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蕭奸，大法師，大刺客

出征前，兀朮金顏仍是苦苦阻攔說：「此戰能勝，但不利三族長遠之計。」

金國諸位權貴、將領心想：以「神」指示，我們去攻打那個什麼「蒙兀室韋」（史載蒙古族最早的稱呼），還未開化的野蠻部族，難道去搶些新石器、野牛馬回來充饑？

又想：得上天眷顧大金國。自從滅了宿敵遼國，國力蒸蒸日上。軍民同心，持續變改，學習新技術，發展鐵木器械；同時牢抓不放，太祖時代學習漢人而來的「農耕」文明。這大國師為舊日神徒，在新形勢下，許多年輕人不再崇拜他，有被世人遺棄的妒忌感。但也不能因此胡言亂語，私阻大軍步伐。

此時不南下征討宋國，搶奪勒索一些金銀財寶，錦帛物資，更待何時？就以擾亂軍心之罪，把兀朮金顏打入天牢，聽憑新神徒，整死了他。

臨終前，兀朮金顏攥著兀顏延壽的手，交待道：「把我火化，撿回幾捧骨灰，與十顆最大的舍利子，封於壇中。萬不得已時，可啟封蓋，焚爐作法，招我回魂，諸事可求。」

「謹記，只得一次，而我將萬世俱滅！」

兀顏延壽尊命照做。完顏宗望顧及舊情，收留他為隨軍祭司。

而此刻，正是他一展身手的時刻。兀顏延壽含淚作法招魂，幾縷煙絲，從壇中冒出，匯聚成形，一團兀朮金顏的冤魂現身。

兀顏延壽下跪，正想道歉：萬不得已為之……

兀朮金顏的冤魂說道：不必多言，所求之事，已知曉；萬世俱滅也不錯，至少可以躲過，百年投胎，經歷女真族滅頂大劫難！

言畢，鬼魂衝天，持一天符端立烏雲之上，厲聲道：「東海龍王敖廣，私犯天條，擾亂天宇平衡。華夏眾族，皆為神帝子民，何故次次偏袒於漢族？這次，又借盜北海龍王敖順的北極神冰，砸爛規則。」

又厲叫道：「還不快快回宮，否則，我將匯聚我族歷代惡魔。讓你的定海神針，傾覆毀滅，地陷火崩，水漫群山，連及中土，芸芸眾生。」

空中現一巨龍，盤旋而走，推說道：「漢人，自古好仁義。我回宮去也。你女真族，來日方長，好自為之。」

冰雹傾刻之間變小。

兀朮金顏的冤魂暗道：仍有能人在作法；敖廣即已回龍宮，我也就不再觸犯天條。看我如何教授兀顏徒弟，鬥法於他。

只見五百里之外，泰山頂上，一人身著道袍，設祭壇，施法於天。正是前水泊梁山好漢，「入雲龍」公孫勝。手舉衝天之劍，可莫名一震擅，與雲天之上的聯絡中斷。大驚道：難道曾數敗我軍，連破「八卦龍門陣」、「混元萬象陣」，甚至能破解「九天玄女陣」的兀朮金顏，還在人世？

被宋國勇士劫動的金營中，兀顏延壽領命做法。同時，讓一隊金兵，砍去營中所有的「倫索桿」，去掉桿尖上穿刺著的所有肉類（包括人肉獸肉腐肉鮮肉，「倫索桿」用來餵食，女真族寵愛的神鴉而設置）。

兀顏延壽對空發咒：「與金烏同在，與死神並列的天鳥，請聽我言。汝要啄食極腐之肉，才得極虛之魂。去，往東五百里，泰山之巔，宋人年年祭祀，年年腐敗，每年成千上萬，在泰山之上，供天帝神仙享用的祀品，也如日日衰敗的朝廷世道，浮於其天之上，日積月累，成為虛之既墟，腐之再腐的空物。」

「我的神烏，我的神鳥，快快都去啄食。可得空洞之再空洞，輕飄之再輕飄的軀殼，與靈魂。」

數日前，「入雲龍」公孫勝，曾告訴前來求援的徐曉親：

於冰雹大起時，劫營；有半個多時辰，自可趁亂逃往東方，隱向泰山之餘脈；自有人接應，只需堅持到黎明，山東日照濱海上，第一縷朝陽升起，我自可施法於天光，再得奇謀。可保營救成功。

二十多年前，一身本領的公孫勝，加入鄆城梁山幫后，其母最疼愛的弟妹被人謀害，落個家破人亡。雖然，後來接受招安，並建有功業，但是其母，拒不與他相見。道家以自然、以孝為先，征遼得勝歸來（史實上，梁山只有少數幾人，隨同朝廷大軍征遼），公孫勝下跪家門七天七夜，滴水未進。

其母就是不肯開門相見。公孫勝昏死過去，其母才出門，遣人以米湯喂之，但仍不與相見不與他進門。公孫勝無奈，於村口立道觀，守活孝十數年，其母病故，才得進家門，披麻戴孝又三年。

徐曉親求見時，離他三年守孝還差七個月。對徐曉親說：「雖然此生，沒走好道家約定的人生之路，但與兄弟們肝膽相照，轟轟烈烈干過一場，此生足已。」

又說：「本與天發誓，不管世道如何，不再出山，空勞干涉。但念及兄弟之情，愈老愈懷念，越悟越真切。見物如見兄，我再出山一次，助兄侄一臂之力，可成千古一大功。」又告誡徐曉親，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得告訴其他任何人，包括盧德亮在內。

最後轉身，自我感嘆道：管它配不配，做一個天罡，還是地魔。

不久前，涉及數百里的大冰雹，正是出自公孫勝的「神機妙算」。近年來，天氣反常，聽說張衡的地動儀，東面龍珠數滾而下，雖然九州大地，不見有火山地震，但是那汪洋海島之間，定有很反常的天象。

剛才施法，助力敖廣，偷移北極神冰，大傷元氣。可又害怕功虧一簣，事已至此，與其空煩勞心，還不如入定打坐，運功吐納，恢復元神，靜待黎明曙光的到來。

不多時，卻見漫天烏鴉，匯聚上空，越來越多，遮天蓋月。在頭頂上方爭搶、啄食。盪胸層雲，空為何物？公孫勝長嘆不起，腐敗如此，回天無力，回天何用？

再說，趁亂衝出金兵營寨核心包圍圈，盧德亮等人一時難定，往南奔走，還是往東逃遁。

就在劫營前，有哨兵向完顏宗望報告：「南邊斷後的銀術將軍，發現有尾隨的較大隊的宋兵。」原來是宗穎，聽從盧德亮建議，起了個折中的主意，命令靠近大別山一帶招集匯聚的勤王散兵、義軍，就近尾隨東路金兵，以為接應盧德亮，估計有一兩千人。

中軍營寨前，王施景、李秋水、陳姓勇士三人打得正起興，身中數刀，見著漢人模樣的金兵，就瘋狂堵殺。與被衝散的大擺盤蛇陣的百名敢死隊員中的數人會合，準備往東面殺去，以為斷後。

李秋水瞥見，完顏宗望身後之人，像是唐恪。如何能放過！讓王施憬倆人助力，一躍而起，飛踏於金兵盾牌陣之上。拉滿弓弦，高高躍起，射向帥旗之後的大叛徒，唐恪。

卻仍有為他死心塌地賣命的人，擋住此箭。驚動了完顏宗望，組隊瘋狂追殺。

唐恪號問親信：剛纔此人，極像特等禁衛軍，李秋水。

又問：可見有善用左手的劫獄蒙面人？

有人回報完顏宗望：剛才投槍刺殺王子，從槍傷勢道上看，極可能是左手投擲。

唐恪驚道：如此善用左手投擲，此人去往何方？

有人回道：自稱是「盜馬賊」呂師爺的同夥，往東南方向，殺出軍營。

唐恪大驚道：「完顏大帥，快快前往，宋囚軍營，當面探明宋王趙佶。

倆人親自帶隊，前往探看。只見「宋徽宗」，仍是披頭蓋臉，一付熊樣，縮躲在眾人當中，嘟噥著：「雷公雹神，別砸我。你們也別來救我，你們打不過他們的，我好害怕，我好怕。」

一群金兵見此，忍不住大聲狂笑。唐恪叫幾名金兵，強是把他拉了出來。只見曾經的皇上，下跪面前，滿身狼籍，渾身哆嗦，低頭下拜。

唐恪打亮火把，叫幾位金兵，強行讓他抬頭，直視。「皇上」突然飛起，袖中閃出一把短劍，刺向完顏宗望。完顏宗望早被唐恪告誡，起疑心防備著，退後躲避，一把拉過唐恪，以為擋劍牌。

利劍刺穿唐恪胸膛，刺向完顏宗望，已刺著前胸盔甲。完顏宗望持刀抵住，連連退後。

眾金兵始料不及，轉於身側，長槍亂刺。這「皇上」奮不顧身，孤膽英雄，身中數槍。狂叫一聲，全身發力，整隻手臂穿透叛將唐恪的胸腹，利劍直刺完顏宗望。

可惜被數名金國大力士死死拖住，劍，刺晚了一微秒，完顏宗望側身躲過。刺穿身後一員金國大將。

有投敵的漢將驚駭：神秀鎖石功！才有的臂力！

鎖石功，六世祖慧能悟道前，在米房，舂米中得出的功夫，被同為禪宗的神秀首座，偷?而傳承，發揚光大，於元明之間，成為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