找到司空墜月,帶上司空墜月,兩個人,一對前世的神仙眷侶,從此遠走高飛,永遠的…生活在一起。
至於這是不是一個語言陷阱,離間計之類的:無需考慮這一點,因為偉大而混沌的主宰閣下,是不會騙人的。
祂也不屑去欺騙。
祂的承諾,比茫茫宇宙間,最為堅硬的礦石,還要更加牢不可破:何況這點小事於祂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天大的誘惑!
說句心裡話,寧凡差點就要忍不住動心了。
然而。
就在這時。
「小凡…」一聲弱弱的,委屈巴巴的輕喚,傳進其耳畔:僅此一句,便讓其眼中的狂熱…悉數如潮水般退去!
「不要!」
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寧凡拒絕了偉大主宰施以的援手,鬼使神差:而在聲音,擲地的瞬間,他愣住了,神情萬分複雜,百味雜陳。
是不解自己為何會拒絕?
還是懊悔機會從指尖流逝?
亦或是…明悟了本心的釋然?
直到這一刻。
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並不像自以為的那樣,極度排斥嬋紅衣:至少,他是有點喜歡這個傻乎乎的小聖母的。
可能是因為她長得漂亮?
也可能是因為她是自己初戀?
再往深處想一想,又可能是因為自己,需要這樣的一道枷鎖,一條底線,一份桎梏,來約束自己內心深處的…
魔性?
誰又知道呢。
具體是什麼緣故,連寧凡自己,都說不清楚。
…
阿撒托斯的石像,偉大的主宰,意味深長地,盯著寧凡看了半晌,沒由來地吐出一句:「老朋友,你變了。」
寧凡劍眸一凝,淺淺頷首,不卑不亢卻彬彬有禮道:
「非常抱歉,尊敬而偉大的阿撒托斯閣下,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喊我老朋友,但我可以確定,我不認識您。」
「咱就是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您認錯人了?」
「你身上的味道,不會錯的。」聞言,祂充滿肯定意味的聲音,毫不猶豫響起:「我說過,你忘記了很多。」
「沒關係。」
「我和我們,會給你時間想起,在此之前,你就把我們當成一粒塵埃,或是一縷青煙就好,不必過於介懷。」
見對方語氣堅定,寧凡也不好再去質疑什麼:反正這話,是祂自己說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解釋過了。
剩下的,信不信之類的,那就是祂自己的事了。
念及於此。
寧凡索性拋開雜念,將層層疑慮,深埋在心底,轉而訴其自己此行的主要原因:「對了,尊敬的主宰閣下。」
「我想,我需要告訴您一件十分令人遺憾,且令我倍感歉意的事情…在前來拜會閣下之前,我不小心失手…」
「殺了閣下的信徒。」
嗯。
失手。
就是失手。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了:如果直說我殺了你的信徒,很容易被誤解成一種挑釁,尤其是面對喜怒無常的主宰時…
任何有可能觸怒祂的不理智行為,都是不可取的。
必須得如履薄冰,謹小慎微才行。
…
好吧。
儘管阿撒托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祂的老朋友,但寧凡依舊對祂忌憚的很:一言一行,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才說出口的。
他的本意是想竭盡所能,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誰知…
聽了他的話,偉大主宰的石像不僅沒有任何動怒,或不滿的趨勢,反倒立馬關注起他的情緒狀態:「信徒?」
「你指的是地面上的那個人類嗎?我的老朋友,那個滿腦子都是女人和漿糊的白痴蠢貨…他,冒犯到你了?」
「你不開心了嗎?要不我給你找點樂子,泄泄憤?」
沃特?這位是什麼腦迴路?寧凡一臉古怪,卻還是誠實應到:「可以這麼理解,他想殺我,我就把他殺了。」
「不過,我沒有不開心,畢竟仇已經報了,人死恩怨消…當然,還是非常感謝您的關心,這是我的無上榮光。」
聽到寧凡並未因葉懷民的無禮而感到震怒。
主宰石像周圍的無名之霧,以及那些不可名狀的觸手生物們,彷彿同時重重鬆了口氣,發出「沙沙」的響聲。
「我的老朋友。」
連石像本尊,都傳遞出了一股…愉悅的情緒:
「那頭沒有腦子的蠢豬,他應該感恩您的仁慈,至少這樣一來,他,和他那幫愚蠢的眷族們,是有來世的。」
寧小魔劍眉微凝,有些不太解這句話的涵意。
主宰石像猶如會他心通一般。
僅一眼,便輕易望穿了他的心思,繼續講道:「我的老朋友,當你找回全部記憶的那一天,你就會明白的。」
說著。
阿撒托斯的黑石雕像,眼神驟明,倒映出了一片,璀璨而絢爛的星河:「天地無相,生死輪迴,各安天命。」
「一個人的死,和一群人的死,一條貓狗的死,或一隻螞蟻的死,在廣袤無邊的宇宙視角,毫無任何區別。」
「祂不會惋惜,不會憤怒,亦不會因此而憐憫。」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眾生卑賤。」
「天上某顆星辰的墜落,地下某個生命體的消失,於包容萬物的星河,奔騰不修的歲月,又能得了什麼呢?」
「只是過眼雲煙,一場不痛不癢的…戲劇罷了。」
「所以。」
「無需在意,我的老朋友,一隻螻蟻而已,在你我比茫茫宇宙更深厚的友誼面前,沒有什麼是不可毀滅的。」
…
前面的話,寧凡不是特別有感觸。
倒是最後一句,將寧凡的位置抬得很高,可謂是給足了面子,搞得他都有點受寵若驚,不知道該說些啥好了。
而阿撒托斯的石像,似乎壓根也沒打算等他回話的意思,在沉默一陣后,顧自開口道:「回去吧,老朋友,時機尚未成熟,現在,還遠沒有到我們正式相見的時候。」
音落剎那。
像是察覺到了某道,來自全能宇宙深處,同等級或僅低一級生物的窺伺,阿撒托斯的石像,無故碎裂,周圍的無名之霧,以及其他奇形怪狀的觸手,亦隨之鑽入虛空。
只留下懷揣著滿腹不解的寧凡,獃獃佇立在原地。
久久不語…
…
同一時刻。
藍星外圍,一尊尊形態各異,體型巨大,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古老氣息的不可名狀生物,不約而同地睜開雙眼。
於無垠宇宙,顯露出身形。
一道道恐怖且駭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祂們眼前這顆蔚藍色的美麗星球上,窸窸窣窣地囈語聲,接連響起:
「禮讚愚者。」
「偉大主宰要從睡夢中蘇醒了,又是一次輪迴,古老宇宙即將再次迎來重塑,我們得提前做好迎接的準備。」
「猶格·索托斯,門之鑰,萬物歸一者,居於戶口之物,最接近父神的存在,我想請問擁有無窮智慧的您。」
「偉大的父神,為何要將這顆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星球,選作蘇醒的狩獵場?這裡的生物,明明那樣弱小。」
「黛恩德拉,雖然你被稱為完美者,且擁有一具美麗到不可思議的形體,但我奉勸你,不要妄圖去揣測偉大主宰的心意,那樣會為你,也會為我們,帶來滅頂之災!」
「問問都不行啊?真是小氣,哼,什麼門之鑰,我看也不過如此嘛,大家都是主宰的僕人,有甚了不起的。」
「好了,黛恩德拉,不要挑釁祂了,祂會生氣的,我倒是查到了一些內幕,你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妨。」
「吶吶吶,親愛的伊德海拉,夢之女巫,美貌程度僅次於我的存在,果然同樣美麗的生物才會有共同語言。」
「那麼,願聞其詳。」
「我在這顆星球上,探測到了一股,不朽卻略顯稚嫩的氣息,我猜測,那應該是某位古老生命的新生體…偉大且高傲的父神,之所以降臨這裡,極可能,跟祂有關。」
「能推演出是誰嘛?」
「黛恩德拉,你不是號稱世間最美麗的風景嗎?」
「既然這麼好奇祂的跟腳,何不幹脆下去看看,順便再趁這個好機會,嘗試運用你的美貌,誘惑一下祂呢?」
「保不齊祂誕生不久,思維混沌,眼睛一瞎,就看上你了呢?我們正好可以借他的手,延緩父神的…蘇醒。」
「奈亞拉托提普,別以為仗著有偉大主宰的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如果再敢招惹我,我一樣會生撕了你!」
「哎呀。」
「火氣這麼大幹嘛呀?我也是為了大家考慮嘛,難不成…你真有過這個想法,被我戳中心思…惱羞成怒了?」
「滾!你怎麼不去誘惑祂?」
「我又不是你,又沒有人類的皮囊,也不擅長偽裝成卑賤的人類,下面那位,祂不一定喜歡我這副身體呢。」
「千貌之神,已知全能宇宙最狡詐,最會欺騙,最陰險的智慧生物,你跟我說你不擅長偽裝?誰信?何況…」
「我要沒記錯的話,在你諸天萬界的萬千化身中,有一位是人類紅衣女王的形象吧?祂會喜歡的,不是嗎?」
「夠了,都給我閉嘴!」
「聽著。」
「你們,誰也不準去接觸那個人。」
「祂不可怕,就算是全盛時期的祂,也不可怕,但在祂的背後,站著一位,足以撕碎整個混沌的…大恐怖!」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試圖去招惹祂!」
「否則。」
「一旦驚擾了那位大恐怖,祂展露獠牙的那一刻,就算你橫跨百萬載歲月,逃進深不見底的時光長河之中…」
「祂也能找到你,並將你抹殺於因果之外!」
「我不是在危言聳聽,嚇唬你們。」
「別等到隕落的那天,連自己是怎麼死的,被什麼樣的存在殺死的,都不知道,還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
說完。
門之鑰的身形,直接銷聲匿跡,乃至氣息,都消逝的無影無蹤,有關祂存在的痕迹,更是被其抹的一乾二淨…
這一刻,十萬里星河,噤若寒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