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宴（三）

「好詩……」周圍響起了掌聲。

他向大家點頭以示謝意，然後望了一圈，保險起見還是選位官家小姐為下一個吟詩的人好了。

「這位小姐，請~」

曾宇軒邀請陳詩雅，她沒想到會點名自己，不過反應也算迅速，於是吟詩一首《秋詞》。

得到掌聲后她讓同為京城四美之一的吳傾心為下一位，然後對方也來了一首《秋夕》。

就這樣，其餘「兩美」各自吟了《夜書所見》以及《中秋月》。

程佳欣吟完后望著眾人，著實不知點誰的名，忽而看見太傅孫女坐在斜對面，於是便選了她。

傅寧笙站了起來，很快便響起她悅耳的聲音——《楓橋夜泊》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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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幾首都是關於「秋」的古詩，她想著不限主題，所以便吟了這首。

問題來了，她也不知點何人的名，突然看到有人對自己使眼色，她微笑地請了瑾側妃。

這下似乎全場的人都特別興奮，有些人期待看她出糗，有些則看她能背出哪首詩詞來。

冷茉莉清了清喉嚨，發出清脆的女中音。

《望月懷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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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些才情的人都能感受到這是一首月夜懷念遠人的詩，是作者在離鄉時，望月而思念遠方親人而寫的。

第一句看起來平淡無奇，沒有一個奇特的字眼，沒有一分點染的色彩，脫口而出，卻自然具有一種高華渾融的氣象。

尾句構思奇妙，意境幽清，沒有深摯情感和切身體會，恐怕是寫不出來的。

詩至此戛然而止，只覺餘韻裊裊，令人回味不已。

她都念完一會兒了，大家還沒作出反應，於是便鼓起臉蛋故作生氣，「掌聲呢，怎麼到本妃這兒就靜悄悄的呢。」

「啪啪！」

一眾人看向聲音的來源，發現竟是來自於瑾王爺，其他人也都跟著鼓起手掌。

「好了，文國公主，就你啦。」

文潔曦雖然有些意外她方才的那首詩，但對自己也非常有信心，她吟起同樣表達望月懷思，想起遠方兄弟的《月夜憶舍弟》。

完了后，她再次點名，「瑾側妃，請。」

冷茉莉勾起嘴角，要玩是吧，姐姐奉陪到底，於是念了首《望岳》。

周圍的人都在低頭交耳地讚賞，尤其那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表達出寫詩人並不滿足看岳而是想登上山頂一攬盛景的心情。

眾山的小和高大的泰山進行對比，表現出詩人不怕困難、敢於攀登絕頂、俯視一切的雄心和氣概。

這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可見詩人的謀篇布局和藝術構思是精妙奇絕的。

「妙，可真妙啊……」

先不管眾人對這首詩的評價，她目光如炬，「文國公主，請！」

文潔曦此時已經有些焦慮，對方吟的兩首詩雖然從未聽過，但寫得太好了，她突然想不起要用哪首詩去應對。

文澤鈞看出妹妹的異樣，走到她身旁，小聲說：「你是文來國最尊貴的公主，不可急躁，放鬆來。」

許是有了些底氣，她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睜開時明顯好了許多。

只見她頭昂起來，胸挺起來，身體立得直直的，眼睛平視前方。

開口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饈直萬錢……」

她吟的這首《行路難》多寫世道艱難，表達離情別意。其中又表現了進退兩難和繼續追求的心理。

全詩在高度彷徨與大量感嘆之後，忽開異境，並且堅信美好前景，終會到來，激流勇進。

「好，好……」

又是一陣掌聲響起。

「下一位……還是瑾側妃來吧。」

大家都看得出她倆是杠上了，想不到晚宴最精彩的是這部分，都在猜測到底誰更勝一籌。

冷茉莉看出她在沾沾自喜，呵！喜歡點名是吧，喜歡挑釁是吧。

於是，清脆好聽的嗓音再次響起～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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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氣把《遊子吟》《無題》《相思》《送別》以及《將進酒》吟了出來。

這下可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冷慕雲也露出一抹意外之色，冷謹言則嘴角微勾。

冷茉莉一臉隨意地表示一首一首來太慢了，索性連續幾首好了。

然後喊話，「文公主請，對了，五首一起，可以開始了。」

文潔曦還未反應過來，不僅她如此，大家的思緒還停留在那——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以及「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等的詩句中。

這些詩詞同樣驚艷了冷柯齊，他倒是大方地稱讚，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欣賞。

傅寧笙與長兄傅凱俊相視一眼，原以為她是缺了一個身份才與祖父上契，豈料人家是真有本事，她的這幾首詩實在太妙了。

「話說這些詩詞都是瑾側妃作的？」一直沒怎麼吭聲的皇后開口問道。

冷茉莉搖搖頭，「當然不是，妾身哪有這般才能，這是我們小時候學的《唐詩三百首》其中的幾首罷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倒吸一口氣，都像呆若木雞似的瞪大著眼、張大著口，這話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文公主若是吟不上的話那就自罰一杯吧，本妃就不奉陪了。」

說完轉向他，「王爺，可以回府了么，妾身乏了。」

冷謹言起身，「陛下，臣等便先告退。」他的王妃側妃行禮後跟著離開。

留下眾人一臉疑惑，瑾側妃的故鄉在何處？她師出何人？這些詩詞的作者又是誰，真的有三百首之多？

一串串的疑問無人知曉，到底是哪個在傳她無德無才無貌，此造謠者怕不是失明就是失聰，果然造謠不可盡信。

文潔曦感到有些尷尬，是自己先提出讓她參與其中的，現在自己卻不如她，下午繪畫如此，晚上吟詩亦是如此。

而對方總是出其不意地出盡風頭，還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些窘況偏偏又被心儀的瑾王爺親眼目睹，她內心感到很挫敗。

「咳咳，曦曦。」

文澤鈞對她使眼色，她再怎麼感到不滿也得自罰一杯，免得被眾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於是文潔曦右手用蘭花指端起酒杯，將酒送到嘴邊時用左邊的袖子遮住嘴，優雅地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