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滅門之謎（1）

且說這邊路溟正在打水洗自己的臟衣，忽聽得背後有一人聲，回頭一看，原來是上午在街邊偶遇的那藍衣男子。此時他已換了一身素衣，左腰挎寶劍，右腰佩玉玦，站在月色下，光彩異常。

「兄台為何大晚上不睡覺，起來濯衣，莫不是被這身衣服熏得難以入睡？」

「兄台又為何大晚上不睡覺，難道是專愛藏在別人家看人洗衣服的？」

若芾聽罷大笑，上前一步：「在下庄若芾，白日見兄台好氣魄，特地尋到此處相見，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路溟，溟海的溟。」路溟見他今晚素衣打扮，想起林子里那些被殺的人，會不會與他有些關聯，便問道：「你認不認識林子中那些人？」

「什麼人？」

「被殺的人，在那邊樹林里，我剛從那邊回來。」

「走，過去看看。」路溟走到前面帶路，庄若芾快步上前，與他走在一起。

林中還是剛才的樣子，只是血已凝固變黑，與土壤一色，看著沒有剛才那樣血腥了。

庄若芾蹲下查看，說道：「這應該是某個江湖門派的家眷，可能就是附近人。」

路溟問為什麼，庄若芾繼續說道：「這兩個男子的劍是精心打磨的，不像業餘使劍者，而且身材壯碩，是長期習武者的體征。這些婦女都拿著包袱，所帶東西卻不多，又不作行旅打扮，想必是臨時得到什麼不好的消息，匆忙出門。鞋子又不甚臟，應該就是這附近的人。」

「我……」路溟正想說自己拿了一個包裹，轉念一想又不妥，便沒說下去。

庄若芾問：「你什麼？」

「我覺得你說得對。」

「我們只需打聽一下這附近有什麼門派，便知道這些人是誰了。」說著便用食指在空中寫寫畫畫，寫完將手一揚，那些字便變成一顆螢火一樣的亮點飛走了。

「你修習法術嗎？」路溟問道。

「是啊，我和姐姐都修習金系法術，我正給她傳信，讓他快來。你沒有修習過嗎？」

「沒有。」路溟做夢都想修習法術，可是母親在的時候不讓他學，母親死後他流浪在外，更沒有機會學，只能東拼西湊學些武藝傍身。

「我們約定一周后在此地匯合，我帶你去見我師父，他老人家最喜歡你這種練武奇才，可否？」若芾想到師父必定誇自己慧眼識珠，便欣喜異常。

路溟差點脫口而出立即答應下來，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還未達成，沒有找到無靈峰，心中的衝動火焰便被澆滅了。「你可知道無靈峰？」

「不知。那是什麼地方？」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卷地圖，「我來找找……這是西南地圖，你說的地方應該是這個方向吧？」

路溟點頭，和若芾一起查看地圖，這一帶山峰奇多，有無泥峰、無章峰，曲靈峰……就是沒有無靈峰。

「你可確定無靈峰在這西南一帶？」

「確定。」母親臨死前清楚地告訴自己，要去無靈峰，在西南地界。

「也許，我可以回去問問我朋友，他博學多識，應該知道。」庄若芾說的是大巫師魏無釋，當今最為皇帝所信任之人，如今被封為國師，名義上是巫師，事實上替皇帝處理大小政務，早已權傾朝野。若芾和魏無釋其實並不是朋友，只是憑著自己臉皮厚以及父親的面子，經常出入國師府討些主意。

路溟聽說，心已涼了半截，這五年他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尋找無靈峰，到如今都沒結果。

再說，就算找到了又怎樣，那是我的仇敵還是我的容身之地？「好，我們約定一周后在此見面，我隨你去見你師父。」路溟答應下來，確實應該先找個容身之所。

「若芾，他們可能是鍾家莊的人。」上午那紅衣女子從山下走來。

「姐，這是路溟，這是我姐庄若蘭。」

路溟和若蘭互相點頭問好。他們一行人向鍾家莊走去。

鍾家莊庄門大開，灰瓦白牆如在月色下沉默，秋蟲微弱的叫聲更顯得四周寂靜。院子里乾乾淨淨，兵器還整整齊齊擺在一角，屋子裡卻是凌亂不堪，像是遭人洗劫。

「他們像是提前得知禍事，外出逃避了，這裡沒有打鬥痕迹，只是在找什麼重要東西。」若蘭邊看邊說。

「誰？」路溟問道。若蘭、若芾兩姐弟警惕地把用手放在劍柄上，左手捉住劍鞘。路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那是一片花園，只見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再沒有什麼了。

「你聽見什麼？」隨後追來的兩人問道。

「裙擺掃過柱子的聲音，你們沒聽見？」路溟問。兩人搖搖頭。

他不會聽錯，他常常在暗夜醒來，聽夜裡蟲鳴，風聲水聲落葉聲，人的嘆息聲……這個習慣讓他對夜裡的聲音最為敏感。

這人跑得太快。

路溟對那姐弟說：「難得見皓月當空，我想在這花園逛逛。」他其實想一個人去探探。

「我跟你一起，雖然無酒，但可徜徉月色中，也是美事。」若芾來了興緻，高聲說道。突然背上一痛，回頭一看，原來他姐正拿手指戳他，一本正經地將頭一歪，暗示他跟自己走。

若芾只得撇了路溟跟著若蘭繼續走去下一個房間。「姐，你知不知道，你的死氣將你的美色減了七分。七分！你知道是怎樣嗎？笑的時候是仙女下凡塵，板著臉的時候是天上掉下個鞋拔子。」

若蘭撲哧一笑，用手推他，說道：「貧嘴！」

姐弟倆說著話走到了一間書室前，書早已被翻亂，地上到處都是被甩下來的書，唯獨書案上整齊地擺著一摞書，旁邊翻著一本極厚極大的書。他們走近一看，原來是一本家譜，裡面事無巨細地記載了各世譜系，甚至記有女兒所嫁三代以內的情況。

「難怪這麼厚，我們家的都沒這麼詳細吧，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厚。」若芾說道。

「小小鍾家竟然這麼注重血脈傳承，定然大有來頭。」若蘭翻到家譜前頁，果然，她看到了鍾家最古老的那位祖先，「他們竟然是上古神巫雲儺後裔！不知為何姓了鍾。」

若芾臉色忽而變得嚴肅，問道：「這會不會和父親讓我們查的事有關？」

「父親只讓我們查宇氏被滅是何人所為，並未告訴此事與巫族有關，你又何來的猜測？」其實父親曾悄悄跟她說過，所以她不明若芾怎麼知道，故有此一問。

「走之前我去國師府閑聊，聽國師說他前幾日佔卜察知，天下大亂的禍端是巫族後裔，所以我想宇、鍾遭人滅門會不會與此有關？」

若蘭聽若芾如此說，心想：原來這不是秘密啊。隨即說道：「魏無釋自己豈不就是巫族後裔？我們還是不要妄猜了，還是儘可能搜集材料，拿回去交給爹爹定奪吧。」

她想：如果若芾的猜想合理，那麼宇、戰、鳳、鍾四家滅門的背後真兇不就是聖上嗎？「我們還是趕緊結束這裡的事好趕去宇家，爹爹已經在催了，問我們既已到了南州地界，又為何遲遲無消息傳回去。」

他們又查看鐘家現有人丁，推測林子里的屍體大概是鍾家夫人和兩個兒子及其親眷。

他們將其他房間挨個看了一遍，都被翻得凌亂不堪，除了從家譜中得知的信息，其它一無所獲。

這雲儺之所以有「神巫」之稱，是他能進入神界，與神交流，與他一樣的還有兩名神巫，分別是宇天和鳳梧。

那時天地初開不久，人類剛從混沌中出生，在蠻荒大地摸索前行，人類需要神啟，雲儺、宇天和鳳梧就是向人類帶來神啟的人。

只是後來神與神之間發生了一場長達千年的混戰，這場混戰禍及人間三百年，致使人間生靈塗炭，人類差點因此毀滅。大英雄久童現世，用自己的生命結束了這場混戰，才使得人類能繁衍生息至此。從那之後，倖存的神也隱去，再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