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巧采

轉眼便是孟冬，應寧自齊皇后閉門思過一月後便未踏出過韶鳳殿一步。

韶鳳殿眾人在解禁後面上都多了些喜色，連齊皇后近一月未被其他妃嬪打攪，起色都好了許多。只是入冬後天氣也便愈發冷了，齊皇后本就體寒、畏寒，著實過得有些辛苦。但好在齊晟時常前來給齊皇后請安，奇皇後面上也就多些笑意，齊晏倒是自賜花宴后便未來過了。

應寧有些許失落，原想著齊晏倘是多來幾次，自個就能發覺其改變的原由。卻不想自此便未再見過齊晏，不過細想來齊晏初登官場，需打理的事自是不少，且兩官交接又是要些時候，自是沒甚時間給齊皇后請安。

齊皇后禁足期間乾明帝倒也是來過，也問過原由。齊皇后也知瞞不過乾明帝，直說只怪自個御下不嚴。乾明帝也便不說甚了，只是聽聞乾明帝轉身去了鍾梧殿，再后恭貴妃便抄了九九八十一遍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應娘瞧著灰濛濛的天，呵出一團冷氣，在殿內走了一轉，又待確定了齊皇後身邊暫不用人候著，便給玉雙說了聲出了殿門。

一個月了，她還沒來得及去見見辛巧采，也不知這輩子這人有什變化沒。

一個月前應寧同玉雙說完話后，便差人去請了管理新宮女的理事嬤嬤過來。應寧記著這人因著是同鄉的緣故對辛巧采很有幾分慈愛，如今要想讓辛巧採在自個不能出門時也不出門，自是找這人好勸誡一些。

應寧借著辛巧采前面的事進行了一番敲打，又讓理事嬤嬤一同禁了辛巧採的足。理事嬤嬤原有些不願，但應寧卻直說：「娘娘將要禮佛一月，這一月中娘娘將不理宮中瑣碎事務。我知這姑娘的手巧，你心喜、我也是，只是這姑娘性子到底是直了些。」

應寧說完，也不催著嬤嬤答應，只讓她自個想著。

雖說後宮之中諸事齊皇后都不大理了，但遇著一些事因著齊皇后的位置，管理事務的嬪妃也便不敢直接下定論，總是要請過齊皇后后才能執行。應寧一番話中的含義便是：辛巧采還沒入宮便惹了一身麻煩，倘要是在這一月之中被人計算，齊皇后又不在辛巧采也就恐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番話本不應應寧說的，辛巧采和她畢竟還不曾相識，如此為她擔憂倒有些說不過去。但好在應寧知曉辛巧采此時已在他人的陷害中將巧奪天工的綉技宣揚了出去，宮中也就有了幾位妃嬪已暗暗注意上她。後宮之中能有一身巧衣也是自個的資本，能有將辛巧采籠絡過來也便等同有了分爭寵的助力，應寧這番話也便不至於突兀。

這理事嬤嬤自然也是知道辛巧採的事的，也便沒多想。只是琢磨了會，便答了好。應寧又叮囑了其一番如何協助辛巧采，以及其在後宮中要注重的事項，便將人送走了。

辛巧采與乾明帝之間自是愈早阻斷二人相遇愈好。故應寧在禁足期間便同齊皇后說好了，待解了禁便要去趟司衣局去瞧瞧為其制的冬至慶典的禮服。普一解禁，應寧便直往司衣局去了。

這是應寧第一次徹底放下對辛巧採的怨念，心平氣和地去找辛巧采。

辛巧采綉技出眾，自然為齊皇后制衣的活便有她，應寧邊便想著如此接近辛巧采也不算引人注目。前些日子吩咐理事嬤嬤禁足辛巧采也是情勢所迫，現如今時候又不大急自是慢來為好。

應寧普一踏進司衣局，司衣局掌事便迎了上來：「應寧娘子此時前來可有什麼事？」

應寧瞧著人福身行了個禮：「邱掌事。」

論地位皇後身旁的大宮女瞧著是要比司衣局掌事更得寵些，也受人尊敬些。但論品級卻是司衣局掌事更高些，一個是正三品的掌事，一個不過從四品的侍女罷了。要說應寧前世或不會將這人放在眼底，但現如今到底是不同了。與人為善總是比眼高於頂好許多，他日要是有所求也便容易些。

活得久了，經歷得久了，也便知道世上之事沒有絕對。

司衣局邱掌事見此忙回了禮：「應寧娘子可萬莫折煞我，您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體己人，哪用得著這些有的沒的。」

應寧笑著上去同邱掌事並肩而立：「邱掌事這是說笑了，再如何也不能亂了規矩。我此番前來是替娘娘瞧瞧冬至慶典的禮服做得如何了。」

邱掌事聞言帶著應寧忘司衣局的偏廳走去，又細細說明了此次禮服的規格同布料、紋路等一併事物。

「邱掌事做事最是穩妥，我自也放心，只是今冬比往年冷了些，我便想著過來囑咐幾句。」

說話間便來到了偏廳：「娘娘禮服我等不敢褻慢，便單避了間偏廳來專做娘娘的禮服。瞧。」邱掌事領著應寧入了門，又喚了聲，「巧采出來。」

廳內響起一聲猶如黃鸝般的聲音，答了是。須臾便走出來個身著鵝黃宮裝的二八年華樣貌的女子，膚若脂凝，面若桃李。這人便是同應寧爭鬥了幾輩子的辛巧采，其人嗓音、面容倒是難和其性子相稱，倘要是不說，恐自個也會覺著是位嬌俏的娘子。

「原說在過兩日禮服便完工，屆時便給娘娘送去，倘若有甚不合身的再交由我等修改。只是不曾想娘子今日便來了。」邱掌事指著還未完全踏出門的辛巧采道：「這人便是此次娘娘禮服的負責之人喚做辛巧采，娘子有什麼給這婢子說便是了。巧采，這便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應寧娘子。」

待辛巧采面容清晰后，邱掌事又給其介紹了應寧。

辛巧采打量著應寧，又拜身行禮。

應寧將其扶起：「快莫多禮，早便聽聞辛娘子的手巧奪天工，今個倒是有眼福了。」

辛巧采順著應寧的動作起身，也不多言語。

邱掌事眼見辛巧采沒說話，便不由打著圓場：「這妮子向來話少，娘子莫怪。巧采，娘子今日前來是來看看娘娘的禮服完成得如何了，你可千萬莫冷落了娘子。」

應寧笑著應了，辛巧采也只是冷冷地應了，面上沒過多的神色。

應寧心中明了，辛巧采此人本就性子冷清、脾氣也不大好，二者之間的怨債應寧也早就不想深究了。且說本就欲要拉攏辛巧采，那便哪怕是辛巧采已經怨著自個，也要笑臉相迎，將其心籠絡過來。這人便是給她點好便能還你千百倍的人，應寧也便不再在意辛巧採的冷臉。

「今日怕是要勞煩辛娘子了。」

「不敢，冬至慶典本就是國之大事，如今娘子欲要檢驗本就是應當的，何來勞煩一說。」辛巧採回答得不卑不亢，領著二人往廳內走去。

辛巧采話音剛落邱掌事便出聲喝止：「你這妮子！」

應寧一時還有些愣住了，旋即展顏一笑。

辛巧采心思重，雖說能同她以心換心但這人心房設防也很厚。怕是之前讓嬤嬤禁足其讓人多想了，此刻自個又來找她，辛巧采自是要多想一些。

「邱掌事無需慌張，本我來就不大和情理，辛娘子不必擔憂。」應寧跟上前，「我來說不上檢驗，不過是娘娘向來畏寒，今冬比往年要冷些，我才想著來叮囑一番。」

聞言辛巧采面色一怔，倒也沒停下腳步，只是直往內廳走去。

「我們眼見今冬冷起來，便將禮服中一層中衣改做了夾衣，想來娘娘也不會冷了。」辛巧采還是冷冷應了。

應寧暗自搖了搖頭辛巧采性子太過剛硬，對不喜的人不會有好臉色。但奈何她這種性子在前幾世便是香餑餑，比著自個受歡迎多了。應寧自打定了要將辛巧采拉入陣營便早就不在意其的冷淡，不過此刻應寧卻有些難以言表的不安。

只盼著這世能好好地將她拉入陣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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