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懷古者的瘋狂
畢竟書庫里的東西,到底還是他萊特家的,若是話說好聽些,肯定能說服那些趨炎附勢的傢伙。
同時,梅爾也對此心知肚明,但唯獨可惜的是,她並不是莫諾爾所設想的人。
見到莫諾爾人模狗樣的情形,梅爾眉宇間怒意橫生,她強忍憤怒,對這位公爵問道。
「莫諾爾,無論你是不是公爵,帝國的法律都不會允許讓你傷害普羅迪科斯無辜的學生。」
「因為她說謊了,這既侵犯了我的對財產的支配權,又差點使得我得不到該屬於我的珍貴遺產。」
「胡說八道,莫諾爾,你的父親花了大價錢所教育出的,是愚不可及的畜生么?並且這牲口發了瘋,大老遠地來找我的麻煩。」
「梅爾女士言辭激烈,完全沒有前幾日與我族商談書庫一事的靈活周旋與泰然自若啊。真是令人失望,那麼我也不說客套話了,結合之前的情況,再看看現在,我想你多多少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你想利用史詩做什麼?」
「那可別有來歷了。」莫諾爾還在故作玄虛。
「少廢話,艾略特,去搜他的身。」梅爾不耐煩地說。
「不不不。」莫諾爾連忙擺手阻止。「梅爾女士真是雷厲風行,但是我要說的,的確與史詩有關。」
「我不想讓你抓到話題的主動權,更別提和你交談,我現在只想聽你在帝國法庭上對自己的辯護或者是……」梅爾停頓了一下,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你的遺言。」
「好吧,梅爾女士,那我只好講個故事。」
「說。」梅爾扔下一個字。
「首先,你知道史詩是什麼嗎?」
這時候,完全出忽莫諾爾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梅爾揚手扔出一本石磚一樣重的書,狠狠地砸在了莫諾爾的臉上,差點將他的脖子打斷。
莫諾爾被打得跪在地上,血汩汩地從他的鼻腔中流出,他幾乎睜不開自己的右眼,下顎和臉頰幾乎沒了知覺,他說不出話,只是低沉地喘息。梅爾的粗暴行徑讓他無法意料,之前想好的漂亮話全成了打碎的牙吞進了肚子里去。
梅爾甚至想啐一口,但暫且放棄了。
「當然不用你告訴我,史詩力量威脅之可怖,使用之法之難測,即為莫大威脅,尤其是你這樣的叵測之人,莫諾爾。」
「你的粗暴與智慧令人難以想象。但你是否知道,為何史詩於百年前被稱為「祭神曲」?那些讓人擁有強大力量的能量來源,為何叫作「神淵」?甚至這學校,都起了個名字叫「普羅迪科斯」?探究神起源的學校,為何所有的事情離不開一個「神」字?」
梅爾盯著從地上爬起來的莫諾爾:「所以呢?」
「正如那些教徒所說的:「神垂憐於奉獻他的人。」神可能不是神,但垂憐的確存在,將人類的歷史、宏大的詩篇、開闊的紀元、平凡的往事、卑微的情感、下流的晦暗,無論是為人傳唱還是無人知曉,只要為其所感,必得回應。」
「你應該去唱詩班或者演講台,莫諾爾。」梅爾冷冷地回應道。
「那你是否知道,伯明翰,那位帝國的千古罪人?」
莫諾爾拿著手帕拭著臉上的血跡,他的左臉顯得有些扭曲,但未受傷的右臉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
「被定為屠戮無辜者的伯明翰,赫格辛根之子,黃昏騎士團團長,於五百年前被帝國以屠戮無辜子民為由的罪行被梟首,但事實上伯明翰和他的騎士團是純粹的軍人,他們於帝國曆1143年,奉命出征,參與震驚寰宇的「巴赫柏尼亞」之戰。自此以後,帝國的版圖才會如此廣闊。」
莫諾爾吐出了帶血的牙齒,開始講述一段不為人知的真相。
「「巴赫柏尼亞」之戰,被發動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帝國連年的自然災害與過快的人口增長,導致了嚴重的災荒。而帝國的窮兵黷武,讓帝國無法騰出國庫應對災害。他們發動了戰爭,搶奪耕地與資源。而伯明翰與他的騎士團正是最先出征的一支軍隊。伯明翰認為此戰為必敗之戰,於是為自己的騎士團更名為「黃昏」,意示帝國已日頹西山。起初正如他所料,黃昏騎士團即使再驍勇善戰,也無法左右戰爭的前途,帝國的戰役屢屢遭遇敗績。
他們於巴赫柏尼亞的一次戰役中即將全軍覆滅,絕望的伯明翰唱響了悲傷的輓歌。
神淵受到撼動,史詩誕生了,伯明翰獲得了它。
伯明翰的騎士團因他而復生,重新拿起武器。並且更加勢不可當,他們每個人的盔甲上燃燒著磷火。
這支亡靈軍團作為先鋒橫掃了中庭的所有國家的軍隊,但伯明翰不知道的是,每當他的騎士團擊潰一個地方的軍隊,並且離開這個城邦時,帝國就會派遣一支所謂的治安軍到達那裡,驅逐或清除這個國家原有的子民,讓瑪麗瑞塔人遷入,這樣帝國就可以毫不費力地緩解災難帶來的人地矛盾。
然而伯明翰絲毫不知情,它既是英雄,同時也在自己毫不知情成為了劊子手。當他攻下了當時的格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帝國的行徑。
追悔莫及的伯明翰,做出最後的挽救之舉,要求帝國派遣文官先行駐紮,訂下協約保護當地人民,當時帝國的所派之人,正是我萊特一族的先祖。這也是為何格羅之地的風情與帝國絕對相異,正是五百年前的伯明翰拯救了他們。
後來,帝國以嘉獎授冕為由召黃昏騎士團回都。典禮前日,黃昏騎士團於帝都奧克托里斯外五十里的阿波克斯城被伏擊,黃昏騎士團因參加典禮被禁止攜帶非儀仗武器,五百人於阿波克斯堡中的瓮城被帝國的禁衛軍所攻擊,騎士團五百人無一倖免。伯明翰成了帝國享受收穫,掩蓋惡行的最好的棋子。」
莫諾爾講述至此,陷入了如夢的沉寂,他如痴如醉的表情像個瘋癲。
「沒人會為他吟誦輓歌,因為人們活在鮮血鑄就的幸福中,果實已然結成,然而罪惡卻被掩蓋。我們萊特一族,自伯明翰將遺志託付我族,傳承百年,我那生鏽的父親,竟想著讓此事終了。我絕不會讓他的遺志埋沒,並且……」
莫諾爾莊重地說道。
「我會讓他歸來。」
梅爾全程聽著莫諾爾的講述,她緩緩地回答道:
「你是個瘋子,莫諾爾。」
艾略特也全部聽在耳里。「莫諾爾所說的是假事嗎?」
梅爾冷笑道:「不,全然為真,我才說他是個瘋子。莫諾爾,你才是背著伯明翰初衷的人,格羅在萊特家手下窮苦得與別處無異,你痴愚地想光復伯明翰的歸來,不過是讓夕陽於落日處重升。」
「輪不到你插嘴,議論是非。」莫諾爾被梅爾激怒了,他惡狠狠地回應道。
「交出史詩。」梅爾伸出了手,她在做最後的讓步。
「我……」莫諾爾從懷裡顫抖著拿出半頁從書上撕下來的紙。「要讓他歸來。」
梅爾發現了那半頁殘缺的紙上,排列齊整的字,便已知道此為何物,以及莫諾爾想要做的事情。
「快,阻止他,艾略特!」梅爾急切地命令道。
艾略特一個箭步衝出去,一擊將莫諾爾踢倒在地,莫諾爾半個身子瞬間在地面上被凍結起來,絲毫動彈不得,但他還是從凍僵的唇角緩緩吐出了遊絲般的幾個字。
「天佑,瑪麗瑞塔。」
而他那被凍結也不願掙開的紙條,在冰礫雪碴中隱約泛著磷火般的光芒。
無論翼如何盤詰拷問,努可也不吐出半個字,他只好將努可用繩子綁起來,準備拖回圖書館與梅爾商議對策。
他用繩子拖著努可,從一條無人的小道離開街道,向圖書館走去。行至半程,翼突然發現奄奄一息的努可正喃語著,而從他的口中,時不時地微微地泛著藍色的光芒。
翼看到努可表現出的異樣,也預感到不妙,也慢慢倒退著以遠離對方的身體。
只見努可眼神毫無生氣,只是艱難地說道:
「這…就是莫諾爾老爺所說的…所說的歸來么。」努可口中不斷地噴涌著藍色的火焰,但火焰卻不能燃燒任何東西。
「真是天佑瑪麗瑞塔啊。」
翼像發現了這一怪狀,他這才意識到努可將史詩藏在了舌下,他急忙拿起槍給了努可一記重擊,想讓其吐出史詩,但為時已晚,巨大的詭異火焰吞噬了他的身體。
劇烈的燃燒中,努可像是一片枯葉一樣消失殆盡,取代而之的,是一隻連馬鬢都在燃燒的戰馬,它的輪廓剛一成型,便產生了巨大的衝擊,數米之內的建築被炸得七零八碎。
翼利用了灰化能力逃過一劫。當他從灰塵中變回原樣,他看到了一團藍火中,並不是單單一匹戰馬,而是一架由兩匹亡靈戰馬拖曳著的巨大戰車。
兩匹馬咆哮嘶鳴著,它們揚起雙蹄,不顧一切地橫衝直撞,它們幾乎破壞掉周遭的一切,從一處缺口中衝到了街市上。
翼發現了這架無人駕駛的戰車將要駛向何方,他立馬追了上去。
那是圖書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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