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列車防禦戰（五）
無數的黃昏騎士依舊如同潮水般地湧來，對敵人與自身同樣的殘忍，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地朝著運行中的火車發動著猛烈的攀登進攻。
為此崔斯塔甚至下令直接在列車上使用了一定量的炸藥。
她讓士兵將炸藥事先放置在車廂內部的牆壁上和地面上，當黃昏騎士走過那些地方，通過拉動引線，讓牆壁上的炸藥先行爆炸，將列車外壁炸開一個三米半徑的缺口。接著地面的炸藥接著引爆，那些黃昏騎士就會因地面爆炸的衝擊力被炸出車外。
這個方法很有效，雖然列車車體由於爆炸的衝擊而被轟得殘破不堪，但不少黃昏騎士因此在短時間內無法接近崔斯塔的防線。
然而，敵人的攻勢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無論是黃昏騎士的力量以及他們亡靈骸骨中的精神。
在又一批炸藥被引爆后，當嗆人的煙霧彌散開來，士兵們發現一個形同骨架的東西被卡在爆炸的缺口。那個架子擋住了被炸飛的黃昏騎士，讓他們沒有掉落車外。
那不是架子，那是一位黃昏騎士的屍體。
他在牆壁上的炸藥爆炸時，主動用身體擋在了缺口上，不讓戰友因此被另外的炸彈炸出窗外。
那名黃昏騎士的鎧甲被爆炸產生的衝擊全數震碎，士兵們可以看到他那殘缺的肉體-----那是無法形容的事物，昏黑的血液和焦黑的骨頭，因爆炸的衝擊而變得扭曲而畸形，鎧甲的碎片，炸碎的木茬和那些因復生而未生長完成的肌膚之中，那名黃昏騎士顫抖了一下，便跌下了火車。
從一旁爆炸產生的濃煙與烈火之中，顫顫巍巍地重新站起幾名殘缺的黃昏騎士，紅色的烈焰和藍色的磷火交織著，他們有的雙腿已經被炸斷，依舊拿著劍，用手前進著。
他們悲鳴嘶吼著衝來，有兩名被嚇呆而來不及撤退的士兵被拖走，幾名殘破的黃昏騎士在那兩名士兵的慘叫中撕碎了他。
很難想象，這些怪物究竟遵從著怎樣的意志在戰鬥著。
崔斯塔不禁駭然了，她意識到什麼叫不屬於人，卻來自於人的殘忍。
她從一旁抽出了一把佩劍，自己的左腳也向前移動了兩分。
崔斯塔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心中浮動著，那種感覺很遙遠，差點讓她忘記自己在幹什麼，那是一場近乎絕望的折磨，他眼看著自己的士兵在激烈的交戰中受傷和瀕死，自己即使付出數倍的努力也無法阻止這個過程。
這讓她有種衝動，一種幾近失去判斷能力的衝動，她不知道如何破局。讓她想要拿起劍沖向那如同潮水般的敵人中去，用自己來擋下對方的攻擊。
在這般的情景下，絕望會毫無邏輯地撕開人的大腦，佔領人的神智，她的士兵有的已經忘記了怎麼往槍中重新裝填子彈，一兩個士兵們端著槍發愣，如同新生的嬰兒見到他們從未見過的物品。
看著眼前不斷進攻的黃昏騎士們，那種感覺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絕不是什麼慷慨之事，而是愚昧和迷茫的象徵。強悍者會投身殺伐，懦弱者會洗戮就頸。
戰鬥和死亡，黃昏騎士團的真正教條，那也是當初他們身陷而毀滅宿命的原因。
那來自人內心深處的謬誤侵蝕了他們。
所有人被這謬誤迷惑了。
「在復興時代，我們的國家曾對神淵的力量有一個初步的認知，當時的人認為神淵就是另一種形式的詛咒。在他們的認知中，神淵作為的是一種純粹的力量，受人們所奉獻事與物影響，或欣喜而動，或悲憤而鳴。給予回人的，再讓人去創造全新的事與物。」
在她受到過的教育中，崔斯塔想起了一些東西。
因獲得而墮落殞身，對於一個國家來講，這個錯誤不能重演！
即使擁有超脫凡人的力量，也不能因此喪失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崔斯塔一刀斬下了撲襲到他們面前的黃昏騎士，用劍刺穿了那名騎士的胸膛，然後像扔一塊抹布一樣將其扔出去。
這時候這位眾人領導者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拿起槍開火，子彈用盡后，然後換一把槍，把槍遞給身旁的士兵。
她沒有說話，嚴肅而平靜地看著她的士兵。
士兵如夢初醒，他趕忙接過槍，往裡面裝填子彈。
所有人這才幡然醒悟，他們這才重新投入到真正的戰鬥中去。
崔斯塔一節一節地失去陣地，現在的他們，再失去這節貨廂后，他們將無險可守。
他們和黃昏騎士反覆爭奪著這節車廂。
「距離阿波克斯還有多遠？」崔斯塔大喊著，槍聲和爆炸聲現在如同雨點一樣。
「已經能看見阿波克斯堡的輪廓了，應該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你們還能堅持住么？」崔斯塔拔劍砍翻了兩名衝上來的騎士。
「恕我等無能，殿下」一名士兵顯得很急切「我們馬上就要抵擋不住了，已經有好幾位士兵快重傷到，不能戰鬥了，而現在……」
那名士兵的槍突然被衝上來的騎士砍得分崩析裂，他急忙後退，另一名士兵用劍扎進了黃昏騎士的胸膛。但因其用力過猛，那把劍被卡在黃昏騎士的屍體中。再也無法拔出。那名士兵只能拿起裝了薄弱刺刀的槍銃繼續慘烈的白刃戰。
「殿下，請你直接撤離，我們將會誓死守衛這裡，掩護你到達阿波克斯堡。」
「說什麼胡話，我離開了這裡，你們的防守馬上就會崩潰！」崔斯塔呵斥著。
於此同時，在翼的艾略特的配合下，車頭部位被勉強守住，黃昏騎士們的陣列開始斷斷續續地撤去。
翼回到車上，他剛落腳就體力不支跪倒在地上，艾略特發現翼脖子上那一圈火焰狀地疤痕變得通紅，如同真的在燃燒。
他的呼吸變得不穩定起來，他艱難地喘息著，生怕自己突然斷了氣。
車后的一聲爆炸響起，翼被這個聲音所吸引，他意識到崔斯塔與她的士兵陷入了非同一般的苦戰。
「這個聲音。」翼咳了一聲，咽了下口水，好讓沙啞的嗓子能夠發出聲音「怎麼這麼近？」
「看來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甚至是，十分地糟。」艾略特憂慮地回應著，她把翼從地上扶了起來。
「得去幫他們。」
「你這樣的狀態已經幾乎不能再戰鬥了，而且那邊的黃昏騎士已經開始撤離了，我去支援崔斯塔。」
「那可不行，弓騎兵的撤離只能說是最糟糕的情況，他們會去攻擊後方，一旦封閉的貨廂失守，他們可就有用武之地了。而且撤離只是圈套，一旦你離開，憑著黃昏騎士的機動性，他們會重新攻擊車頭，你必須守在這裡。」
「你要怎麼做？」
「盡我所能。」翼說罷化身灰塵去向後方車廂。
他走到了崔斯塔等人的身旁，後者帶著士兵正在殊死作戰，戰鬥的慘烈讓翼也難以直視。他甚至無意識地想要離開這裡，然而在他退後了幾步才發現，自己身後已經是客運車廂了。
雖然翼用能力轉移到這裡，但他並沒有發覺火車內部的陣線已經失守到這種程度，更嚴重的是，由於載客車廂的結構更加脆弱，許多玻璃車窗讓車廂內部的視野極其暴露，這就意味著之後的那些脆弱的車廂幾乎防禦。
「翼，你怎麼又在這裡。」崔斯塔發現了突然出現的翼，問他來這裡做什麼。
「崔斯塔大人，請放心，車頭暫時部位已經守住了。我看到了這裡戰況不加，所以主動來這裡幫忙的。」
「是，我需要任何能夠戰鬥的人。然而伯明翰還沒有出手，我們就已經快失去這裡了。同時我還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什麼？」翼現在已經不想再聽到任何壞消息了。
「你沒有注意到嗎，翼，黃昏騎士團的數量不減反增，我們前前後後想方設法擊殺了至少一百來號黃昏騎士，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歷史上黃昏騎士的編製只有五百位，這樣的攻勢，絕對不是那個數目的戰損所能發起的。」
「我們做了半天無用之功，這一定是一直沒有露面的伯明翰發動的，神淵的力量。讓黃昏騎士不斷復活的力量。」
崔斯塔停頓了一下，她的槍在沖著一個舉劍衝來的騎士開槍時啞火了，她只得將細長的槍直接用蠻力捅進了那名黃昏騎士的頸部。
「我們必須甩掉他們，這離阿波克斯不遠了，絕不能把他們直接帶入城內。翼，你有什麼辦法么？」
「直接斷開火車之間的連接，我可以做到。」
「有什麼可以幫助到你的么？」
「攻擊存放甘油的貨廂區。我會利用那些東西，阻擋他們。」
「攻回？」崔斯塔遲疑了一下「翼，我當然可以發起一段反攻，但我要為我的部下可能會造成的傷亡負責，你的把握是否充足？」
「當然。」翼斬釘截鐵地說。
崔斯塔點了點頭，下令準備對剛才那幾節失去的車廂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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