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闕殷懶得在乎其他人怎麼想,他拎起謝危的后衣領子,像拎一隻小雞崽子似的拎在半空中,上下左右打量起來。
謝危乖巧的任他動作,全身都綳得緊緊的,動都不敢動一下。
也不知道為什麼,連一丁點反抗的心理都生不出來。
以前面對再恐怖再絕望的敵人也沒這樣啊,偏偏對這位宮主大人那是打心眼裡的慫。
就奇了怪了。
忽地闕殷眉心一簇,臉現殺氣。
謝危心裡咯噔一跳。
完了!認出來了!
他知道我不是他兒子了!
他緊張到鼻尖都冒出了冷汗,心裡一瞬間閃過無數種逃跑的辦法,就在他要實踐其中一種,腳已經悄悄抬起打算一個翻身掙脫束縛逃之夭夭的時候……
「怎麼受這麼重的傷!」
闕殷雙眉倒豎,一指頭戳他額頭上,怒氣沖沖道:「無緣無故把傳訊令牌燒了幹嘛?那上面有我給你留的結界,普通大乘都破不了,你躲結界里能傷成這樣?光上面的防禦陣法就能把你敵人給滅了!」
謝危:「……」
不……不是……您沒發現我的魂……
謝危獃滯的轉頭看他,被闕殷不客氣的又戳了一指頭,「蠢死了!」
謝危:「……」
闕殷把謝危放了下來,又看了眼司昆。
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雲霄君下意識挺直了脊背,渾身都是一緊。
闕殷看了一會,點點頭,「不錯,你剛剛救了他,我記下這份人情了。」
司昆緩緩道:「……是他護我在前,不必。」
闕殷眉一挑,「這和我記這份人情有關係嗎?」
司昆:「……並無。」
闕殷滿意點頭——有眼色。
他丟給兩人一人一顆丹藥,「服下。」
謝危並沒猶豫,他要殺他實在太容易了,沒必要在丹藥上動手腳,便乖乖仰頭吞下。
丹藥入口便化作一股澎湃濃郁的暖流,溫養著全身上下的經脈,皮外傷眨眼之間就好得差不多了,酸痛抽疼的經脈也好了很多。
他眨了眨眼,看了眼司昆,司昆的臉色也沒之前那麼難看了,稍微多了點血色。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闕殷。
闕殷一揮手,墨色火蓮載著他們徐徐上升,直至與半空的雲舟齊平……再比他們高了一段距離。
他居高臨下看向半空中形形色色的人,眉目平靜,深處隱藏著暴戾,「給我指指,剛剛是誰傷了你。」
謝危小心肝一抖。
這……傷你兒子的人包不包括我這個異世孤魂?
闕殷慢悠悠道:「指!」
謝危下意識抬起手朝燭煉一指,「他!」
燭煉整個魁梧的身軀都是一顫,臉色一瞬間難看至極,他極力辯解道:「我只是出了一刀,誰知道你這麼弱?」
「哦?」闕殷眉梢一挑。
他伸出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半空一柄火焰長刀緩緩凝聚,看著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刀,甚至連一絲溫度都感覺不到,並無多少特色。
他微笑道:「那我也對著你出一刀,看看你弱不弱吧。」
燭煉臉色劇變。
還未及他反應,火焰長刀已經落了下來。
燭煉眼神一狠,大吼一聲,抬刀迎了上去。
「轟——!」
連一絲一毫的停滯都沒有,燭煉整個人都被那柄火刀給揍到了地上,砸落一個大大的土坑。
闕殷彈了彈手指,慢悠悠道:「我只是出了一刀,誰知道你這麼弱。」
謝危:「……」
司昆:「……」
睚眥必報又小心眼的宮主大人。
帥呆了。
下方眾人臉皮抽搐,齊齊被闕殷的氣場壓制。
誰都知道魔主不好惹,然而沒直面過,就沒法體會那逼人的窒息感。
傳說上任魔主因為看上他的容貌而妄想強行收他,甚至還拿整座合歡宮的人逼他就範。
闕殷直接一路打上門把那魔主閹了,廢除功法做成人彘受盡折磨,最後還是自絕死的,手段堪稱酷烈。
魔主死了,闕殷理所當然成了魔主。
他當上魔主后,合歡宮從中流門派一躍成為魔門第一的門派,往日里有很多看不起合歡宮的門派不服,齊齊攻打合歡宮,準備將闕殷從魔主的位子上拉下,甚至還有人想仗著人多強行納他入後院。
闕殷一夜之間將所有來犯的門派全部滅了,徹底清洗整個魔門,傳說那一夜魔門血流成河,人間煉獄不外如是。
行事霸道,手段酷烈,脾氣暴戾,修為至高,極為護短,和同樣不好惹的妖王疑似結盟,沒人敢隨便惹他。
臨虛等人之所以敢動手,是因為仙主快來了。
同是大乘,只要應玄羽在,闕殷就無法大肆動手,而且他們自有底牌可以保命,也不是太怕了闕殷。
而且之前他們親眼看到大乘期的金灼厭被謝危隨意一刀給劈進了山,給他們造成一種錯覺,似乎大乘也不是那麼難以對付的,一個廢物金丹都可以用法器打敗。
但……
萬萬沒想到大乘和大乘之間也有那麼巨大的鴻溝!
如果說金灼厭是剛剛成年的人,可以隨意對地上的螻蟻生殺予奪,那闕殷就是比人還要高大可怖的巨人,揮手之間主宰生死。
所有人都被這股恐怖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
除了實在看不過眼的死對頭。
藍渺深吸口氣,道:「魔主,這裡可是仙門地盤,你是不是太過放肆了?」
闕殷淡淡掃了她一眼,轉頭看向謝危,「她有沒有欺負你?」
謝危想了想,「語言侮辱算不算?」
闕殷點頭,「算。」
謝危正色道:「她罵我妖人,還說我勾引小氣……哦不,司昆,還拿冰凌和冰劍打我們!」
闕殷視線一轉,幽幽掃了眼藍渺,意味深長道:「哦?」
藍渺冰冷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闕殷轉頭看向粉霞,「我不罵女人,你來。」
粉霞應了聲是,嘚瑟的飛到闕殷身邊,叉著腰開始大罵起來,「你個冰塊臉尼姑,整天把門下弟子管得跟修鍊無情道似的,人家稍微有點小情小愛都要廢除靈根逐出門派,你知不知道我們合歡宮有多少弟子是自你們門派叛變過來的,哎喲還跟我冷臉,我小師弟的名聲有一大半是你壞的,裝的冰清玉潔,背後說人壞話倒是順溜……」
「閉嘴!」藍渺氣得不輕,胸口都在起伏,「你這妖人,有本事來戰,我冰玉宮容不得你如此侮辱!」
闕殷慢悠悠道:「那就如你所願。」
半空的靈氣忽地變得暴躁起來,一朵又一朵小小的墨色火蓮在半空凝聚,彷彿整片天空都在燃燒。
他問謝危,「你就說哪些人沒傷過你吧。」
謝危掃了一圈,剛剛形勢太亂,他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出手過,看向粉霞。
粉霞湊上前來,手指在半空點點點,正是之前幫他們撐結界的人,「除了這些人,其他人都出手過。」
闕殷沉默一會,忽地就嘆了口氣,「怎麼就這麼能惹事呢,和以前一模一樣。」
謝危鵪鶉似的垂著腦袋,吱都不敢吱聲。
「不過,」闕殷傲然一笑,「這才是我的崽不是嗎?你有這般魄力,我很欣慰,你可以儘管鬧,爹給你兜著底。」
他一展衣袖,笑得自信又寵溺,眼裡是滿滿的縱容和疼愛。
「只要我在,你就不會死,也無人敢欺你。」
謝危狠狠地震在原地。
有一瞬間他在想,要不要乾脆坦白他的身份了,這樣真誠濃郁的愛是對原主的,他受之有愧。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話,闕殷卻忽地一轉頭看向四周,冷笑一聲,「現在,爹給你做主來了。」
他下巴一抬,睥睨四方,「本尊也不欺負你們,只此一擊,無論結果如何,既往不咎,敢做就要敢當,既然敢傷他,現在是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臨虛皺眉道:「魔主,我們不是有意傷他,我們只想要這隻金焱獸,是他攔在前邊自己衝上來的。」
闕殷斜睥他一眼,淡淡道:「我崽子想要這隻獸,你們敢搶?」
眾人:「……」
萬萬沒想到一個人霸道能霸道成這樣!
臨虛大怒,「強詞奪理!如此巨獸,見之有份,為何獨屬於他一人?」
闕殷傲然道:「就憑本尊比你強!」
眾人:「……」
闕殷橫眉冷笑,「還有什麼要說的?」
特么你都萬事有理了還說個屁啊!
眾人敢怒不敢言。
闕殷手指一動,「那就接招吧。」
天空萬千火蓮似火雨,轟然落下。
眾人臉色大變,形勢瞬間倒轉,剛剛還是人多勢眾追著人家打,現在直接被追著打,紛紛使出看家本領結陣防禦。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遠處天邊一道劍光急急駛來,伴隨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魔主手下留情——!」
是仙主應玄羽。
剛剛還臉現絕望的眾人臉上頓時重新燃起希望——仙主來了!終於能掣肘這魔主了!
闕殷眉眼一抬,聲納靈力,幽幽飄過去一句話,「你家徒弟剛剛差點被他們打死。」
司昆:「……」
那道劍光霎時一頓,接著突然喝醉酒似的左右搖晃起來,本來即刻就能到的劍光硬是在半空消磨起了時間,在一眾人越來越絕望的目光中「轟」一聲撞上了不遠處的一座山。
眾人:「……」
下一刻,天空中密布的火蓮轟然落下。
「轟轟轟轟轟!」
宛如一條火龍在半空炸開,除了剛剛粉霞所點的那幾處位置,所有的人都無差別承受著這可怖的火焰焚燒。
烈烈黑炎在半空綻放,映襯得闕殷眼底都是那洶洶火光。
他一手後背,靜默看著,半晌才嘆息道:「真美。」
暴烈如斯,艷麗如斯。
這才是執掌魔道生殺予奪的魔主。
謝危怔怔地看著,都有些呆了。
他爹這脾氣可真烈,也不知原主的娘到底是誰,竟然敢和這樣的主生孩子,也真是太勇了!
半空很快下餃子似的墜落下一撮又一撮人,砰砰砰砸落到地上,濺起一堆灰塵。
謝危默默在心裡為他們哀悼——你們也是勇的。
闕殷瞥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解釋了一句,「放心,我沒下殺手,只是個不大不小的教訓,這裡畢竟是仙門,仙主的面子我還賣幾分。」
謝危「啊」了一聲,點點頭,「這點我還是看出來的。」
司昆也是看出來了,所以也沒插手,畢竟這裡涉及的門派太多了,要真全都死了也太過了。
闕殷上下打量他一眼,皺眉道:「還有誰欺負你了?你這傷怎麼像是金銳法則划傷的?」
謝危默默指了指那道劈裂開的山體裂縫,「……金法宗宗主,剛進階大乘,被我揍山底去了。」
闕殷看了眼那山體,眯眼。
下一刻,天空倏然落下一柄火刀,狠狠斬進了那劈裂開的山體里。
謝危猛地一震。
接著又是一刀,又是一刀,又是一刀……
轟轟轟轟!
足足十刀下去,徹底把那片大山劈裂成一片不知有多深的峽谷,直至裡面噴湧出岩漿才停止。
闕殷滿意點頭,「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謝危:「……」
遠處的鳳元坤默默地看著他大發神威揍敵四方,紅色的眼底是濃濃的痴迷。
他深深嘆息一聲,「又想打架了,什麼時候也和我打打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