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請客吃飯
傭人點點頭：「房間里的顏料我都擦乾淨了，您幫我跟小少爺說一聲，我就先去放行李。」
「好。」
客廳靜寂清冷，風雨不知何時停了，橙陽擠破重重烏雲探出半邊身影，光暈朦朧，虛攏在齊宛身上也是朦朧模糊一片。
她站在門外看一眼天色，轉過身主動問：「你好了嗎？」
霍北堯聞聲抬起頭，看見她繡花鞋面只是沾了點雨水，勝畫眉眼素雅平和，他斂緊的眉愈發蹙緊，嘴角的咬肌還是緊繃著。
他不相信剛才經歷的事是意外，哪有那麼湊巧，兩瓶顏料都正好滾到他面前。
齊宛看清他的表情，似有若無地嘆息一聲：「別懷疑了，不是我。」
真要算起來，她才是第一受害人，霍北堯明擺著是被自己擺的局給坑了。
霍北堯細密眼睫顫了顫，那雙漆黑如墨的瞳眸浮現幾分戲謔，又很快隱沒，薄唇輕抿了抿，隨即扯出一抹譏諷和嘲弄的弧度。
「我還什麼都沒說，」他理了理額前過長的發，露出滿是傷跡的額頭，「這麼上趕著否定，做賊心虛啊？」
某人氣急了就開始無差別攻擊。
齊宛搭在傘柄上的瓷白手指微微一頓，若無其事的直起身，一展傘面，抬步邁進那片金黃霧色中。
霍北堯：「？」
被污衊到這種地步她都沒點反應的嗎？
真就軟弱成這樣？
眼看齊宛人影都要走遠消失，他面無表情扔掉嘴裡的煙，想著不跟她走就得孤零零的被留在這偌大而空洞的莊園里，兩相對比，還是有個人給他折騰比較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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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駛進一個小區，繞著樹影濃密的園林開了兩圈后，司機開進一處地下停車場。
「...你之後常住這裡的話，有些事提前告知你。小區有管家，需要幫忙可以打電話，我把號碼給你。」
齊宛沒有在路上玩手機的習慣，直到進入安靜無人的戶主電梯，才從包里摸出手機，解鎖點開通訊錄，找到管家號碼便把手機遞到霍北堯面前，「你記一下。」
她這些年在帝都上學，離開南城后很少回來。
當年作為升學禮買的房子也一直處空閑狀態，除開買房時加上的物業經理以及負責管家外，她找不到和這裡有關係的其他聯繫。
霍北堯任性歸任性，有關於吃住行大事上卻從不委屈自己，打開攝像頭照著她手機屏幕拍一張，嚼著口香糖漫不經心道：「醒了。」
電梯直接入戶，齊宛如青瓷白皙的細指搭在指紋解鎖上，輕微一聲，紅木門應聲而開，屋內接踵亮起暖黃而柔白的燈光。
她從旁邊智能鞋櫃翻出兩雙嶄新未拆封的拖鞋。
換好自己的鞋子后將出門用鞋拿到鞋櫃里，按下恆溫消毒，眼角餘光看見他還人高馬大杵在門邊當木樁，便微微側過臉，輕聲問：「怎麼了？」
霍北堯撩了撩眼皮睨她，並不回答。
把行李箱輕鬆拎起擱到地板，毫不在意會划傷貴价石材的隨意拉過。
「我房間在哪？」
「跟我來。」
齊宛帶他越過十字廳朝南走，霍北堯跟在她半步身後，目光散漫地打量這間裝修布置格外溫馨，卻處處透著冰冷的房子。
空置太久，連角落都寫滿無人氣的沉默冷硬。
兩間房採用雙開落地窗設計，白日光線充足怡人，晚間還能看見漸漸亮起的萬家燈火，而往遠處眺望，則是南城地標性建築凱倫大廈，高聳立於雲下。
霍北堯停在門外，選定這間，正好和主卧面對面。
齊宛在客廳摩挲幾分鐘，找到管家用杯子遮掩，壓在茶几面上的鑰匙。
「房子定期有阿姨打掃衛生，」她把鑰匙給他，「如果不想讓人進你房間，就跟她說。」
青春期的年輕人總有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雖然她本來就對他人或者事不感興趣，但為了避免以後產生誤會，還是現在說開比較好。
霍北堯勾走鑰匙，掛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上轉一圈，平平淡淡哦一聲表示知道。
嘴應著，身卻未動。
齊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餓了。」大少爺理直氣壯地提要求，「看你這也不像是有食材的地方，今天我心情差，作為補償，請客吃飯吧，齊宛姐——」
他尾音慢悠悠拉長，這聲「姐」喊得怪腔怪調，聽起來像是在陰陽怪氣。
齊宛昨夜沒睡多久，此刻精神略顯疲憊困頓，強忍打哈欠的想法，緩慢地點點頭，「想去哪吃？」
霍北堯答非所問：「跟我來就行。」
兩人進屋不到十分鐘，又換鞋出門。
霍家司機已經離開，只能由有駕照的齊宛開車載霍北堯去他口中所說的夜宵攤——停雨後擺在路邊熱熱鬧鬧的燒烤攤。
南城有條夜宵街靠近澴河大橋，齊宛讀書時偶爾聽同學提起過這條街的美食多好吃，多上頭。但她礙於身份原因加上腸胃不好，被長輩勒令不準吃外面的垃圾食品，所以從未來過。
她跟在霍北堯後面進到店裡，說是店，實際就是一個塑料棚子隨意搭著遮擋頭頂，避免突然下雨。
棚底下零零散散擺放七八張低矮到膝蓋左右的桌子，前後左右配備四張塑料凳，她收斂裙擺往下坐時，還碰到凳面殘餘的淡熱溫度，估計前一桌才走不久。
至於桌子，她不用感受，也能看見上面用久后反光的油層。
她該慶幸自己沒有潔癖，否則此刻能難受到綳不住表情。
而霍北堯看似跟老闆點單，實則餘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見她沉默寡言的低頭凝視地面，終於有種扳回一城的鬆懈和快意感。
「能吃辣嗎？」他問。
齊宛幅度小小地搖頭。
霍北堯分開點了兩份，重辣跟不辣。
等餐期間，他玩遊戲，打完兩把抬頭，就瞥見白朦燈光下，齊宛眼底氤氳起一層淺淡的青，在她白凈的能看見髮際線一圈細細絨毛的臉上分外顯眼。
無精打採的樣子也漂亮，大而亮的眼睛蒙著層迷離的霧，要睡不睡，帶著昨晚休息不足的睏倦。
撩起眼皮隨意掃他一眼，霍北堯就莫名其妙覺得她像是利用美貌賣乖求饒。
手下意識摁住屏幕，意外開團，隊友開麥罵他才回過神，連忙操作挽救，同時頗有惱羞成怒的氣勢敲打鍵盤問候對方十八代祖宗。
－－－－－－題外話－－－－－－
姐姐姐姐，我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