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醉里,劍氣如霜??
「何人在此放肆!!」
那幾名弟子正欲動手,只見主院大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名年約四十齣頭的婦人。
蘇望亭回首,只見此婦人雖有些年紀,可那張風韻猶存的面龐和身形卻未有絲毫髮福之態;其左手執一柄未出鞘的長刀,右臂則微曲,右掌貼於腹部,於蘇望亭身前丈許站定后微微側身,冷眼上下打量著他。
蘇望亭暗道此姿態雖看上去平平無奇,卻是典型出冷刀的儀態。
其右掌雖看似不經意的按在自己的腹部,可與左手所執長刀的刀柄很近;身形向右微側,則與拔刀的方向一致,可極大的減少拔刀的前兆動作,若是對方稍有個不留神,則極有可能被這突然發動的攻擊給殺的措手不及。
甚至做到可以一刀斃命,瞬間殺敵。
看來這位婦人雖年歲不輕,只怕手頭上的功夫是一日也未落下。
蘇望亭緩緩轉過身來,笑道:「你最好莫要對我動以冷刀突襲的心思。」
那婦聞言一怔,顯然是有些意外此人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意圖,但那稍縱即逝的詫異之色很快自其臉上消失,再次恢復了高傲冷峻之態。
那婦人瞥了眼那名被扇昏的弟子,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傷我弟子?」
蘇望亭拱手道:「未請教?」
「哼,先夫便是這劍湖山莊的莊主。」
蘇望亭再次拱了拱手,訕笑道:「失敬、失敬,原來是蘇夫人。在下冒昧來訪只為討個說法,可貴庄弟子卻出言羞辱在下,在下一時沒忍住便出手教訓了一下。」
「放肆!!」蘇夫人大喝道,「說幾句不打緊的話便出手傷人,更何況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之上,你這廝未免也太張狂了些!!若我也說你幾句不中聽的話,你豈不是連我這個山莊的主人也要打!?」
蘇望亭收起了笑臉,淡淡道:「那你最好莫要說。因為你若說了,我真的會打。」
「你……」
蘇夫人是被蘇望亭這番話給噎的一時無語。
可當她猛然間注意到此人罩衫之下的腰間露出了一截刀柄之時,謹慎起見,還是選擇了將怒火暫且壓在胸中,先試試此人深淺再說。
「好、好!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那你說說看,你來我劍湖山莊是為討個什麼說法?」
蘇望亭沉聲道:「為何貴公子要在洞房之後將我妹子徐顯真給休了?如今我那妹子已服毒自盡,至今未醒,此事,你們該如何了?」
蘇夫人聞言冷笑了一聲,道:「我當是何事,卻是為這不打緊的事來。」
「不…打緊?」一股熱血瞬間衝上蘇望亭的頭頂,「奪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卻又趕出門去,這讓她今後哪有臉面活下去??她為此服毒自盡至今生死難定,一條鮮活的人命,在你嘴裡卻是不打緊的事??」
蘇夫人輕嗤一聲,滿面不屑道:「洞房之夜未見她落紅,這是正經的女子么?我們劍湖山莊若是要了這種女人做媳婦,臉面往哪處擱?」
「裝什麼蒜!!」
蘇望亭突然大喝一聲,將蘇夫人嚇的渾身一顫,不自覺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自幼便習武的姑娘,新婚之夜不見落紅是常事,你也身為習武的女人,又豈會不知!?又豈能以未落紅為緣由就羞辱人家不是正經女子!?」
蘇夫人聞言面上泛起些許尷尬之色,撇過頭去忿忿道:「就算是如你所說的,但我也絕不能允許我兒與此女成婚!!」
「不允許成婚的話,那為何還要去接親?那為何要洞房之後再休了?這不是成心戲耍人家姑娘么?」
蘇夫人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我那孽障與此女感情頗深,若是不成全了他一回,我這做娘的於心不忍。」
「所以你就來個先成親洞房,然後再趕走人家?為了成全你兒子,便要毀了人家姑娘?」
「是又如何!!」蘇夫人有些惱羞成怒了起來,「你既來討要說法,好,我給你說法!你就直說,此事,我賠你多少銀子可了!?你只管說!」
蘇望亭強壓怒火,咬牙道:「既然他二人是兩情相悅,那你又為何要拆散他倆?」
蘇夫人大手一揮,喝道:「跟你說不著!!你只說要多少銀子便是!!」
「放你娘的屁!!」蘇望亭破口大罵,「姑娘的清白和性命,是銀子能買回的么!?你聽好了,要麼,請名醫將姑娘醫好了再接過門來好生過日子;要麼……」
「要麼如何!?」蘇夫人搶聲道。
面對蘇夫人反過來囂張的逼問,蘇望亭先是一愣,遂強壓著已衝上頭頂的殺意緩緩撩開了自己的罩衫,露出了腰間那柄黑色的窄鞘長刀:「我實在是很不喜歡殺人。你最好,莫要逼我。」
「我劍湖山莊對你已是仁至義盡,可給你台階,你卻不下,竟還屢屢對我大放厥詞!!」蘇夫人目放寒光,對那五名弟子微微頷首,「若是給你臉不要,乾脆,連命也別要了!」
話畢,蘇夫人輕喝一聲,疾速倒掠開來。
與此同時,五道身影齊齊向蘇望亭衝去。
五柄柳葉長刀,幾乎是同時呼嘯著抹向其周身上下。
「原來只是個死鴨子嘴硬的貨色,我當有多大的能耐。」蘇夫人的嘴角揚起了笑,因為她看見這五刀,已的確掠穿了蘇望亭的身子。
可那剛揚起的笑,卻突然僵在了嘴角。
她的雙眼,猛的瞪圓。
嘴上在得意的笑著,眼裡卻滿是驚恐。
這複雜而分裂的表情,難得一見。
只因那個自己已確認必死無疑的蘇望亭,身形正在逐漸的渙散!!
「噫!!」蘇夫人倒吸了口涼氣,「殘…殘影!?這廝,竟有這能耐??」
「夫…夫人……」一名弟子滿面驚恐的指向蘇夫人,手指,在顫抖,「夫…夫人你…你身後……」
「我身後?」
可蘇夫人還未來得及轉身,便感到后腰被一硬物給頂住了。
渾身僵住,蘇夫人一動也不敢動。
冷汗,順著臉頰淌下。
她明白,身後的,必定是那廝!!
「這…這等驚人的身法,你究竟是何人!?」
可蘇夫人卻遲遲未等來答覆。
等來的,只是頂在她后腰的那個硬物稍動了動。
蘇夫人的臉,立即紅了。
「淫…淫賊!!休得無禮!!」
惱羞成怒之下,蘇夫人突然拔刀!
可刀柄,卻被一隻五指白皙修長的手,自身後給摁住了。
緊接著,后腰的那個硬物,再次動了一下。
「無恥之徒!!」
蘇夫人乾脆的棄刀,向前方急掠出了兩丈,紅著臉回頭怒視著蘇望亭。
頂著一對熊貓眼的蘇望亭茫然道:「淫賊?無恥??我說老女人你在想什麼呢?美的你……」
說著蘇望亭提了提腰間的長刀。
「剛頂住你的,是我的刀柄!!」
「原…原來是刀柄……」蘇夫人驚慌失措的掩飾著失態。
蘇望亭聳了聳肩:「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混賬,竟敢羞辱我師父!!」一名弟子勃然大怒,提刀便要衝。
卻被蘇夫人抬手攔住了。
緊盯著蘇望亭半晌,蘇夫人吁出一口氣,緩緩道:「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蘇夫人冷聲道:「你的確有資格來討要說法。」
蘇望亭攤開了雙手:「那,你們劍湖山莊給的說法是?」
「嘶……」
一柄泛著寒光的柳葉長刀,緩緩出鞘。
「三十萬兩,現銀。這是我們劍湖山莊最後的誠意,否則,只有以刀來給你說法。」
「……」
蘇望亭心中原本僅剩的一絲克制,被蘇夫人的這句話給瞬間擊潰。
「那麼我,也明白了。」
話畢,蘇望亭的雙膝微微彎曲,身姿,前傾。
殺意,再也按捺不住!!
「咻!」
一陣突然掠過的風,將蘇夫人的裙擺,刮的呼呼作響。
一道看不清的影子,呼嘯著擦過她的肩頭。
「嗯?」
蘇夫人手中的長刀,還未完全出鞘。
只見她似乎意識到來了什麼,猛的回身一看,只見蘇望亭已現身於她的身後丈許處!!
「好快!」蘇夫人失聲喊出。
只見他背對著自己,一動未動。
那隻白皙的手,也是按在刀柄之上,一動未動。
看來,他未拔刀。
蘇夫人冷笑一聲:「身法是的確驚人,可刀法,卻為何一直藏而不現?」
「咚、咚咚、咚咚!」
話音剛落,那五名弟子,先後仰面倒地。
那五雙瞪圓的眸子中,黑瞳在漸漸擴散。
喉間,均有一道細口!!
「哐當!」
蘇夫人手中的長刀,落地。
只見她雙手捂嘴,滿眼驚恐的瞪著地上的屍體,顫聲呢喃道:「幾…他幾時拔的刀……幾時……完全看不清…看不清……」
猛的抬眼望去,只見蘇望亭已在緩緩收刀入鞘。
回頭,一雙寒光暴射的目光是將蘇夫人瞪的是渾身一顫!
「你該慶幸,我不殺女人的。」蘇望亭緩步走向蘇夫人,雙拳,緊握,「現在,你又會給我一個什麼樣的說法?」
此時蘇夫人只感到迎面走來的不是人。
而是一道劈天蓋地的驚濤駭浪!!
令人窒息的恐懼感瞬撲面而來,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你究竟是何人!!」蘇夫人連連後退,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這種出刀的速度,不可能有!!」
「別難為我娘!!」
一道人影,突然自主院內跌跌撞撞的沖了出來。
蘇望亭停下了步子,冷眼打量著。
這是一名年輕的男子,若是拋開那醉意濃重的痴獃神情不說,倒的確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不難猜出,此人,定是蘇彬。
「不…不要為難我娘……」蘇彬晃了晃手中的酒罈,仰面灌了一口後仰頭吃吃大笑,「我…我的劍…十分的厲害……你…你不要為難我娘……」
蘇望亭的眉頭,皺起:「你便是蘇彬?竟醉至如此。」
「對…對對……我便是那負心郎,蘇彬……」蘇彬左搖右晃的彎腰拾起一根枯枝,胡亂的舞了一通后對著蘇望亭大笑,「我的劍,喝醉了,更加的厲害。哈哈哈哈,醉里,劍氣如霜也~~~~」
「醉里,劍氣如霜?」望著眼前這爛醉如泥的蘇彬,蘇望亭心頭的怒意消散了不少,遂滿面無奈的攤開了兩手,苦笑著甩了甩頭,「醉里,嘔吐一床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