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宴（二）

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紋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的塢茜郡主伸出手，十指在那琴弦上來回撥動。

美妙的聲音瞬間傾瀉而出，是那麼的柔婉動人，好像一汪清泉潺潺流淌，又好像林間鳥兒的呢喃，一折連著三嘆。

她輕輕地攏，慢慢地捻，一會兒抹，一會兒挑。

大弦渾宏悠長嘈嘈如暴風驟雨；小弦和緩幽細切切如有人私語。

嘈嘈聲切切聲互為交錯地彈奏，就像大珠小珠一串串掉落玉盤。

這琴聲不比齊王妃彈奏的差，果然又是一片掌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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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冷茉莉也是有跟著進宮的，只是她自己去了太壽宮看望太上祖。

「皇祖父吃過晚飯了么？」

冷華潤不言苟笑，「吃過了。」

「孫媳稱呼您為爺爺吧，這樣比較親切些。」

秦安站在一旁，心裡腹誹這瑾側妃怎麼膽子這麼大，做事還是欠缺分寸。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開口說：「沒有外人在就喊爺爺，相信王爺也會感到倍感親切的。」

太上祖輕咳一聲，「隨你。」

哈哈，她就知道搬出冷謹言就能成事。

「怪不得王爺也愛說這兩個字，原來是跟您學的呀，嘻嘻。」

冷華潤的臉色沒有方才那麼緊繃，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問道，「那小瑾還說過老夫什麼話沒有？」

冷茉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跟您一樣不愛笑，孫媳沒聽他講過，不過氣場倒是跟您一樣強大。」

秦安倒是認同這點。

「之前爺爺的脾胃不太好，現在怎麼樣了？」這話是對著秦安問的。

他暗暗看了眼太上祖，見主子沒有不高興，也就直說了，「還是老樣子，吃得不多。有時夜裡睡得不太好。」

「那，可否寫一份爺爺日常吃的菜譜來？」

秦安雖然不知她要作何用，但還是退下去按吩咐辦。

「明天我過來陪您吃午飯可好？聽說皇宮的飯菜可好吃了。」

冷華潤心知這只是個借口，難不成王府的伙食不好？

冷茉莉繼續追問，「若是您同意的話我便跟王爺說一聲，看看他要不要一起來。」

「那小子可不愛進宮。」這孫兒確實只有重要事情才會進宮一趟。

「沒事。」她調皮地掩住嘴說：「即便是拉也得把他拉過來，放心。」

對方几乎被她逗笑，雖然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但明顯比之前放鬆多了。

這一幕剛好被走進來的秦安看到，心想方才發生了何事，太上祖似乎挺高興的。

「瑾側妃，這是菜譜。」

接過紙張，冷茉莉對他囑咐，「有勞秦總管照顧好爺爺了。」

然後給冷華潤跪安，「爺爺明天見。」

隨後走出太壽宮，冰清在門外候著，她們一同過去大殿，想著待一會兒就可以回府了。

還好一路上由宮人帶領著，不然這龐大的宮殿指不定會迷路呢。

「瑾側妃，到了。」

她點點頭，在門口張望了下，想著直接進去有可能會引起大家的注意，自己可不想又突然被點名。

她對著護衛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他們就沒有通報。

然後盡量減少存在感偷偷地溜進去，還好場內的人都在把酒言歡，沒怎麼留意到自己。

她慢慢地往王爺的座位走去，一坐下就喝了口茶，怎知「噗嗤」一聲噴了出來，這不是茶水呀！

嘴裡又苦又辣，怕是誤喝了酒。

冷謹言拿了杯茶遞給她，冷茉莉趕緊漱口咽下去，連續喝了幾口才完事。

眾人被這邊的動靜所打斷，紛紛看向他們，還是冷柯齊笑著圓場，「瑾側妃遲到了也不用自罰三杯嘛，哈哈。」

「這都被您發現了，看穿別說穿嘛，真是的。」她故作生氣的模樣。

文潔曦一晚上都沒見著她，以為是沒進宮呢，原來現在才現身。

「方才大家在吟詩作對，相信瑾側妃的文采一定很好，不如一起參與吧。」

看吧，往往怕什麼就來什麼，又被點名，而且還是被同一個人點名兩次。

王爺啊王爺，您的風流債可是牽連到我呢。

冷茉莉自我調侃，「文公主有所不知，到處在傳本妃是個三無女子呢，所以便不讓你們看笑話了。」

與其被別人笑，不如自黑，話說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文潔曦本想讓她當眾難堪，誰知她竟然當面承認了，而且還一臉的不在乎。

誰也沒想到她那麼輕鬆地把別人認為難以啟齒的短處說了出來，到底是她絲毫不在意別人的想法還是破罐子破摔呢。

「哈哈哈，妹子只想一同作詩罷了，瑾側妃大可不必如此謙虛。」文澤鈞明白妹妹的用意。

被他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這瑾側妃似乎不夠大氣，哪怕隨便背首詩也可以呀。

其實許多官家小姐挺想看她出糗的，憑什麼一個草包能成為王爺的側妃，不就是漂亮一點點么。

她們全然忘了下午時的驚艷畫作，實際就是嫉妒對方貌若天仙還幸運連連。

看來是躲不過了，若再拒絕就會讓人覺得過於矯情。

於是她挑眉，「好吧，既然大家都想看笑話，那本妃就……不如你們所願，來吧！」

此時冷謹言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直都很低調的地聖國太子曾宇軒詢問大家是否繼續方才「秋」的主題。

「別呀，這樣有什麼意思。」

聞言，冷柯齊問對方有什麼想法。

「不設主題，想吟什麼詩都行。」冷茉莉一聽到關於秋的詩立刻在腦海中搜索，可是連一首也想不起來。

繼續道：「這樣吧，定個遊戲規則，誰人吟詩后可以指定下一位，如果對方吟不出更好的就得罰喝酒。」

她是想著要麼不玩，要玩就得玩大些，看看以後誰還敢有事沒事就取笑自己文盲。

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她提出的規則，毫無墨水之人膽敢如此輕狂？虛張聲勢！別到時自討無趣才好。

見無人回應，她直接望向大殿的正上方，「陛下覺得怎麼樣，好不好都說一聲嘛。」

冷慕雲也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清了下嗓子說，「既然不是無理要求，不妨一試。」

「好啊好啊，這樣挺有意思的。」塢茜郡主附和。

「你們不出聲就當是默許咯，來～誰第一個，眾小姐公子也一起參與吧，不然會被說成假謙虛的。」

聞言，文澤鈞略顯尷尬，腹誹這女子果真記仇，還是有仇必報那種。

曾宇軒開頭念作一首《秋葉曲》

【桂魄初生秋露微】

【輕羅已薄未更衣】

【銀箏夜久殷勤弄】

【心怯空房不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