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幻夢」

「如你所見，「幻夢」讓我擁有構建類似於時空夾層的能力，也可以說這裡是夢境空間，理論上講，這裡的一切我基本上都能說了算。甚至物理法則我都可以隨便更改，比如這樣。」

哈里森喝完啤酒，隨手一丟，啤酒罐並沒有落在不遠處的雪地上，反而向天空飛去，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化為小黑點消失不見。

他發出舒服的呼氣聲，伸了個懶腰。

「好久沒喝到這麼清爽的啤酒了。」

似是看出傑拉爾德臉上的擔憂「放心，你的隊友安然無恙，它們此時正安然地睡著，等他們醒來只會覺得是做了一場夢，我沒理由需要去騙你。」

傑拉爾德盯著飛天而去的啤酒罐，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他喝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

此時他終於徹底放鬆下來，那根緊繃的弦也逐漸鬆開，至少現在終於可以確定布萊克和娜塔莎一切平安。

大抵也是因此，此時此刻他沒有執行任務的想法，身旁的哈里森就像是他新結識的朋友，相比任務目標，他更像知道有關這一切的真相。

傑拉爾德指向啤酒罐消失不見的方向，有些疑惑。

「如果能夠輕鬆做到這種誇張的事情，為什麼不在我們踏進這裡的時候就扭曲物理法則幹掉我們呢？你也知道我們的任務目標。」

「不不不，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

哈里森搖了搖頭咳嗽起來，他的臉蒼白的厲害。

「問題就在於進入這裡的你們。」

「我們？」傑拉爾德靠在長凳靠背上，微微扭頭看向哈里森。

「是的，對於來到這裡的「圓夢者」，也就是你們，只有讓你們幾乎相信這裡就是現實，「幻夢」才能夠『深層次』影響你們。」

哈里森靠在椅背上，停頓了一下，緩了幾口氣

「這也是為什麼你們能被我分開的原因，突然出現的驚悚事物，引起你們精神上露出一剎那的破綻，從而「幻夢」才能夠將你們拉入深層次的夢境，要知道讓一個人相信一件事可比三個人都相信來的簡單太多了。」

「類似於某部電影裡面出現的夢境原理？」傑拉爾德挑眉，在哈里森的解釋下，他逐漸理清這一切的情況。

哈里森點了點頭。

「也可以這麼理解，而只有真正到了這裡，我才能夠對你們造成威脅。」

「像剛才那樣？」傑拉爾德指了指之前二人戰鬥引起的一片狼藉。

「當然不是，是完成你們的願望。要知道「幻夢」本身就不是什麼用來戰鬥的能力。」

哈里森撫摸著白色的鬍鬚，抬頭看著天空。

「當「幻夢」將你們拉入深層次夢境的瞬間，我能知曉關於你們絕大數的信息，包括身高體重姓名，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甚至能夠共享你們的一部分記憶，除了你們嚴防死守的東西，我幾乎能知曉一切。」

傑拉爾德眨了眨眼，神色複雜地看著哈里森，他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慌亂了一下。

他感覺有點冷嗖嗖的，彷彿此時此刻正赤身裸體站在哈里森面前，看哈里森平淡的表情，怕不是連他底褲什麼顏色都早就看光了。

「呃......也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還是有節操的，只專註你們內心深處真正渴望的願望，或者說是你們深埋心底的夢想。」

哈里森有些心虛，眼神飄來飄去，不敢看傑拉爾德的眼睛。

「在這之後，就是協助你們實現夢想。

」

哈里森站起來，從錢包里摸索半天，找出了最後的一點硬幣，丟進了自動販賣機，買了最後一罐啤酒。

「而當夢想實現的瞬間，「圓夢者」就會和夢境空間中的事物一樣，受我的支配。」

哈里森喝了一口啤酒，幽幽地說道。

「本來你的同伴也該如此，但是因為出了你這個變數，所以我沒能取得完整的支配權，因此他們才能安然無恙地睡著。」

傑拉爾德停下摸向劍柄的手，鬆了口氣

「你之前說只讀取到我的名字是指什麼？」

「字面意思，很奇怪，你沒有過去，沒有記憶，就像是吸收日月精華而生的石猴，呃.....應該聽的明白吧，就是孫悟空那樣的傢伙。」

「不在五行中，跳出六道外？」

傑拉爾德突然想起這句話，隱約記得好像有人給他念過相關的故事。

「過分了啊，我好歹也是普通的人啊。」

「問題就出在這裡，所以我設下「真誠郵箱」，希望能讓你自己主動說出所渴望的事情。」

哈里森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偏頭看向遠方，此時已是白日初升，三兩隻雀鳥從枝頭飛起，飛向遠方。

「當你思考願望的時候，我知道你有一個妹妹，我能感受到她確確實實是你很重要的人，你和她的感情很深，只是我感到一種疏離感。」

「一種明明很真誠，卻又很不真誠的疏離感，你在逃避著什麼，可惜我也只能讀取到這些。」

哈里森就像是謎語人一樣，填上一個坑的同時挖出更多的坑，說的傑拉爾德雲里霧裡。

「令我意外的是，你最後寫下的願望卻和海拉——你的妹妹完全無關，我本來都準備好相關的劇本了。」

「怎麼可能？我明明寫的是希望妹妹的病能夠好.....起......來。」

傑拉爾德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聲若細蚊。

因為哈里森此時正拿著一張明信片，上面只有一行字，如同普通人一般度過餘生。

那正是傑拉爾德寫下的願望，或者說是他真正的夢想。

「你有才十六七歲吧，這時候的少男少女不正應該渴望著成為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自己嗎？」

哈里森看著明信片，他的眼中也滿是疑惑。

「而你的夢想，就像是經歷了無數歲月最後得出的結論。」

「夢......想?」傑拉爾德的頭突然疼了起來，彷彿觸及到了什麼禁忌，強烈的痛感讓傑拉爾德幾近昏厥。

哈里森見狀立刻扯開了話題「哦，對了，知道為什麼你沒能實現願望嗎？」

傑拉爾德順著哈里森的問題轉換思路，頭痛很快便減輕，彷彿只要不去觸及某些問題，就不會出現這詭異的頭痛。

「因為過於渺小不堪？」

「當然不是，因為「幻夢」能實現幾乎一切願望，唯獨實現不了平凡與普通。」

哈里森搖晃了晃啤酒隨後放在一旁，眼中有著眷戀。

「平凡與普通是英雄般的願望，是沒人珍惜的願望，無數人庸庸碌碌，平平凡凡，卻沒人認為樂於如此。」

「「幻夢」的存在本身就和平凡相悖，它們從根本上衝突，所以其實在那個瞬間，我就知道無法完成但是完成「傲慢」大人的命令了。」

「我明白了，所以你讓我來到這裡，拚命一試。」傑拉爾德左右環顧「這裡大概就是「幻夢」的核心地帶吧。」

「是的，只有在這裡，我才有著清醒的意志和直接戰鬥的力量。順帶一提，如果在意識到身處夢前死去，現實中的精神也會死去。」

「那還真是危險呢。」

傑拉爾德回憶起之前的險境，不由得有些后怕，喝了口咖啡定了定神。

「可你還是成功了，就如「傲慢」大人所料的那般。」

哈里森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鮮血順著他的小腿流下，已經成了一小片水窪，紅色聖誕衣掩蓋了這一切，縱使鮮血早已浸透他的衣衫。

傑拉爾德面色一變，莫非先前的戰鬥中哈里森受了致命傷？

但這裡是「幻夢」的核心地帶，按說不論如何他都不應該如此，但眼前哈里森確實越來越虛弱，真的像是逐漸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哈里森看著傑拉爾德輕輕笑著，似是明白他的所想。

「這是「幻夢」的代價，倘若沒能實現「圓夢者」的願望，那麼在這之中產生的一切都會作用在我身上，你的兩個朋友很出色，如果是正面交戰，恐怕你們能輕鬆愉快地帶走我了。」

說著，哈里森身上有著彈孔浮現，鮮紅的鮮血從中涌流而出，他的臉色愈發蒼白，顯然命不久矣。

「恭喜你，傑拉爾德·尼古拉斯，恭喜你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哈里森笑著，那笑容彷彿如釋重負，像是終於從長久以來的噩夢中醒來。

「無數個夜晚，我在渾渾噩噩和無盡的痛苦中度過，我其實不想殺死小科迪他們，那群孩子都是好孩子，他們本該由更好的人生。」

或許是死期將至，哈里森的臉上滿是疲憊。

「「血月驚變」之後，他們變成了喪失人性的「遊盪者」，嗜血暴戾，我也沒能倖免，只是大抵是覺醒了「幻夢」讓我擁有了感觸他們心靈的機會，我知曉並結束了他們的痛苦，但是......」

「最終我還是沒能實現他們那些或大或小的夢想.......說來真是可笑，因為渴望幫助別人實現夢想而獲得「幻夢」這樣的力量，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能實現。」

哈里森聲音低了下去，看著自己逐漸衰朽殘破的身體，彷彿即將用盡最後的力量看向傑拉爾德。

「這是詛咒啊，孩子。」

那一瞬間，傑拉爾德感覺眼前不是一顆即將熄滅的靈魂，而是真正的聖誕老人，慈祥、博愛如同神靈般純粹高潔的靈魂。

哈里森用盡最後的力量，顫顫巍巍從懷中取出一把鑰匙示意傑拉爾德拿上。

「傑拉爾德·尼古拉斯，現在，該說再見了，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吧。」

傑拉爾德接過吊墜的瞬間，強烈而柔和的白光從吊墜之中噴涌而出，光芒湧向四面八方，將一切全都吞沒。

「哈里森，哈里森·沃德！......」

他沒能說完，就連聲音都被那包容一切的白光所吞噬。

光芒很快散去，傑拉爾德消失不見，只剩下行將就木的哈里森靠在長凳上。

他伸手想要去拿旁邊的啤酒，但已經沒有力氣支撐他這麼做了，最後他長嘆一聲「真是的，真想最後再喝一口啤酒啊......」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雙眼緩緩閉上，表情安詳地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他再也沒能醒來。

與此同時，白光裹挾著傑拉爾德快速穿梭，穿過人潮，越過車流，最終停在了普通的住宅面前，那是傑拉爾德和海拉租住的地方。

「我這是.....回來了？」傑拉爾德一臉疑惑「總感覺忘了什麼，彷彿有一個掛在嘴邊的名字，是誰來著？我好像還有話沒有和他說完。」

任憑傑拉爾德如何思索，他始終想不起來那個名字，仿若飛鴻踏雪，卻又不留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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