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無常】

『第十六章』 【人無常】

『第十六章』【人無常】

劍魔在和體內的極寒真氣做抗爭,而婉怡卻攻向了他,白嫩的手此時似乎成了惡魔之手,它現在可以輕易地奪去此人的生命,如探囊取物。

她手中沒有劍,卻更可怕。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危險的東西要小心的,是萬不可沉迷的,其中最甚者要數溫柔鄉了。縱使你天下無敵,富甲一方,智謀超群,也過不了那一關。一個美麗的女人大都是有一隻堪比完美的手的,而且它是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的展現她美麗的器官。

婉怡的手不僅修長,不僅白皙,而且靈巧勻稱。東方的審美觀是極其挑剔的,幾乎到達了美的極致了,可即使這般苛刻的情操也挑不出半點的瑕疵。

女子很少會用掌法的,最多一些暴力的用腿或是拳,這種介於矜持與放縱之間、防守與進攻兼顧的方式連男子都很少有的。但婉怡卻是個例外,她很喜歡用掌,經常練掌,練的比針法要久得多。

劍魔中了寒毒,依然可以壓制住,他可不是牛神,實力差還自大狂妄遭人暗算,不死也難。他的劍是與她的掌同時出手的,他的成名叫劍魔,也證明了他在劍道上的成就是遠超於環的,否則他就叫「環魔」了。

他七歲習劍,從未有一天懈怠過,他已經兩百多歲了,劍磨得夠久了。劍魔並不是什麼絕世強者,他的頭上永遠有那些幾乎無法超越的存在,他知道自己不可狂妄,無論哪一方面都比不上。他知道只有循序漸進才是適合他的路,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他顧了,所以他從不貪多,劍為主修,環為出奇制勝的法寶。一個天才和平庸之輩的區別不在於他有多強,而是在於他有多專心。

天才是覺悟,而不是取巧的反應,你可以專註於某一件事物到達了旁人望塵莫及的高度,想不成功都難。真正的天才是瘋子,有多少人可以理解他們?

劍魔刺,他已經看到劍尖刺穿婉怡手掌的那一瞬間。百年煉劍,造就了一柄可怕的劍,劍魔的眼中沒有了我,只有他的劍。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練劍可以每天吐血,走火入魔都不會停止,他愛劍甚於愛世間任何一件東西。

婉怡無法招架,因為她和周郁一樣,都太年輕了,縱使他們從娘胎里練武,也無法趕上這個大瘋子。有時,瘋子比天才更可怕。

掌勁化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劍魔的對手。可她依然沒有退,她想試試,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少?

一雙美麗勻稱的素手,對上毫不留情的無我劍,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擊,婉怡太高估自己了,她以為即使傷不了敵人,也可以憑藉攻守兼備的精妙掌法全身而退。

她錯了,而且快要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那柄漆黑的劍如一隻突然撲襲獵物的雄鷹一般,毫無徵兆地急速下落,從刺猛地化為削,直攻婉怡的腰系。這一劍從理論上說是根本不可能變化如此偏激的角度。

婉怡躲不了,以為自己可以,想不到差距會如此之大,攻勢會如此之詭異難測。生死存亡的一刻,誰會來救她?周郁和月娥都已重傷,即使完好他們也愛莫能助,根本不是對手,他們還需要歷練。至於湘堯生死未卜,他還在鬼門關門口徘徊呢!

誰可以救他?誰能救他?

她只有等,等待那一劍的破綻,無我的劍有破綻嗎?這把劍曾經染過多少所謂強者的鮮血?他們在死之前都妄想找出劍的弱點,可他們都死了,如果找到了缺點就不會死了,可惜都沒有找到。

這並不是證明劍法已完美無缺了,而是他把缺點偽裝隱藏得太好了,論誰都沒找到。

婉怡要死了嗎?是啊,那柄可怕的劍離開她是這般的近,彷彿只隔了一粒小米的距離。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劍上那倒映的自己。

一件東西突然出現在劍與掌的之間,很自然的就像它原本就是在那裡一般。它是誰?它也是一柄劍,一柄墨綠色的細劍。這個世界上使細劍的人很多,但沒有這柄劍的纖細,它就似苗條的女子一般丰姿綽約。

劍魔的劍停在了空中,難以再進一寸。他從未有這樣的無力感,好似眼前的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望無際的海。

周郁不認得那柄劍,卻認得使劍的人,有時候有些事有些人是很難忘記的。

他就是那樣的人,此時他沒有騎那匹無論怎麼騎都可以是倒著騎的雙頭毛驢,但周郁還是認出了那張枯黃乾癟的臉。

「百草生前輩!」原本不安急促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他們已不用擔心了。

百草生很可怕,也很和善。他和善起來可以可愛得像個孩子,可怕起來可以讓人死去活來。天界佛尊之下無敵的存在,三界第二強者,最有希望打敗佛尊的人,第二個超越封神境界的人……他的身上有著如此多的光環,別人已無法望其項背了。

他並不以神自居,可他的劍法卻是現世中最可怕的,也許只有當年的劍尊才可以與之一較長短。

劍魔撤劍,冷冷地望著這個古怪的老頭,他似乎看不透他,彷彿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更像是一棵樹,一株草,一塊泥巴什麼的。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遇到過像鬼一樣的人,可他從未遇到過像草一樣的人。一個人,怎麼會像一株野草呢?他想不通。

百草生在笑,他笑得很難看,露出兩排和臉一樣蠟黃的參差不齊的牙齒;婉怡也在笑,笑得很美,美得不可方物。

「謝謝你。」婉怡用甜美的聲音道。

「救美女一向是英雄的天職。」百草生道,一旁的周郁月娥等人都陷入了死機狀態。

婉怡風情萬種(他自己認為的)地白了他一眼,隨即關心起月娥等人的傷勢。

「你是誰?」劍魔問道。

「你丫的連老子都認不出了,太混、蛋了。」百草生暴跳狀。

劍魔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老子啊!乖兒子。」

「啊!」劍魔好懸沒背過氣去,「你耍我!找、死~」

含怒劈向百草生,劍魔徹底瘋狂了。劍氣飛旋,猶如黑洞一般吸扯著、摧毀著靠近它的一切。淺淺的笑意留在百草生的嘴角,不屑的搖搖頭,「你還不行,靠蠻力只會讓你死得更快。這就是你無我的最大弊端,無我也無智,等你練到我卻有智再來找我吧。」

劍魔看到了噩夢,看到了他一生都無法忘記的事。那柄墨綠的劍如一陣風,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胸口,毫無徵兆,就這樣停頓在他的要害處。冷汗順著兩鬢流淌而下,他從未如此頹喪和恐懼過,那個超越封神的男人隨時可以取走他的性命,在劍魔的心中,百草生已經是真正的惡魔了。

「你還不走嗎?」,百草生的語調已漸漸冷了下來,「那我再給你留點紀念吧。」一股渾厚而暖和的大力從劍魔的胸口直透背脊,他像一隻皮球一般彈了出去,血脈不暢他立時吐了一口血,撞在了厚厚的冰牆上,巨響之後留下一個恐怖的大坑。

周郁看呆了,那個差點要了他小命的劍魔竟然被百草生輕鬆的一掌拍飛了出去,撞斷了數十根象腿粗細的實心冰柱,擊穿了厚實的冰面,這太難以相信了。

劍魔吃力地從深坑中爬起來,受了如此重的傷他卻還沒有死。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我這就走。」他獨自緩緩離開了。

「等一下。」周郁道。

「怎麼了,你想趁機殺了我嗎?」現在是殺他的最好時機。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你要好好活著,我總有一天會打敗你的。」周郁平靜道。「我也希望有這麼一天。」劍魔沒有了那份高傲,他知道,眼前這個年僅十六的少年絕對會做到的。

「那可不一定,誰打敗誰還說不準呢,劍魔你的無我劍式還沒入門,有很大的潛力,希望你好自為之。」百草生意味深長道。劍魔走了,他的走讓周郁想起了鴉神,這兩人都不是完整意義上他腦海中的魔的形象,鴉神膽小故受制於人,而劍魔卻有著很深的執念,他們都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也有著良知和情操,可以訓導、可以勸誡、可以寬恕。

這樣的魔佔了絕大多數,就好比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一樣,魔裡面也有好壞的,他們都是迫不得已才會暫時泯滅了善和愛。他們就像淤堵的河道,需要有人去疏通開導它。周郁好像想到了那個遊歷三界,無拘無束的伏魔天神--天南。他從來都不是那種見魔就殺的極端之人,他只是解開那些人心,讓他們看到自己真實的一面,善的一面。這一點天南是極其出色的,他的劍不是用來殺魔的,而是洞穿那顆藏在軟弱的人心下的魔心。

現在的湘堯可以做到嗎?周郁不知道,誰又能知道呢?

「你是天界的神靈嗎?」婉怡問百草生,她從未見過神,一直以來她心中最佩服的是她的師父,冰魄宮的上任宮主,她曾經認為師父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可今天她卻打消了那種可笑的想法,劍魔打碎了連她師父都自豪的不死不歸路的夢,就好似澆了一盆涼水在她心上。

天外有天啊,不要以為自己很強,可能下一刻就是你的死期,人生有時是很無常的。這一刻你殺人,下一刻就被殺,世界上無時無刻在上演著喜劇,也無時無刻上演著悲劇,這種悲劇和喜劇的交替才組成了精彩的人生。

人生一點都不無聊,無聊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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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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