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衣女孩
路溟走出鍾家大門,看見一個小姑娘騎馬在遠處徘徊。
那小姑娘見一個陌生人從自己家裡走出,便打馬而來,問道:「你是誰?」
路溟這時看清,這是白天在茶樓見到的小姑娘。
這就是鍾家的小女兒鍾英離。
英離這時才看到家裡空無一人,院里沒有人打掃,兄長們也沒起來練武。她有不好的預感,下馬緩緩走進家門,她心快要跳出來了。
「父親……」,沒人應。「母親……」,也沒人應。「大哥、二哥,你們在哪裡呀?」她邊喊邊往裡跑,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了。
她跑進屋,看到到處凌亂不堪。她又害怕又傷心又生氣,她跑出來,看到路溟站在院子里,她雙手搖著他:「你說!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們嫌我累贅自己走了,肯定是不要我了。」
她不等路溟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對!肯定是為了撇開我才不跟我說的!父親跟母親說悄悄話,我偷聽了,他就打我。他從來沒打過我的!難怪一天了都沒來找我,他們都走了,不要我了!」說罷哇哇大哭。
路溟蹲下抱住她,安慰道:「他們不會不要你的。」
他不會安慰人,他也不敢告訴她真相。他只是很難過,很難過。
小女孩趴在他肩頭大哭,忽然又停止了哭聲,向外跑去。
路溟跟著她,問道:「你要去哪裡?」
小姑娘氣憤地說:「他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
「不要。」路溟拉住她的馬。他怕她會見到林中屍體,看到母親和兄長的慘死。
「要你管!」說罷一鞭子打在馬屁股上。
路溟使勁拉住韁繩,那馬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在原地焦躁不安。
「你父親很快就會回來的,你跟我在一起,就在這裡等他,好不好?」路溟以對小孩的溫言細語勸她。
但這小姑娘趾高氣揚地坐在馬背上,斜眼看著他,那種神氣並不像個小孩。
英離想這人真奇怪,為什麼在她家?便拔出佩劍,指著路溟說:「我剛剛問你,你是誰,你沒回答我,說,你鬼鬼祟祟在我家幹什麼?」
「我來拜訪鍾前輩,不承想……」他不想告訴她,她母兄已死。這句話說到一半又覺不妥,便停住看了英離一眼。
英離看出他的意思,無非就是要說自己家已舉家搬遷,所以沒見到人。
這姑娘本來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時想的是趕緊去追上家人。只是路溟吞吞吐吐的話倒是惹怒了她,這分明是嘲笑她被父母拋棄。於是情緒一來,挺劍直擊。
路溟一把抓住英離的劍,由於反應太快,沒有控制好力道,劍啪的一聲斷成兩截。
英離見這人一股蠻力,自己打不過,便掏出隨身短刀,用力扎在馬屁股上。
馬兒一聲長嘯,一下衝出。等路溟反應過來時,英離已經跑遠了。
天色已經大亮,路溟要回去喂馬,這時他才想起,昨天晚上撿到的包裹要還給鍾小姑娘。
他回去四處找尋包裹,都沒找到,問店裡夥計,也沒看到。
原來他昨天忙著將衣服上的血洗掉,將包袱隨手丟在馬圈旁。恰好那馬圈角落處有個石洞,馬兒踩到包袱隨腳一踢,包袱便滾入了石洞中。現在上面又堆了乾草,被蓋得嚴嚴實實。
「你一大早去哪裡了?」老闆氣勢洶洶地從屋裡走出來,「一大早兩位客官來提馬,卻不見你蹤影。」
「去外面方便了。
」
「這裡不是茅廁?」老闆指著馬廄一側。
「呃——」路溟不大會撒謊,正絞盡腦汁該如何說。
誰知老闆嘿嘿笑起來,拍著路溟的肩膀說:「我知道,一晚上都不在吧?男人嘛,都有個愛好。」
路溟不失尷尬地笑笑。
「我跟你說,那翠紅,那小蹄子!」邊說邊摸著胸口,眯起眼睛嘖嘖稱讚。
「我要去幹活了,對了,老闆,你看到我放在那裡的包裹嗎?」路溟問。
老闆眯起的眼睛睜開了,說道:「什麼包裹?別管了,錢財什麼的,不要擔心。」
於是抱著路溟的肩膀小聲問他:「你可願在此安頓下來?」
「只在此處待七日。」
老闆聽說,拋下幾個好字便離開了,還不忘吩咐路溟趕緊幹活。
不一會兒,老闆又來找路溟:「你可娶妻?」
路溟答不曾。老闆拍手叫好,問道:「可知生辰八字?」
路溟答不知生辰不知八字。
老闆又是拍手叫好,說道:「我有小女,面容姣好,許配給你可好?」
一夥計在旁邊路過,笑說:「不好,不好,千萬別娶。」
「滾,干你的事去。」
那夥計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做鬼臉。
「我有豐厚的嫁妝,保你們吃穿不愁,你帶她回你老家生活。」老闆繼續說。
「不行不行,我還小,沒到成婚年紀。」
「我看你身體粗壯,是個勤快人,拿上小女的嫁妝,今後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他女兒已經剋死五個了。」那夥計從屋裡出來,又大聲說。
「看我不把你嘴撕爛!」罵了那夥計,老闆又對路溟說:「你身板壯實,定能活到九十九。」
路溟還是堅決推辭,連聲說多謝老闆好意,轉身便要離開。這時從屋裡出來一個女子,端著一盆水,抬手便往路溟腳下潑去,濺了他一身。
那女子四肢健壯,面容卻很嬌美,轉身時狠狠瞪了一眼老闆。
老闆口裡叫著小翠,追了上去。
路溟剛來這裡,就聽人傳閑言碎語,說這老闆的千金是陰煞之命,嫁了五個人,這五個人新婚當夜就死了,現在這裡都傳她命硬,給再多嫁妝都沒人敢娶,如今老闆夫婦更是焦頭爛額,擔心女兒的前程。
路溟倒不是因為這個不肯娶他女兒,而是自己將來要娶的妻子一定是自己真愛之人,是要志同道合、並肩前行,能與自己相偕相知、白頭到老之人。
因今日之事,路溟也不好再待,只得離開,另找容身之地,只是那包袱就只能改日再回來找找。
路溟一路走,一路覺得沮喪,想到後日要拜師,自己身無長物,更是焦頭爛額。
路溟望著城鎮背後的青山,又想:現在既然暫時無處可去,此去有靈峰,路途怕是有些遙遠,我不如現在就出發,必能準時到達。
於是便向著有靈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