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重逢(不是應一yīng一寧)
「娘娘,齊御帶同二公子到了。」
玉雙面露喜色,小跑進佛堂,還未站定給齊皇後福了身便開口通傳道。
齊皇後轉動佛珠的手一住,睜開了眼,笑了起來:「玉雙你手腳麻利,快去將人引進來。可總算是來了。」說罷又對著佛像拜了拜,便讓應寧扶起身來。
這廂齊皇後起身後,應寧蹲下替她整理了一番衣裙,那廂玉雙應著,便要往外跑。
「慢著,還是應寧去吧,你個小妮子毛手毛腳的,出了什麼岔子倒是不好了。」
應寧應了,對停下腳步似有不甘的玉雙使了使眼色便往門外走去。
「娘娘倒是偏愛應寧些,」說著玉雙走向齊皇後身旁,接替了應寧的位置,「凈說婢子不如應寧。」
「應寧做事穩妥,你性子毛躁就是不如應寧。你要是同應寧一般穩妥,不消你說我便多偏愛你些。如何?」
齊皇后伸出手點了點玉雙的額頭,玉雙倒是沒露出什麼怨憤之色,只是朱唇微撅似是有些羞憤。
穿過一道垂花門過了游廊,應寧便瞧見了兩個站在庭院中交談的身影。一個挺拔雄健穿著御帶護衛的棗紅公服,一個身材消瘦穿著青灰儒生服。
上前福了身行了禮,應寧才將兩人往正殿引去。
「二位公子倒是來得早。婢子是奉了娘娘的意思過來侍候二位公子的,娘娘還在禮佛一會便過來,還勞請二位公子稍等片刻。」
將二人引入座,又譴了宮女去沏茶。
「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穿著儒生服的人端起茶盞撇了撇上面的茶沫,呷了口茶問到。
應寧輕抬眼眸瞧著那人看去,只見那人目光未落到她身上,只專心品茶。
收回目光盯著地面,應寧道:「回二公子的話,婢子應寧,乃是娘娘身邊大宮女。」
問話的人便是英國公府庶出二公子,齊晏。這人倒是沒了以往那孱弱的模樣,只不過儒生服寬大襯得他身材消瘦且修長。同端坐在一旁不發一言的齊晟相比,齊晏更是儒雅清朗,恰似潤玉。
應寧心中暗驚,這齊晏本事同前幾輩子不一樣了,氣質模樣也是大有變化。現在雖然能依稀瞧出應寧記憶里的齊晏模樣,可在她面前的這人卻猶如脫胎換骨。
齊晏放下茶盞才抬眼瞧了瞧垂首立在一旁的應寧,齊晏一雙眼同齊皇後有幾分相似,深邃如同深潭:「應寧?應是長寧,倒是個好名字,你雙親也是有才。」
「多謝二公子誇讚,不過婢子的名字也不過是入宮后教養嬤嬤取的。」
說罷應寧上前福了福身。
「哈哈,倒是我想岔了,你可真是個妙人……」
「二弟。」齊晏還未說完,一旁從方才便端坐的齊晟卻突然出聲輕喝,齊晟眉頭微皺似不滿齊晏的輕佻,「這是皇後娘娘的寢宮可不是能如同家裡那般容你肆意而行。」
齊晟說完殿內便鴉雀無聲,齊晏也止了笑意,宮人更是垂著頭不敢亂覷。
「兄長教訓得是,只怪我初入宮門,竟不知宮中有如此多的規律。不過想來兄長身為御帶自是沒錯。」
說罷齊晏挑眉看了一眼齊晟,一旁的齊晟本就不苟言笑,此時面色似有發黑。一瞬之間,殿內靜得可怕,聽到這裡應寧連忙對著侍候在內的宮人遞了個手勢,領著眾人退出了正殿。
退出殿門之時應寧聽見齊晟開口:「我說不過你,不過你要知道這宮裡不同外面,娘娘在宮裡也過得不易。你既心疼大姐,更要慎言……」
甫一出了正殿應寧便瞧見正殿外趴著許多小宮女在往裡瞧,嘴裡還議論著什麼。應寧回頭看了看坐著的兩位,兩者皆是模樣俊郎且前途無量。難怪這些個小宮女個個懷春的樣子。
應寧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那些宮女一看連忙行了禮便跑了。
應寧站在正殿門外侯著,心中卻是不停浮現幾世齊晏的模樣。應寧想不明白,分明是同一個人怎的這世卻有大不相同?沒見到齊晏之前她還想這或許是她解開這無盡輪迴的重要關鍵,可見了齊晏應寧卻拿不準了。這人變化忒大,她倒是無從去思考了。
再說那齊晏,前世不過只是個英國公府的庶出公子靠著祖輩蒙蔭過活。一輩子既沒有大能耐也沒出息過,更沒得到過什麼像齊晟那樣被女子追捧的場景。這世他得了狀元之名,不過是入宮一趟便引來那樣多的小宮女來偷瞧。就在方才的小宮女說話中應寧便聽見好幾句的「二公子雖是庶出可身為狀元郎,嫁給他也不錯」諸此一類的。
有時宮裡的風向便折射出宮外的影子。
首任英國公是陪著先祖爺打下江山的功臣。因著英國公出身便是武將,所以後來的子輩也就從了軍。向來武將世家子嗣都不會繁榮,英國公府也是如此。子嗣單薄又要繼承衣缽,幾代英國公下來便都沒有從文的子孫,便是有也不過是領了個閑職還要靠家裡支持度日的。
如今齊晏雖為庶子卻得了常科狀元,常科自古便有宰相科之稱。所以齊晏便是出身再低英國公府為了以後的子孫後輩多條出路怕都要開始捧著他了。不說捧出個正一品的左右相,至少得得個從二品六部尚書之職。如今的齊晏不說是一步登天,卻也差不了幾毫分。
既然齊晏有了前程又有身家,東京城的官宦人家姑娘怕都是有些動心。特別是那些官職中下的人家。齊晏不是嫡子,娶妻雖說須得門當戶對,可正經官宦人家嫡出的姑娘配國公府庶出公子但也不算太差。
應寧輕輕嘆了口氣,這齊晏不過是努力讀書便給自個掙來個好前程,自個當年什麼法子都用盡了卻也沒得到個什麼好下場。同齊晏一比顯得自己倒是有些可笑。
一回神應寧便瞧見玉雙摻著齊皇后從小佛堂過來了。
「可安排妥當了?怎麼不在裡頭侯著?」
「回娘娘,婢子將二位公子引去了正殿,奉了茶。只是二公子打趣了婢子一句,齊御帶便訓了一句二公子。婢子瞧著不妥便領著眾人出來侯著。」
齊皇后雙手微涼,虛扶了一下福身行禮的應寧。應寧答了話便順勢同玉雙一左一右攙住齊皇后。
「這兩人,自小/便不對付,一個不愛說話,另一個又偏愛去惹。」齊皇后笑著搖了搖頭,「你倆快也別將我架著了。」
「娘娘你手冰,婢子給您捂捂。」說完應寧便讓人去灌湯婆子上來。
殿內的二人瞧著齊皇後來了,便起身行禮。齊皇后一一扶了起來,又讓坐下說話,齊晏坐在了齊皇後身旁。
「如今要見大姐一番可是不容易,還得中舉才能見到。」甫一坐下齊晏便開了口,瞧著齊皇后便一直笑,似要對其撒嬌一般。
「你這油頭,怎麼中了舉還不高興?」
齊晏搖了搖頭:「高興是高興,不過想到今夜出了宮又不知多久能見到大姐心頭便不爽快。還是兄長好,隨時都能來給大姐請安。」
齊皇后聞言看了眼齊晟,只見他還是端坐著神色未變,便拍了拍齊晏的手。
「你兄長也不得有多輕鬆,該他當值的時候幾日幾日的回不了家。何況他也是個外男怎能經常在這內宮走動?」說著齊皇后伸出手點了點齊晏的頭,「分明是個狀元郎了卻凈說些胡話。」
「是,小弟知錯了。」
「今夜這賜花宴,你二人皆要去,正平你要好生瞧著些你弟弟,你也別耍滑頭。古來天子便不同於常人,喜怒難定、心思難猜……」說到此處齊皇后神色微變頓了一下,復道,「你要是在官家面前跌了面子我可不認你了。」
「娘娘……」坐在一旁的齊晟聽到此處突然出聲,張了張口卻未說什麼,只是答了好。
齊晏瞧了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知道了,大姐還同以往那般嘮叨,也就官家受得了。」
齊皇后柳眉一豎似有怒色:「你竟然打趣起你姐姐來?回去便讓太公公治你!」
「大姐可捨不得,我要是被太公公懲戒了,大姐心裡指不定多難受。」說著齊晏扯了扯齊皇后的衣角,沖人一笑,露出了幾顆白牙。
「就你看得清,我可要趕人了啊。」
齊皇后伸手將齊晏的手輕輕打掉,卻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應寧站在一起看得分明,齊晟瞧著齊皇后笑了也似舒了口氣般。
應寧垂下了眼帘,也是,齊晟素來是心疼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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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帶,其實就是帶刀侍衛啦哈哈哈,不過帶刀侍衛清朝以前好像沒有這個稱呼,而且不決定御帶聽著更帶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