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抓狂

呂初原搭了公交到了體育館不遠的居民住宅區。

他熟門熟路地在迷宮似的窄巷間穿行，偶爾遇見幾位眼熟的爺爺奶奶也會打幾聲招呼。

快到目的地時，他在拐角一個轉彎，正面撞上個人。

呂初原剛想道歉，那人卻先開了口：「唷，原兒回來了！」

呂初原抬頭，是原來住在一個院子里的劉大爺，他一笑，開口道：「回來看看小四，她放學了吧？」

劉大爺聞言，突然賊頭賊腦地拿著有些破爛的蒲扇掩著嘴，湊到他耳邊，他便配合地低下頭，只聽見劉大爺開口輕聲說道：「小四今天很早就放學回家了，她媽媽去醫院看陳奶奶了，我看她回家的時候眼睛紅通通，還披頭散髮的，我叫她她也沒理我……」

還未說完，原本半蹲著的少年已經快步走遠。

「誒！」劉大爺背著手，駝著背望著呂初原遠去的背影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啊……」

呂初原急匆匆地趕到那處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門口有棵棗樹，沒摘的青棗熟透晒乾變癟，落在地上無人問津。

呂初原推了推那扇帶著銅獅子門把的老舊木門，門沒鎖，輕輕一推便「吱嘎」一聲自己打開了。

呂初原看了眼手心推門留下的紅漆，沒在意。

剛下過雨，雨水沿著屋檐稀稀拉拉地落在天井裡，正中的三口缸被裝的滿滿當當。

入秋的荷葉已經帶了點黃斑，不像夏天時那麼翠綠可人。連帶著荷葉上停著的青蛙也是並不討喜的泥土色，和荷葉的黃斑融在一起。

呂初原只是穿過正堂。

他不久前暑假剛來過，庭子里倒也沒什麼變化，只是葉思春夏秋冬不管白天黑夜都大開的房門此時緊閉著。

呂初原沒多想，也不敢想，便上前踢開了門。

那扇並不牢靠的門被呂初原山重的一腳踹得東倒西歪，不堪重負地躺下了。

房間的窗帘拉得嚴嚴實實，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得不像話。

呂初原扭頭看見那木塌床和書桌之間的縫隙里，小姑娘披頭散髮攏著自己的膝蓋，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他看不見葉思的表情，他不知道也不能理解她現在有多痛苦。

但是他心裡抽痛。

可能是所謂「心有靈犀」吧。

他的小姑娘被人欺負了啊……

呂初原走上前，球鞋砸在瓷磚上發出清脆的「磕磕」聲。

葉思聞聲抬頭。

呂初原看見葉思那頭雜亂的長發間漲得通紅的眼睛。

「小四？」呂初原小聲喚著。

葉思沒有反應，注視著呂初原。

也許沒有注視，她的眼神是空洞的，沒有聚焦，一片漆黑，眼白泛著紅血絲，有眼淚從眼角滲出來。

葉思張了張嘴。

呂初原又往前一步。

「不要過來！」葉思突然鬆開手臂，抓起書桌上的一本四指厚的英漢詞典往呂初原方向砸去。

呂初原站著沒動。

那本詞典重重地砸在呂初原的額角，額角頓時腫起大包，開了口子往外滲血。

呂初原依舊站著，只是此時頭暈目眩，有些站不穩，微微搖晃起來。

這一砸，詞典落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騰起一陣灰塵，嚇得葉思微微一怔，視線從空洞聚焦到呂初原往外冒血的額角。

呂初原淡定地撿起書放回原位，上前拉開書桌正對著的窗帘，讓室內有些光亮，又往左移了兩步，在葉思面前蹲下，指指自己的額角，輕聲問道：「這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