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病房
深夜,月亮漸漸爬上樹梢。
徐沐安背著貓回到家中,晚上的時候會有兩個護工來輪流照顧方芷清。一個是他用零花錢請的,一個是方芷清家人請的。
少年剛把鑰匙插進了鎖中。
「喂,你們說的這套功法真的正規嗎?」
徐沐安推開門,便看見了自家姐姐蹲著四不像的馬步,向前方揮拳。陽台的茶几上的手機中傳出聲音:「雅雅啊,社長說了,你要是想參加下周的社團聚會,你就必須練這套功法。」
「咱,姐妹幾個可都練過了。而且啊,你想啊,你都多長時間沒有運動了,萬一真遇到什麼你跑都跑不贏。」
徐沐安貓從包中放出道:「你在做什麼?半夜不睡覺發神經?」
「哇靠,誰啊。這聲音好聽啊,雅雅難道背著我們談戀愛了?」
徐思雅嘴角不經抽搐,她沒好氣道:「我弟,親的,掛了,咱們再說。」
在自家親弟弟面前,徐思雅還是要面子的。她將散落的青絲紮成馬尾,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翹著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道。
「你又剛從芷清那裡回來?」
「嗯。」
「人抓到了嗎?」
「沒有。」
「唉。」好好的一小姑娘,這大好的姻緣怎麼會碰上這樣的事兒。
徐沐安轉移話題道:「你怎麼突然從學校回來了?」
「安安啊,你居然連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嗎?「
「華陽大學發生了多起跳樓事件,學校傳的沸沸揚揚說跳樓的這幾個人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上周一都在華清池那邊進行了一場神秘的儀式。」徐思雅談起這件事就頭疼。
「本來華清池好好的一個約會聖地,現在都沒什麼人過去了。」
徐沐安邊倒水邊問道:「你們學校的人不至於膽子這麼小吧。」
「不至於,是不至於。但是,最詭異的事就在這裡。」
徐思雅凝重道:「有兩個曾公開在學校貼吧嘲諷大家膽小的學生,自發帖后就消失不見了,學校各個角落的監控都沒有拍到他們的進出。」
「憑空消失不見?」這讓徐沐安想起了沈天華。
「對。」
「反正,我就是回來了。」
「那這段時間,你請假吧,姐。對了,廚房裡那柄漆黑的大鐵刀,是你買的?」
「emmm,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
無論這個世界下一秒發生什麼,目前的這一切都和徐沐安無關。
回到自己的房間內,少年拿出手機,向雲昊撥打電話。
雲昊,徐沐安的青梅竹馬,死黨一樣的存在。
這傢伙雖然是超級富二代,但打小就生了個怪脾氣,就喜歡搗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徐沐安小時候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主,什麼大象牙膏實驗,兩個人沒整過7,8次,那也是有3,4次。
從幼兒園開始,兩個人就不知道幹了多少在那個年齡來說,奇奇怪怪的事了。當然也少不了惹禍,只不過大部分老師面對著徐沐安這張看上去就顯得乖巧的臉,直接讓雲昊背了大鍋。
「喂,昊子,我想為芷清,短暫辦理轉院,可我不知道,如何說服她的父母,你可以幫我嗎?」
「很突然嗎?」
「有一個,我暫且也說不上的理由,但如果你幫我的話,我可以以國內外更加廣泛的醫護條件說服叔叔阿姨。
」
「越快越好。」
電話掛后,少年仰躺在床上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閉上眼,便是無邊的黑夜。
他最近越來越失眠,獨自一人時,腦海里無法剋制地就會浮現出監控里方芷清被撞的身影。
夜朦朧,徐沐安翻開自己的本子,故事似乎停在了醫院預告處,沒有任何變化。
不論夜晚多麼的難免,又或者是數星星看月亮,所有夜晚中的寂靜與落寞也只能一人獨自熬過。
天最終在輾轉反側中亮了起來。
雲昊作為頂級富二代,辦事能力是不容小覷的。僅在三天後,11月10號,周一便完成了轉院的事情。
清水市第一高中,高三一班。
放置在徐沐安桌上的草稿紙早已被少年畫出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符號,他的心很亂。方芷清本子首頁上的數字隨著時間的轉動已經歸零。
他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這幾天他也會在想,如果,芷清再也醒不來了,他應該怎麼辦?
在夢裡,又或者是在記憶里緬懷嗎?
放學后,帶著方糯米,徐沐安踏進了方芷清轉院后的病房內。
這是一間轉為有錢人服務的私人醫院。
病房內坐在不少人,有好幾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腦神經領域他們是業界內數得上名字的佼佼者。
穿著西服工裝的女人難掩臉上的風餐露宿,她一臉落寞地坐在病床前,斜下來的頭髮將臉埋入晦澀的陰暗中。
站在窗邊的少年將手中的紙飛機仍向窗外,雲昊一向是有些弔兒郎當的,他不知道說些什麼。
「安砸,唉,好好的,我先回去了。」
「嗯。「
病房裡的醫生隨著雲昊的離去一同退去。
屋內只剩下了徐沐安和方母,還有床上陷入不醒的方芷清。
徐沐安走道女人身前,也不無感慨,她曾經一向是一副女強人的模樣啊。
「阿姨。」
「你來了?」
「嗯。」
「我是不是很失敗,作為一個母親。」女人低沉地聲音敲擊著徐沐安的心。「我從來沒怎麼管過清清,對她的要求也是學習,學習,學習。」
「我以為,她長大后,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媽媽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媽媽也有經歷不一樣的過往。」
「連她出事,我也在國外談生意,沒有辦法趕回來。」
「我以為那個男人身為市長會照顧好她的。」
「可,這一刻,我害怕了。如果說國內外的醫生都說身體指標無恙,人卻始終無法醒來。」
「是不是,清清不願意見我們,不願意見我們這對失敗的父母。」
徐沐安看著床上躺著的方芷清,他沒辦法開口,他不知道說什麼,他沒有辦法代替方芷清開口。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道:「會好的,阿姨,芷清會醒過來的。一定會的。」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身材筆挺,站在那裡就像雄獅的一般男人此刻完全駐足在那裡,彷彿敗犬一般不敢前進。
「你終於來了?你終於肯放下你的工作來了?」
男人沒有辯解,他沉聲道:「最近市裡,發生了很多事。」
徐沐安撇過頭,只覺得眼眶有些發澀,你會高興嗎,芷清,他們來了,兩個人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