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熱血

「歡迎你，小姜千戶。」

姜維之看著眼前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雲笙芸，忐忑的瞥了一眼一旁的南慕白。

「這位就是我們的雲統領，小姜千戶，還要請你把這段時間北境發生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的向統領大人彙報。」

「啊，好的！」

姜維之下意識的直起身子敬了個禮，隨後說道：「統領大人，我叫姜維之，是皇家士官學院三年級三班的班長。」

「我記得很清楚，一月三十日的時候，我們知道了九黎進犯的消息，遼北丟了。當時我們都不相信，遼北一洲之地，有黑旗十萬大軍駐紮，怎麼可能說丟就丟，可是直到我們收到撤離長林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遼北真的丟了。」

「當時是由黑旗軍的一位副統領來組織我們撤離的，據他說當時九黎已經攻破了長林的的第一道防線，黑旗軍接連吃了敗仗，丟了春城，然後黑旗軍總統領付世元大人下了死命令，我們士官學院的學生必須要撤離。」

雲笙芸聽著姜維之的講述，腦海之中也逐漸有了當時的畫面。

黑旗軍在整個北境屯兵共十五萬，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裡一敗再敗，甚至下令讓士官學院的學生撤離，可想而知他們的情況差到了什麼地步。

黑旗軍總統領付世元在黑旗軍經營了二十多年，和九黎各部落對峙了多年，年紀雖然大但是作戰經驗豐富，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丟了遼北，可想而知九黎這次來勢有多麼的兇猛。

雲笙芸心裡也知道，此戰過後，無論結果如何，這位黑旗軍統領也算是走到頭了，丟了北境不說還死了這麼多人，砍十次頭都不為過。

當然也不能否認，他在最後關頭做出的撤離士官學院學生的決定是極為正確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決定，為軒轅的人才儲備保留下了許多種子。

「當時為了保護我們撤離，黑旗軍足足給我們配了一個團，接近一萬人的兵力。」

說到這裡，姜維之渾身開始微微顫抖，情緒變得似是有些激動，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彷彿回憶起了某段痛苦的回憶。

「小姜千戶……」

雲笙芸把手打在了姜維之的肩膀上，語氣凝重：「不管發什麼了什麼，我都需要你事無巨細的告訴我，這是你責任。」

姜維之痛苦的點了點頭，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開始回憶：

「當時我們按照年級開始撤退，一共分了八批，我們三年級最後。當時我們不願意撤退……」

「我們來學院，就是為了日後能夠從軍報國，如今國難當頭，我們不甘心這麼走了。在當時，我們認為九黎人不過就是一群野蠻人，在我們看來黑旗軍失敗完全是因為統帥無能……」

「我……我召集了許多同學，全年級除了少數貪生怕死的之外大約有五百多人，我們集體拒絕撤離，之後我們策劃偷一批裝備然後上前線，可是沒想到有人臨時反悔，舉報了我們，然後當時的負責人直接把我們關進了囚車隨隊撤離。」

「我們前腳剛走，九黎人就打過來了，他們對我們展開了追擊，我們為了躲避追擊選擇繞了一圈，從阜邛轉寧砂城，可是沒想到路上還是遭遇了一次，我們憑著人多雖然贏了，但也因此暴露了行蹤。」

「我承認，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我徹底看輕了九黎人，再加上黑羽信鴿帶來了穆帥出征的消息，所以我們就想辦法逃了出來……」

說到這裡，

姜維之的表情再次開始了波動。

雲笙芸也嘆了口氣，後面的事情他也大致能夠猜到。

這群學生想當英雄可以理解，但是他們小看了戰場的殘酷。

「兩天後，我們遇到了九黎士兵。那是我們第一次僅憑自己的力量和九黎人對抗，當時我們太過自信，想都沒想就直接沖了上去。」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是比較順利，那些九黎人單打獨鬥不是我們的對手，同學們都士氣也很高漲，可是那個時候我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姜維之忽然抬起頭，眼裡布滿了血絲：「很多同學沒有殺過人。」

「是的，我們沒有殺過人。所以在打的時候很多同學本能的沒有下死手，直到有一個同學被九黎人砍下了腦袋之後，我們全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姜維之的聲音開始帶著顫抖，有了哭腔。

「就那一瞬間，很多同學都被砍死了，我們全亂了，有的人就開始逃跑，那些九黎人一看我們跑，頓時殺得更凶了，像是瘋狗一樣就撲了過來，他們砍下我們的手，挖我們的眼球，甚至當著所有人的面凌辱我們！」

「我看到有不少女同學絆倒被抓住，直接就被九黎人給抗走，慘叫，全是慘叫！」

姜維之渾身發抖，他死死的攥著手心甚至指甲都戳破了掌心流出了血來都沒有注意。

眾人默默的聽著，他們能夠想象到當時的畫面有多麼的慘烈，臉上也紛紛露出了憤怒和嚴肅的神色。

「我們就這麼跑啊，一直跑，那幫子九黎人也不急著抓我們，就一直在後面追我們，直到我們遇到了原先護衛我們的黑旗軍，他們趁機把我們包圍了。」

「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面對的九黎五大部落之一的部落羌芪部落，帶隊的是羌芪部落首領之子羌芪兀朮，我們全軍覆沒……」

「他們抓住了我們，想要利用我們吸引更多的人來。這個羌芪兀朮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們一路上毀了不知道多少村子，我親眼看到過他把幾歲孩子放在火上烤！」

「對不起……都怪我，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帶著同學們亂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是我害死了同學們，害死了黑旗軍……」

「小姜千戶……」雲笙芸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肯定：

「世間滄海桑田，一個個國家崛起又覆滅，可你知道為什麼只有我們軒轅幾千年來從未改過名字？」

「我們自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拚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更有保家衛國的人，儘管史書對他們的記載或有偏頗、或有遺漏，甚至名字或許都是錯的，但這也無法掩蓋他們的光輝，儘管他們被抹殺，被摧殘，不為人所知，但他們有信仰，不自欺，這，是我們軒轅的脊樑！」

「你們的戰鬥雖然慘烈，有人死了，但沒有人會因此怪你們。從你們選擇塔上戰場的那一刻，你們就不再是你們自己，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所有人都在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小姜千戶，你抬起頭來。」

「請驕傲的抬起頭來，你們的犧牲不會白費，你們的選擇也不是沒有意義的，正是因為有你們，讓我，讓百姓們看到了，我們軒轅絕對不會認輸！」

「少年血性，未來可期！」

姜維之再也忍不住，這段時間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所有的自責與內疚化作淚水像是洪水一樣的噴涌而出！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等到漸漸寧靜下來，姜維之的眼中剩下的只有堅定。

「在我們被抓的那幾天，每天都有同學被帶走，沒有一個回來的。直到有一天晚上，羌芪兀朮的隊伍忽然消失了，我們發現的時候整個營地都沒有了人，這才逃了出來。」

「後來的一段時間我們想過去找穆帥，可是我們去了很多穆帥可能經過的地方都沒有找到，我們就一面找穆帥，一面和九黎人打起了游擊，直到遇見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