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隨緣、隨緣
「既然那孩子的心結已經解開,那你呢?」蘇望亭突然問道。
「我?」
蘇望亭點頭:「如今既已無蘇家人再願意殺你,你也不必再認死理。何不回落霞灘去?」
夜孤鷹苦笑道:「待蘇槐兒出了師,我再做打算吧。不過話說回來,未經宗門允許私傳絕技,我怕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蘇望亭微微頷首:「回不去也好,遠離江湖紛爭倒也清凈。不如待蘇槐兒能獨當一面之後,你去幻煙閣尋你原先的相好?」
「不去。」夜孤鷹斬釘截鐵的拒絕道,「當年苦求她那麼些年,卻始終不再見我。如今又去尋她,算得什麼?」
「你…不想見你女兒么?」
夜孤鷹聞言面色立即黯淡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想那孩子的年紀應該與蘇槐兒差不離,十一、二歲,大孩子了。」
「我在幻煙閣見過她,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她娘說,長的像原先的你。」
「她娘果真如此說?」夜孤鷹猛的抬起頭。
蘇望亭蹲下,輕拍夜孤鷹的肩頭:「聽我一句勸,你可將蘇槐兒帶去幻煙閣,照教不誤。幻煙閣如今已改了門規,允許門下女弟子婚配,你也可一家團聚。青雯閣主算得是我妹子,你只去便是,她自會好生待你們。」
「將蘇槐兒…帶去幻煙閣?」
蘇望亭點頭,滿臉認真道:「將他帶走,也有好處。這一來,你知我哥是怎麼個德行的人,蘇槐兒若於他身旁成長,耳濡目染之下,只怕難學得半分好。這其二,你說槐兒的後娘竟歹毒至僱人暗殺他,這種心如蛇蠍的女人倒不如遠遠的離了她,眼不見為凈,對這孩子的成長也有好處。」
「可蘇槐兒這麼一走,豈不如了你新大嫂之意?若是我的徒弟連自己的家產都守不住,我這做師父可看不下去。」
蘇望亭大笑了兩聲,道:「你大可放心。我原本是無分家產之意的,可若是惹了這匹惡狼進門的話,哼,非但是蘇槐兒的,就連我應得的,也一個子兒不能少!」
「你可不像是貪財之人。」
「我不是。」蘇望亭搖頭道,「但我將我應得的那份也留給蘇槐兒,不行么?」
夜孤鷹也難得的大笑了兩聲:「若是這樣,蘇家大部分的家產都歸了蘇槐兒,你那新嫂子可非得氣死。」
「如何?可願意依我的,帶著蘇槐兒去幻煙閣?」
夜孤鷹起身來回踱步,思前想後了半盞茶的光景才點頭道:「就依你。」
蘇望亭聞言大悅,忙找錢多多要了紙筆,寫了一封信。
「我修書一封,你自帶去交給了幻煙閣的閣主,她會好生待你的。」
夜孤鷹接過信,回頭看了眼正在琢磨招式的蘇槐兒,道了聲好。
蘇望亭點頭:「你可儘快帶著蘇槐兒上路。」
「你呢?」夜孤鷹問道。
蘇望亭嘴角一揚:「我還有些事要四處奔波,得空自會去幻煙閣看望槐兒。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回一趟蘇家,哼,去會一會這個新大嫂。」
夜孤鷹笑道:「聽聞她自從嫁到你蘇家之後,你家中上至管家下至小廝通通被她攆了出去,全換成了她從娘家帶來的人。你待會可別吃了閉門羹。」
「這麼狠?」
夜孤鷹接著說道:「你蘇家近二年生意興旺,產業又添了不少。只怕你這新嫂子早晚也會將自己的人安插進你蘇家各產業里去。」
「看來,是個比柳若菱還厲害的女人?」
夜孤鷹點頭:「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娘家何處?」
夜孤鷹想了想,答道:「據被我抓住的殺手交代,是出自茂州南部的一個望族。對,是茂州尋烏城東郊一處叫錢家嶺的地方。」
「錢家嶺??」蘇望亭猛的望向正在旁觀蘇槐兒練功的錢多多。
「那女人姓什麼?」
「姓何。那殺手本就是她從娘家附近請來的,據殺手說,她何家原本也只是錢氏望族門內的下人,不知為何卻突然變了天,錢家人突然將家下產業全部贈與了何家,如今那錢家嶺的望族反倒變成了姓何的。」
蘇望亭聞言眉頭皺起,自言自語道:「那錢家嶺原本的錢氏望族,該不會…就是錢多多她爹的家族?」
於是蘇望亭叮囑夜孤鷹儘快奔赴幻煙閣后,帶著錢多多直奔蘇家大院而去。
至大門口,見有幾個守門的小廝正在說笑。
蘇望亭雖一個也不認得,但見那幾個小廝的一言一行無不透露著市儈潑皮的氣質,氣是不打一處來。
這些小廝都是些成了精的無賴,待人的態度自然也是看碟子下菜。
見蘇望亭衣衫皆是麻布所制,渾身上下也沒一塊上等的料子,便忖度此人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人物。
只道是來蘇家找活兒乾的,亦或是尋在蘇家宅內做下人的某個親戚。
於是一名小廝見立即滿臉壞笑著湊了過來。
「來蘇家找人那?」小廝語氣輕挑。
蘇望亭點頭:「對。」
小廝嘿嘿笑了兩聲,搓著手指頭賤笑道:「找人可以。規矩,可懂?」
蘇望亭眉頭一挑:「要錢?」
「嚯,俗!」小廝當面啐了一口,「給你跑趟腿,賞幾個錢買碗茶喝喝。這都不會說?」
「哦。」
於是蘇望亭真的將手伸入了懷內摸索著。
「兄弟果然上道!看來是講究人那!」小廝搓著雙手咧嘴笑著。
很快,只見蘇望亭的手緊握著自懷內伸了出來,似是掏出了些什麼。
那小廝巴巴的盯著那隻緊握著的手,滿臉的期待。
「兄弟,別嫌少。」蘇望亭將手伸到了小廝的身前。
「哪裡的話!隨緣、隨緣!」小廝急不可耐將手伸到了蘇望亭的手之下,意欲接錢。
可蘇望亭的手掌一攤開,小廝懵了。
掌心,空空如也。
「幾個意思啊??拿本大爺尋開心那?」小廝頓時兇相畢現。
蘇望亭故作驚慌,急聲道:「喲,不敢、不敢!您仔細看看,我手中可是有東西的。」
「明明是空的啊……」小廝眉頭緊皺,低頭貼近那隻手掌仔細的看著。
「啪!」
一聲脆響!
小廝的臉上,多了五根通紅的指印。
「就說了有好東西給你吧,賞你個大燒餅!」蘇望亭呲牙一笑。
那小廝被這一耳光給抽懵了,眨巴著一對綠豆眼,呆望著蘇望亭久久不語。
「你竟敢打我!!」
回過神來的小廝一聲怒吼,將守在門口的另外三人也引了過來,四人從地上抄起石塊直撲蘇望亭!
「給我弄死他!!」
「咚、咚咚、咚!!」
幾聲悶響,傳來。
錢多多捂住了眼。
待她將手自臉上移開時,只見這四名小廝已蜷縮在地上,滿面痛苦的哀嚎著。
「蘇大哥,你這樣,不好吧。」
「啊?如何不好了?」蘇望亭茫然道。
「你既是要進這間大宅子,給些小錢他們不就是了么,何必要出手打人。」
蘇望亭笑道:「我回自己家也要錢,他們這不是找打是什麼?」
「啊??此處是你的家?」錢多多失聲道。
隨即她猛的察覺到,眼前大門掛著的兩隻燈籠之上,赫然寫著「蘇」字。
此時她才反應了過來,原來此處就是蘇家大院。
錢多多這下來了勁,指著地上一名哼哼唧唧的小廝喊道:「你們這幾個沒眼力價的玩意,蘇家的主子回來了也不認得??」
「誒喲喂…他…他算是哪門的主子,我們可從未見過。」
蘇望亭淡淡道:「你進去報,只說蘇望亭回來了。」
「蘇望亭?」那小廝趴在地上打量著眼前這名玉面男子,「可從未聽說過蘇家還有個叫蘇望亭的呀。」
「你是女主子從娘家帶來的人?」
小廝點頭。
「很好。」
說著蘇望亭望向錢多多:「多多,再揍他們一頓。」
錢多多歪著腦袋問道:「這回又是為何?」
蘇望亭呲牙一笑:「做下人的,竟搞不清主家有幾個主子,這不該打么?」
「該打。」
於是錢多多自腰后取下了軟鞭,一頓的抽,「啪啪啪」的脆響不絕於耳。
一同不絕於耳的,還有那幾個小廝的慘叫聲。
「停!」蘇望亭突然大手一揮。
錢多多立即住了手。
再看那地上的幾人,渾身上下的衣衫都已被鞭子給抽的襤褸不堪,滿胳膊滿臉皆是道道紅印。
「幹得漂亮!」
「哼哼。本姑娘一手軟鞭可還拿得出手?」錢多多被誇,得意的昂起了臉。
蘇望亭冷眼望著地上掙扎的小廝,問道:「蘇槐兒小少爺,你們平日里也是這麼拿臉色給他看?」
「啊唷喂…那、那小兔崽子,沒人拿正眼瞧他!你究竟是何人,再不住手,我們可進去喊人了!!」
「堂堂蘇家的小少爺,你們敢稱他是小兔崽子?」蘇望亭的額頭青筋在跳動,「多多,再給他們一頓。」
「樂意效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於是鞭子再次揮舞,地上的小廝再次哀嚎。
蘇望亭甩了甩頭:「這不行,得用力!」
「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一回,錢多多足抽了有一盞茶的光景仍未住手。
因為她的蘇大哥,沒喊停。
可她,還是停了下來。
只因她突然發現,這抽著抽著,地上的那四名小廝漸漸地沒了動靜。
錢多多冷汗涔涔,捂著嘴細聲道:「該不會…給打死了吧?」
「這麼不禁抽?」蘇望亭撓了撓頭,「我說多多,你該不會用了內力吧?」
「用了啊!」錢多多滿臉的坦誠,「是蘇大哥你讓我用力的,多多自然會用盡全力。」
「天爺!」蘇望亭一把捂住了臉,「他們幾個是尋常的混混,哪裡禁得住以內力催動的鞭子,只怕是真的給打死了。」
「啊??那如何是好??」錢多多嚇的是直跳腳。
蘇望亭蹲下,伸手試了試幾人的鼻息。
「怎麼樣了?」錢多多焦急問道。
蘇望亭點頭:「還好。」
「呼…嚇死我了。」錢多多拍了拍胸口。
蘇望亭呲牙一笑:「只死了一個。隨緣的那個,死了。」
「啊??」淚水,在錢多多的眼中打著滾,「這可怎麼辦,多多可從未打死過人!」
蘇望亭聳了聳肩:「凡事總有第一回嘛。」
「都怪蘇大哥!!你把多多帶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