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先婚後愛(6)
自從大學畢業,程嘉銘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如此緊張的時刻。
一大早,他便換好衣服,整個人容光煥發,為了今天的見家長,他還特意把頭髮染回黑色,他本就是陽光的長相,笑起來令人心生好感,此時期待不已的看著從樓上走下來的程父程母,像顆精神抖擻地小白楊。
「爸,媽,」他催促道:「再不走我們就遲到了!」
程父冷冷瞥他一眼,沒說話。
程母看見他這副不值錢的樣子也來氣,她眼不見心不煩的收回視線,差使傭人:「早飯備好了嗎?」
傭人回答:「備好了,夫人。」
「那就端上來吧。」她道。
程嘉銘終於發現事態不太對,皺起眉:「媽,咱們真該走了。」
和葉家那邊約好的時間是八點,如今已經快七點半,等程父程母慢悠悠的吃完飯,再去華庭酒店,是絕對來不及的。
程嘉銘:「媽,咱們去那再吃,我給你要你最喜歡的美容養顏粥。」
沒有人搭理他。
程母挽著程父的胳膊,不急不緩的落座餐廳,傭人恭敬地呈上來冒著熱氣的蔬菜粥,她伸出保養適宜的指尖,輕輕攪著粥,道:「急什麼,人就在那,還能跑了不成?」
程嘉銘心裡焦急,去看程父。
程父眼皮也不抬一下,已經開始喝粥。
葉家的情況他們已經摸得透透的,董事長昏迷不醒、重擔落在葉然這個學藝術出身的肩膀上,股東們忙著賣股票、股民們更是怨聲載道。
哪怕如今聲譽莫名其妙的好轉起來,他也完全沒將葉家放在心上,一個破落戶,竟然值得程嘉銘不吃不喝三天反抗家裡,想一想,程父的眸色便變得極冷。
他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程母適時開口,盯著素來疼愛的幼子,掩住眼底的冷意,緩緩問:「嘉銘,媽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真的要和一個男人訂婚?」
程嘉銘聞言,嘴角咧出燦爛的笑,眼裡柔情萬意,「媽,我認真的。」
他完全沉浸在了愛河之中,連程父程母越發冰冷的面色也沒看出來,「學長人真的特別特別好,你們見過他就會喜歡他了……我還以為這輩子不可能跟他在一起,誰能想到葉家出了事……我那點股份只是小錢,要不是葉家服裝自身質量過硬,也用不著我了。」
聽他竟然把程氏公司的股份貶低成「小錢」,程母氣的差點喘不上氣,程嘉銘背著他們出售股份的事,要不是程家大哥程嘉朗第一個發現,這股份說不定就落到幾個大股東手裡。
而這錢程嘉銘換出來也不是為了自己,竟然是為了一個外人……還是男的,這如何不讓程母心寒。
養了這麼多年的孝順兒子,一朝倔起來,將程母的心戳的血淋淋。
她不可能真的生程嘉銘的氣,只在心裡念著葉然的名字,恨得睡不著覺。
今天明面上說是去談論訂婚事宜,實際上,不過是去給葉家一個下馬威,最好那葉然能知難而退,乖乖跟他們嘉銘退婚。
不然真要她親自出手的話,葉家怎麼爬起來的,就能怎麼摔下去。
程母心氣不順,又在餐廳拖了快一個小時,才終於帶著垂頭喪氣的程嘉銘離開家門。
程嘉銘一貫不敢反抗父母,他看了眼車內時間,居然已經快九點了,瞬間哀莫大於心死,不停給葉然發著解釋簡訊。
然而一直到車子駛入華庭酒店的停車場,葉然也沒有回復。
……
周六的早晨,華庭酒店卻異常熱鬧。
幾大宴會廳大門全部緊閉,酒紅色長毯一直延伸至大門口。
門口還有幾束花籃,插著嬌艷欲滴的鮮花,掛著橫幅。
程父敏銳的覺察到什麼,忽然定下腳步,去問守在門口的服務員:「今天有宴會?」
程父也是華庭熟客,服務員維持著彬彬有禮的微笑,道:「是的,程先生。」
「誰辦的?」怎麼他沒聽到一點風聲。
服務員:「天府製藥的聶董。」
天府製藥,國內兩大龍頭製藥公司之一。
聶家打清末起就是大家族,一直繁榮至今,是真正的上流世家。
……什麼人居然要天府製藥的聶舫親自宴請?
程父眉心不由一蹙,忽略掉程嘉銘焦慮不安的視線,徑直走到一旁,給心腹打了通電話,讓他去查這場宴會是怎麼回事。
程家在京城排不上號,每場宴會都是程父攀交情、關係的機會,他萬萬不能錯過。
心腹動作很快,五分鐘后回來電話,不知在電話里說了什麼,程父瞳孔一縮,面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驚喜起來。
他陡然笑出聲,陰了一早上的面色恍若春天來臨,紅光滿面的連連說了好幾個「好」,才匆匆掛斷電話,對一旁的程母說:「葉家那我不去了,你看著來吧。」
「怎麼了這是?來的人名頭很大?」程母問。
「嗯,我得去看看,」程父笑得合不攏嘴,眼裡滿是野心,看見欲言又止的程嘉銘后,他不耐煩的招招手:「你也跟我來,去見見世面,別天天的往男人堆里扎。」
這話就難聽了。
程母臉色一變,又壓下火氣,在心裡咬牙切齒的念著葉然的名字,努力放緩面色,安撫不太樂意的程嘉銘:「嘉銘,趕緊跟你爸走,媽跟你保證,今天這事兒我一定給你辦妥,行不行?」
「真的?」程嘉銘看著她。
「媽還能騙你不成,」程母推著他:「快去吧。」
眼見程嘉銘乖乖跟在程父身後,走進那緊閉大門的宴會廳,程母才覺得今天的心氣順了點。
她拎著珍珠包包,撫了撫手腕上的金鐲子,叫了個侍應生,在女人的帶領下,走去今天的目的地,流芳閣。
華庭有幾個包廂最為出名、難預約,本來程母訂的是普通小包,壓根沒想給葉家留面子,偏偏那葉家打腫臉充胖子,臨時跟他們說約到了「流芳閣」,要換包廂。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程母定然會被人看笑話,嫌她連個破落戶的人脈都沒有。
想到這,程母還有些憋屈。
拐個彎,流芳閣便近在眼前。
程母收拾好心情,擺足姿態,讓侍應生推開門,自己則慢慢走進去,再抬眼時,她本以為能看見坐滿了人的包廂,然而遠山雲煙的屏風內,只坐了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雅色旗袍,和她差不多年紀大,周身氣質卻溫婉綽約,頭髮盤成簡單的式樣,髮髻是水頭極不錯的翡翠,通透碧綠,她一身養尊處優的貴氣,緩緩看來,眼神極為冰冷,聲音卻不輕不緩的,道:「程夫人。」
「你可真是讓我好等。」
……
此時此刻,隔壁的翠竹廳內。
人聲喧雜、酒水醇厚。
很少有宴會在白天舉行,程父一進場,便看見幾個眼熟的男人,都是京城頂端的上市公司的老總,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居然全聚齊了,正在跟兩個男人笑著說話。
他們周邊還圍著不少老總,多的是程父想合作都爭取不到機會的對象。
整個大廳里全是京城的上流人物,哪一個放在普通晚宴上,都是被巴結的存在。
識別權貴的雷達響起來。
程父壓抑著激動,帶著心不在焉的程嘉銘走上前。
程嘉銘小聲嘟囔:「爸,咱們先去見葉家——」
「見什麼見!」程父厲喝,對兒子的不識眼色的感到憤怒:「一個小小的葉家,你知不知道那邊那幾人是誰?你隨便拉到一個合作,咱們家下半年就不愁吃喝了!幸虧我對你就沒抱什麼希望,要是你大哥在這,都不用我說,他就已經去結識人家了!」
程嘉銘眼裡掠過一絲陰翳:「……行,我跟你去行了吧。」
程父:「還不端好你的酒杯,要不是我這些年為程氏耗盡心血的拉投資,你以為你還能好端端的被別人稱呼一聲程少爺,本來我就沒想過你能成什麼事,別給我惹事就算不錯了,現在倒好,這些年就是太縱著你了,才把你養成現在廢物這樣!」
他訓斥兒子時絲毫不留情面,程嘉銘氣的臉紅脖子粗,捏著酒杯的指骨緊的發白:「我都說了我去!」
「嘴巴放甜點,」程父最後一次警告他:「訂婚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你現在給我好好***該乾的事。」
見程嘉銘徹底被自己訓斥的乖順下來,程父這才整整衣服,帶著兒子,笑容滿面的擠進人堆,越發靠近中心的包圍圈。
「呀!這不是聶總嗎?」他陡然高聲喊了一嗓子,笑得殷勤又不過分,硬生生擠到中間那幾人面前,討巧道:「這才幾個月不見,聶總竟是越來越年輕了!」
聶舫看他眼生,挑起眉:「你是?」
程父喜不自禁,立刻恭敬地解釋:「我是程氏食品的負責人,程安邦……啊,這是我的名片,聶總您要是不嫌棄,日後要是有這方面的合作需求,隨時可以找我們。」
周圍熱鬧喧嘩的人群詭異的一靜。
幾個正和身邊人說話的老總耳朵動了動,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探尋似的看向角落。
角落之中,一個倚著長桌的男人同時撩起眼皮,漫不經心的看過來。
完全沒有發現氣氛異常的程父紅光滿面,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程氏食品的發家史。
「我們程氏食品,保證的就是食物的安全與健康,這些年一直秉持這個理念,做就要做到最好……」
程嘉銘卻察覺到了什麼,謹慎的環顧左右。
看向一個角落時,他忽然對上了一道視線。
那站在陰影中的男人身形優越而挺拔,垂眸靜靜的看著他,眸色幽深至極,淡淡瞥過來一眼,像入夜後濃稠的墨色,翻滾著不知名的情緒。
程嘉銘莫名感覺自己像被一頭食人血肉的凶獸盯上,頭皮瞬間發麻,像見到天敵般,一動也不敢動。
那隨意一瞥里的濃郁戾氣,讓他瞬間升起危機感。
……什麼人?
程父的仇家?
男人緩緩收回了視線,撂下酒杯,在他忌憚的目光中,不急不徐的離開了宴會廳。
眼見他沒了蹤影,程嘉銘才鬆口氣,他放鬆緊繃的身體,與此同時,也聽見那包圍圈中一個眼生的唐裝男人,冷不丁開口問:「這位就是程公子?」
程父話語被打斷,也不生氣,立刻便把程嘉銘推上前,推銷似地說:「是是是,這就是我家的二兒子,畢業於京大,就是不爭氣,學的是藝術。」
那唐裝男人面色不變,圍在他身邊的幾個老總面色卻微妙一瞬,看熱鬧的瞧著程父。
「犬子學藝術以來也辦了幾個畫展,在藝術圈裡也算小有名氣,我也沒法求他別的,就希望他這麼老實下去就好。」
「是嗎?」唐裝男人聲音沉穩有力:「我家孩子也學的藝術,前年一幅畫還得了全國大賽的金獎。」
程嘉銘眉頭一蹙,在心裡嘟囔。
……這有什麼好炫耀的,學長也得過金獎,還上報紙和新聞了呢。
程父狠狠掐了把他的腰,笑著附和:「貴公子那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金獎啊,我這兒子這輩子可能是得不到了,也不知道貴公子姓甚名誰,到時候若是有機會遇到他的畫作,拍下來放在我家中,也是蓬蓽生輝了。」
在他熾熱的視線中,唐裝男人移開了視線,他端著酒杯,和聶舫碰了碰,像完全沒聽見他的話,道:「我該走了。」
……
接下來事態急轉直下。
程父傻眼的看著忽然轉身離開的唐裝男人,周圍原先還和程家有來往的幾個老總也紛紛離開,竟是完全沒有給他解惑的意思。
他努力想打探消息,整個宴會廳的人卻默契十足的,打岔繞開話題。
程父又急又怒,見程嘉銘期期艾艾地,想到那還在包廂里等待的葉家人,邪火燒的更旺,冷著臉,裹挾著一身怒火,毫不客氣地帶程嘉銘往「流芳閣」走。
流芳閣門口有兩個守候的侍應生。
見他們來了,恭敬地拉開大門。
程父面無表情,陰惻惻的目光掠過擋在中央的屏幕,闊步往裡走,高聲道:「臨時談了個生意,來的晚了,還往各位不要計較。」
程嘉銘先行掠過他,急切地喊著:「學長,我和我爸——」
他繞過屏風,不知看見了什麼,身體陡然一僵,看他這副模樣就來氣的程父冷笑一聲,乾脆饒過他,不陰不陽的掀起眼皮:「葉然是吧,關於我們程氏給葉家注資的事,有些細節還需要談……」
他抬起頭,目光驀地一空,凝滯中,不光看見了程母煞白又驚惶的臉色,還看見了就在幾分鐘前,才見過的一張臉。
沈寒清平穩的坐在沈母身邊,輕輕牽著他的手,安撫著氣的面無表情地沈母。
一張比沈寒清還讓程父眼熟的臉同樣坐在主座。
男人長腿慵懶的交疊,衣袖隨意挽到手肘,露出蒼白結實的小臂。
他胳膊搭在扶手上,自然垂落,指尖還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煙頭閃著猩紅,煙霧騰饒而起,遮住他若隱若現的上半張臉,露出線條流暢優雅的下頜。
似乎對程父的視線有所感覺,男人緩緩抬眸,煙霧后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宛如化不開的濃墨,森寒幽冷。
……
「轟」的一聲。
程父臉上徹底沒了血色,抖著唇,震驚的道:「……沈、沈總?」
沈時?
怎麼會是沈時?!
沈時毫無反應,只平靜的撣落煙灰,垂眸的瞬間,他暴起青筋的手掌快將椅子扶手攥住印跡。
……程家。
他壓抑著心底陡升的戾氣,面無表情地,像平日再從容沉穩不過的模樣,掛著假象,注視著白著臉落座的程父。
程父身後跟著的男生一言不發,目光在室內梭巡,像在找什麼人,最終失望而歸。
沈時幽深的視線定格在他身上,片刻后,他收回視線,眼睫於臉上灑落一層陰翳,他不緊不慢的吸了口煙,姿態依舊從容,繚繞升起的煙霧卻似有若無的遮掩了他審視、刻薄的目光。
沒有擔當、情緒外露、身形不穩、眼神飄忽。
毫無任何優點。
除了一張還算年輕的臉。
……哪裡配得上他的葉然。
他完全視程家人於無物,耳邊是程父結結巴巴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的態度。
「沈總、沈先生、沈夫人……這、這真的是誤會,我……我和孩子他媽本來打算早早的來,這路上忽然出了小事故,等到了這酒店,又聽說沈總您從南邊來了,這為表尊重,我才和孩子媽兵分兩路,我們一家子都很重視葉然這孩子,訂婚……」
他腦子飛速運轉,短短几句話的功夫,煞白的臉色忽然變得通紅,眼睛亮著精光,瞬間想通了關竅。
這葉然居然和海城沈家關係這麼密切?!
當真是他們程家撿到寶了!
沒想到程嘉銘這敗家子,居然這麼有眼光,捧了個金娃娃回來。
若是真和葉家聯姻,那他們程家豈不是也和沈家扯上關係了?
沈家這艘大船誰不想上,沒曾想最先搭上的居然是他們程家!
程父熱情不已,恨不能當場把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葉然這孩子是好的,我們一家子都喜歡他的緊,尤其是嘉銘媽媽,聽說今天是來見然然,穿的戴的都是前幾天新買的,就是為了表示對然然的喜歡!」
「還有嘉銘!」程父樂陶陶的,笑得牙不見眼:「我聽說嘉銘追瞭然然好幾年,哎,這事兒我們家都知道,我和嘉銘媽媽簡直雙手雙腳贊同,就希望然然能來我們家做兒媳呢!」
「是啊是啊……我可喜歡然然那孩子了。」
程母僵硬的臉上扯出笑,抓著珍珠包包的手滲出了厚厚一層冷汗,她白著臉,口紅也遮不住嘴唇的顫抖,餘光里,對面的沈母慢條斯理地抿著熱茶,一言不發。
她只感覺眼前白茫茫一片,緊繃的神經像快要斷裂的弦,艱澀的、從未感受過如此伏地做小的恥辱的,向面前幾人表露忠心:「兩個孩子能走到一塊,是緣分……我們家嘉銘對然然一片痴心,我這個當媽媽的,自然也——」
「噠」的一聲。
陶瓷杯放入桌上。
空氣霎時靜了下來,程母眼皮一跳,聽沈母道:「程夫人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程母渾身都顫慄起來,她強咬住牙齒,對上一旁程父陡然陰沉的視線,忍住想要大罵程嘉銘不說清楚葉然來歷的衝動,謙卑的說:「剛才都是誤會……路上出的事故讓我有點煩躁,我——」
「是嗎?」話又被沈母打斷,沈母看著眼前足足遲到了三個小時的一家人,眼裡是深深的怒火與失望,「我倒是覺得,然然和你們家孩子的緣分,淺的很。」
程父笑容一僵,覺察這個話頭不對,立刻就要找補:「怎麼淺了,沈夫人,孩子的感情是要培養的,咱們這邊先訂婚,緣分不就深了?」
沈母:「今天已經那麼晚了,還談什麼談?」
程父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焦躁不已的看著沈母,連連道:「沈夫人,我們家同意您提出的任何要求,訂婚的事由你們負責,這樣……這樣時間就夠了吧?」
程母面色陡變,想說話,又竭力按捺住。
訂婚不由他們程家操持,那究竟是誰娶誰,主動權落到葉家,豈不是成了他們程家嫁兒子?!
沈母眸色微動,她早就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
今天之所以換了包廂和程家談事情,目的就是為了抬高葉然的地位和身份,全權負責訂婚事宜,風風光光的,給葉然撐場子、做後台。
程父這番話說到了她的心坎里,她眯著眼睛,做出思考的姿態,等著程父繼續後退、讓步。
先拿到主動權,剩下的賬,她能慢慢的跟程家算。
一段時間的寂靜過後,程父果然遲疑的看了眼程嘉銘,眼裡滿是掙扎和糾結,在程母不住的哀求下,他像是什麼也沒看見,對沈母誠懇地說:「或者,我們也可以把嘉銘嫁給葉……」
「——然然還小。」
忽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程父即將脫口的話。
包廂頓時寂靜下來。
程父面色僵硬,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主座的陰影中,沈時煙不離手,他沒有吸,只是漫不經心的點燃著,不咸不淡的說:「訂婚的事,再等等。」
程父:「其實——」
「時間不早了,」沈時再次撩起眼皮,掃來的視線很平靜,卻讓程父不敢多言,「你們走吧。」
訂婚前,直接把親家趕出包廂。
簡直從未有過。
程父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灰溜溜的帶著程母和程嘉銘離開。
離開包廂前,程嘉銘感覺後背落了道視線,冰冷、審視,像一頭獠牙森然的雄獅,正琢磨著從他身上活活扒下來一層皮。
他一個激靈,步伐迅速變得急促。
……
他們走後,包廂徹底恢復平靜。
桌上的茶水被小火溫煮著。
散發出裊裊香氣。
寂靜最終還是被打破。
沈母強壓的怒火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去看沈時:「剛才那麼好的機會,讓程家那孩子嫁給然然,以後不願意了,然然也好離,你怎麼——」
她簡直恨鐵不成鋼,話沒說完,便心梗的抿了口茶水。
沈時一頓,掐滅煙,像昨晚建議葉然今天不要來那樣,耐心的說:「再等等。」
沈母氣的不行,悶咳起來:「還……還等什麼!」
能有什麼好等的。
沈時一個單身狗,哪裡懂得婚姻大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見她面色實在難看,沈時若無其事的替她倒了杯熱茶,拍拍沈母的後背,說:「不會久了。」
這話實在奇怪。
沈父似有所覺,皺眉看他一眼。
沈時從善如流的收回手,靠著椅背,忽然又有些想抽煙,他的情緒從昨晚的暴戾、壓抑,莫名轉換成如今的平和、自然。
甚至就連再提起程家的小子時,也是溫和的,評價他「人看著不錯」。
這讓沈父沈母都有些側目。
程家這一家子除了程嘉銘,還真是沒一個好的。
沈母明明看不慣程嘉銘這樣懦弱沒有擔當的男人,但矮子里拔高個,只能捏著鼻子道:「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再觀察觀察吧。」
性格可以有問題,人品絕對不能有問題。
這是沈母的底線。
沈時聽著,唇邊挑起似有若無的笑意,他看向窗外,眸色在窗邊的陰影中,晦暗的如一潭漆黑的死水。
「是啊,」他淡聲道:「再等等。」
……
等他找一處沃土,重新安置他本想徐徐圖之的小玫瑰。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在線觀看程嘉銘如何被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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