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冤家路窄
不知道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態,艾略特看見竊賊究竟是誰后竟然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我還以為是誰呢,沒想到為我指點迷津的竟然就是嫌犯本人!不過這也於情於理,解鈴還須繫鈴人嘛。」
艾略特面前的,正是白天那位自己跟蹤的形跡可疑的陌生人,不過現在艾略特對她註定不會再有陌生的感覺。她開口問道:「那麼說來看看,你遮遮掩掩地潛入公爵書庫,到底是要做什麼?」
那人看著艾略特,既沒有作出回答,也沒有放下指著艾略特的槍,對此艾略特並沒有著急地給出回復,二人依舊以保持現狀的方式僵持地對峙著。
然而在這樣沒有結果的沉默里苦苦等待是一件頗為無聊與尷尬的事情。正當艾略特思考著如何是好的時候,那人終於開了口。
「你是什麼人?」那人問道。
「額……我叫……嗯?」艾略特差點就順著那人的問題答出了自己的名字,她一時間覺得好笑,便反問道:「你不會觀察氛圍么?這又不是茶話會或是什麼哪裡的沙龍,你還想和我相互認識一下?」
接著艾略特卻又說:「不過為了交流更加方便一些,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艾略特』,你就這麼叫就行。那麼現在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是人總得有個稱呼,我總不能和你說話的時候總是用『嘿!喂!哎哎!』這樣的擬聲詞來講吧。」
那人聽了艾略特的要求后,先是皺了下眉,隨後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用極不情願的口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翼。」
艾略特聽到這個簡短而古怪的名字后反而覺得費解起來。
「你就叫這個名字?翼?這是某種特殊風格的代號么?」
「顯然不是。」這個叫翼的人無語地指正道。
「因為像你們這種走陰溝的傢伙們的審美和偏好大部分都比較奇怪,喜歡給自己冠上點自己覺得具有恐嚇性和象徵性,但實際上卻意義不明的代號。」
翼聽了這番說辭后明顯不高興起來,不過他暫時性地忍住了。
「那只是你個人以偏概全的臆想罷了。」
「是這樣么?那還真對不住了,看得出來你還有點生氣。對於我出言方面的不遜,希望你不要在意,言歸正傳……」
艾略特回憶了一下翼的名字,問道:「翼先生,你能說說自己到底在公爵書庫里在做什麼嗎?為何要如此詭異的潛入這裡。目的是什麼?」
但艾略特的問話卻被翼用問題回答了。
「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你知道莫諾爾這個人么?」
「那是誰?」艾略特根本不知道這是誰。
翼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問:「莫諾爾·萊特。你當真不認識?」
「也許在哪聽過,但我確實沒有印象。」
「他是上一任萊特公爵的次子,也是家族的繼承人,這個公爵書庫的繼承人。」翼解釋道「不過這麼看來,你倒不是莫諾爾那邊的人。」
「你到底在念叨著什麼?」艾略特非常不喜歡翼這種反客為主的說話習慣。
「既然如此的話。」
翼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看見對方這樣子,反而讓艾略特開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時候只見翼將手一伸,那把手槍便化為一陣灰塵消散在空氣之中,隨後翼從梯子上翻身下來。這引起了艾略特的緊張,讓她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艾略特後退了一點距離,
死死地盯著對方緩緩地從梯子爬回地面。
她警告道:「你要做什麼?不要亂來,我們還可以好好商量。」
但翼只是慢悠悠的挪到了地上,隨後在艾略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慢慢將雙手舉過頭頂,用一種清醒的語氣說了一個讓艾略特都覺得離譜的詞:
「我投降。」
「哦,好。」艾略特一時間被翼這番舉動驚訝到大腦有點反應不過來。當她意識到翼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她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你說什麼?」
對此翼解釋道:「出於某些原因,我並不想和你動手,也沒有那個必要。而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對我們雙方都多利少害。另外,如果我先前搜集到的情報沒有錯的話,既然你是被委任調查有關書庫的話,那麼給你的委託人,相比很可能是梅爾女士吧?」
艾略特點了點頭,她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沒錯,所以你到底要說什麼?老實說,我實在不大喜歡你一直以來的用問題來回答問題的說法方式,這簡直就是反客為主。」
不過艾略特也看得出來,對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翼兩手一攤,說道:「手眼通天算不上,對自己有關的事情多加些關注而已,閑話少說,既然你們當真和莫諾爾關係甚少,而且我也被你親手逮住了,那我也只能認栽。這麼著吧,請你帶我去見梅爾女士,我會跟他就一切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什麼你不和我說呢?」艾略特問道。
翼解釋道:「因為背後的原因很複雜,不過我清楚,你只是個受到委託抓賊的。」
「哦?這可有意思。」艾略特僵硬地笑了笑:「你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叫『賊行』?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和梅爾女士洽談。」
翼低沉地呼出口氣,像是為了組織語言而思考了一陣子,才開口道:「實話實說,我無法相信你們到底會不會站在公爵那一方,所以才會先下手為強,到現在也是因為被你親手抓包而作出的妥協。」
「那你怎麼能確信我不會把你丟到警衛團的手中呢?」艾略特反問道。
翼皺了皺眉,看樣子是有些急了:「你不明白其中暗含的危機。」
艾略特倒是不著急,她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相信翼的說辭:「那你倒是說來聽聽,我有什麼理由聽你的建議不帶你去警局,而是讓你和梅爾女士好好談談。」
翼盯著艾略特的眼睛,這讓艾略特有些不自在,但她又不能為了逃避這蜇人的眼神而挪開視線,翼這時候開口道:「因為我沒有犯罪,真正有罪的,而且稱得上是危險人物的,是這個書庫的主人,萊特家族的繼承人——莫諾爾。」
「什麼?」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因為你們壓根不了解這個人,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那個瘋子接下說不定會將亂子帶到這裡來。」
艾略特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知道關於萊特家族的任何信息,問道:「你是說那個公爵繼承人么?那個負責管轄格羅省的萊特家族?」
「是,而且,那個繼承者還是個殺人犯。」
艾略特聽完翼的話,仔細思考了一會,決定答應翼的要求:「雖然我對這些事情暫時無法確定真實性,也實在一時間提不起興趣,不過我答應你帶你見梅爾女士,雖然我一開始就打算把你交到她的手裡。」
「那就好,雖然暫時無法互相理解,但好在目前來看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艾略特站起身來,朝著門的方向走去,她自顧自地跑到翼看不見的昏暗角落,不知道去幹什麼。翼猜測艾略特是為了準備開門,就在翼等著她直接帶她去見梅爾的時候,艾略特卻不知道從哪裡提來兩把椅子回來。
翼看著艾略特把其中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邊,又拿起另一把椅子拍了拍灰坐了下去,並且懶洋洋翹起了自己的腿。
「這……」翼看著這把莫名其妙的椅子,「是什麼意思。」
「愣著幹嘛,請坐。」艾略特示意翼坐下,接著告訴他「等著吧。」
這回艾略特直截了當的說辭反而讓翼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我們不是要去見梅爾女士么?」
「明天梅爾女士就會來到這裡,我們到時候直接就能見到她。在此之前,為了防止你逃跑,我們最好就在這裡保持現狀,因為至少在這裡我可以保證你跑不掉,出去到街上我就沒有信心了,畢竟早在白天我就輸掉了。所以說」艾略特伸了個懶腰,繼續說道:「坐下休息,我們等著吧。」
翼無奈地說道:「你怎麼這麼記仇。」
「我可還記得你用只炭筆戲弄我的情景,我還等著你親自幫我洗衣服呢?」
「那到底還是因為某個人沒事幹喜歡跟蹤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翼反駁道「不知道的人肯定會警覺的吧!」
這時候艾略特把視線轉移到別的方向,故意氣翼,狡辯道:「這是有罪推論。」
「我感覺你當時只是閑得慌吧。」翼翻了個白眼。
接下來,二人便在無語的沉默中過了幾分鐘。
翼突然就面前的人性格而做出了某些令他都覺得可笑的猜測。
「你該不會,不是因為怕我逃走而讓我待在這裡吧。」
艾略特緊張地清了清嗓子:「怎麼可能,你當我願意跟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男人面對面干坐一晚上么?」
「就算不是這樣,也是有別的原因吧!」翼懷疑地看著艾略特的眼睛。
「好好好,告訴你吧。」艾略特不想再被追問下去,無奈地坦白是自己因為早就傳消息和別人約定好明天早上再來圖書館收穫自己抓賊的成果。沒想到這麼快就把人抓到了,但自己無法做到一邊控制著翼不讓他溜走,一邊聯繫到梅爾女士,屬實是分身乏術。
「你要知道,聯繫到她比較麻煩,而且總的來說,所有其他的行為都很不方便,比如大半夜地要到處跑,又要打擾人家的清靜,萬一讓別人不高興,你就算想和別人說自己事情,別人也會因為煩困而聽不進去的。」
翼被艾略特說辭搞得根本說不出話,一口氣噎在嗓子里差點把自己嗆死。
「好好好,我看你就是怕麻煩,放心,聽你的,我也不會逃跑,你就看我一晚上吧,最好看個夠。」
他氣呼呼地仰躺在椅子上,還把腳翹到書架上,順了本牛皮製的書打開放在自己的臉上遮擋光線,絲毫不避讓艾略特的存在,當場開始睡覺。
這回尷尬的反倒成艾略特了,她看著面前像被抻開了的蝦一樣睡起覺來的翼,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和個賊一樣鬥氣,隨即也賭氣起來,就盯著翼,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麻煩別用你那能力了,冷得慌。」被書蓋著臉的翼瓮聲瓮氣地說道。
「放心,凍不死你的。」艾略特用一種聽似禮貌但實際上沒什麼好氣的語氣地回答道,隨即嘆了口氣,還是停止了自己的能力,讓周圍不再那麼寒冷。
接著,翼朝艾略特丟過來一樣東西。
當艾略特接住這個黝黑而沉手的傢伙什的時候,才發現這是翼剛剛拿在手裡,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藏起來的轉輪手槍。
「這是我身上最有威脅的武器了,要是我想跑你就朝我開槍好了。」
「你這樣的話,我就很難真的相信你了。」艾略特看著手裡的老舊而斑駁的轉輪手槍。這時候翼卻說:
「只有傻子才不說謊,威脅反而是一種保障,拿著吧」
艾略特將彈匣從左邊推出,隨後在椅子腿上磕了一下,將所有子彈退出來。隨後隨意地把手槍放在書架上,然後繼續保持著那個翹腿的姿勢坐在椅子上。
「無論這算不算得上是你的誠意,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一下,要是真的要和你動起手來,我並不需要這種東西。這才叫威脅,你聽到了么?」
翼挪開蓋在臉書得書看了艾略特一眼,隨後放下繼續睡覺了。
接下來漫長而無聊的夜晚,艾略特只能在昏暗的燈光下無聊地盯梢。不知道是因為先前自己並沒有補充好自己的睡眠,還是這樣的氛圍過於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略特頭一垂,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