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敢與天斗
管你豪邁還是桎梏,可有些人就跟歷史開玩笑。
一位「徐帥」招集而來,目不識丁的當地人說道:我建議,拉太上皇一起「逼上梁山」。今夜,九州大地,漢皇缺席,正可讓他傳位新皇,冊告天下,於水泊舊寨中,設壇登基。
四大鐵臂禁軍,一齊拔刀,張目怒叱:「不得胡言亂語。」
盧德亮轉身回說:「壯士,如果覺得委屈、嫌累,可以離隊。」
此人吐了吐舌頭,說:這山上曾有豪傑說過,砍頭不過臉大的疤,誰怕。只不過覺得這情形,有點滑稽,像戲台上的戲中戲,忍不住說笑。
此人身邊一位拜把子模樣的兄弟,一本正經問道:說真得,兄弟們倒想問句話,眾人勞神費力、死傷殆盡的解救皇上,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到了關外,如果妥協,他可照樣錦衣玉食,詩詞書畫。多活十年,也是十年。
可現在,千里奔逃,生死一瞬間。後有十萬追兵,前要翻山越嶺,路途艱險,成敗難料。造成眼下這處境,怪不怪我們?如果萬有不幸,怨不怨我們?
一路上不言不語,只管配合營救的宋徽宗,沉聲道:「不怪,不怨。錯失江山,寡人更痛心。」
最早開口的那漢子,得理不讓人,問道:聽說,萬里河山,可以閉門構思,粉筆彩墨,描繪而成。小民斗膽懇請皇上,此次歸去后,能否描繪一幅,黃河兩岸,方圓千里,數百無名英雄大戰金兵的歷史畫卷?(究竟不識字,對他的表述,已稍作書面化整理)
四位鐵臂軍大怒,持刀圍住他說:「別無理取鬧,別欺人太甚。」
宋徽宗連忙喝退。認真答道:「當定描畫,傾盡所能。每一位勇士,壯烈的英姿,我都銘記於心,定當出現在皇宮、歷史的畫卷當中。」
盧德亮說:「不得一點耽擱。」眾人列陣,把宋徽宗護在中心,縱馬狂奔。
再說,「入雲龍」公孫勝,被兀顏延壽師徒施法,中斷了龍雹,引來漫天烏鴉,遮天蔽日,又被阻斷了和雲天的聯絡,頹坐在泰山頂上已經多時。
過了子夜,丑寅時分,隱約若見,黃河邊上,火把閃爍,殺聲震天。暗道:謀事在人。既然你有心,不怕死,過了河。那麼,我也敢跟天斗。
戰事頻發,泰廟中還留有一老一少,老得駝著背,尖著嘴兩撇稀疏的鬍子,活脫脫一隻來自爪哇大陸(澳大利亞)的老袋鼠。公孫勝見著不由地好笑。
可沒等他開口,「老袋鼠」泰仆先笑著說:「公孫先生,舞劍念咒,擺弄了大半天,給我招來數億隻金國大烏鴉,啄污清腐,驅除日斑,得還青天?」
公孫勝回言道:「泰仆說得好,一語點破天機,讓我開悟。悟道之人,想它好,它就好。」
倆人拍手連聲說:好,好,好,從此?世上只有金銀好,容顏不過七情好……
「餓了吧,」泰仆遞過一隻燒雞和一壺老酒說:「這可是廟中飼養得最後一隻雞。」
狼吞了一隻雞腿,飲得半壺老酒。公孫勝猛然躍起,作法道:「天不給力,只求地神賜我法力!」從巍峨的泰山之頂,沖飛雲霄之上,揮劍驅趕群鴉,喝道:「百年供奉,千年積腐,已被清除,你們只管散去,不得阻擋天光,否則,都是死罪,格殺勿論!」
一劍戳開群鴉,引得天雷,火光電石,群鴉四處驚散。可是人一落回山頂,群鴉又像著魔一樣匯聚回來,死死不肯散去,張嘴索要,彷彿欠它什麼。
心想,肯定是金國巫師,搞得鬼。只得再借神力驅散,如此往複,疲憊不堪!
小泰仆說:「山下泰廟前,還有門禮炮可以一試。」公孫勝跟隨倆人來到廟前,一聲大喝,一門上千斤重的大炮,被他扛起,爬上泰山之頂。
點燃禮炮。三人掩耳多時,不見動靜,是啞彈,多年不用,受潮了。公孫勝罵娘。接著作法,「與天斗」。
小泰仆機靈,攀進泰山懸崖上的一個石洞,揣回許多硫磺硝礦物以及器皿,說:「是洞中廢棄的煉丹爐里取得。」
一老一少,支著火把,認真搗鼓著,調配著。把炮彈中受潮的炸藥粉倒出來,裝進新配製的炸藥。花費了個把時辰,幾枚「土禮炮彈」製成。
公孫勝念念有詞,咬破手指,在炮彈上畫上驅魔道符。衝天一炮,旗開得勝,驚落、衝散昏鴉無數。再得一炮,拔開雲霧現日月。但是,仍有數十萬神鴉冤魂難散。
突然,玉皇頂附近群峰之間,兩聲鸞嘯,兩隻展翼不下五、六米的巨鳥沖飛而出,撲向金國神鴉,有一人影凌空懸飛在巨鳥之下,高聲大叫:「天神來也!」
雙翅狂舞,鷹鉤鐵喙,毫不留情,驅殺群鴉。不知什麼原因,一時疏忽,兩隻巨鳥之下的「天神」,像斷了線的風箏,墮落雲霧繚繞的山谷。只聽得群山之中,迴音飄蕩:「臭駝鷹,不會是故意拋我下凡吧!從此,上天入地,無人能敵,寂寞不寂寞!」
完顏兀朮,彷彿斷了心智,睜眼狂叫:「神鴉陣被破!」把昏睡的秦檜驚醒,一躍而起,沖向帳外,把完顏兀朮供奉的骨灰罈打碎。
完顏兀朮,像只中了邪的金國獵犬,四肢爬伏,捧回骨灰,抓著一個空火盂,慌忙裝入其中,重新供奉著,繼續念法,不過起效甚微。師傅的魂魄越來越弱,越來越遠,將永世不得再見。
心中厭惡起了秦檜,有如殺父之仇,冷笑著:真可惜,剛才喝酒,在他杯沿只沾了,那麼一點點蠱毒。雖然說話投機,但觀面相,亂金國,及天下者,此種人是也。
蒙葯倆人喝,蠱毒下一人,公不公平。
再說,盧德亮等人,一口氣策馬狂奔百里有餘。進入肥城縣東,泰山就在眼前,數十里之外,一輪彎月在山頂,其下雲霧迷濛,群峰深壑,盤亘莫測。
出城十里,有兩座小山夾道,北邊就是泰山余脈。正準備往此攀走泰山。忽然,一聲爆響,北邊山泥沉陷,現一巨坑,斷隔上山之路。東、南、北三面,火光大起,近萬名金兵和剛剛投降的宋朝叛軍,緩緩圍殺過來。
原來,不久前,淮坊宋兵,被從渤海灣乘船過來的金兵偷襲,敵不住前後夾攻。在第四名接任的主將陣亡后,彈盡糧絕,就此開城投降。連鎖反應,憑藉泰山之險,負隅頑抗的濟南、泰安等幾路宋兵,在叛徒出賣,金兵暗探搗鬼之下,接二連三兵敗破城。
許多忠勇之士,見大勢已去,自殺身亡,同歸於盡者,不盡其數,史多遺漏,可嘆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