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妖狸懶
南陵,雲端之上。
有一襲藍衣悠然對弈,所弈之人,只是自己。
年輕人盤膝而坐,膝上橫卧一把銀白長劍,一枚同樣銀白的酒壺放置一旁,年輕人一手拈著一枚黑子,一隻手摩挲著下巴,思考著該往哪落子。
忽然,迎面襲來微微春風,一縷蘊含浩然正氣的春風停留在年輕人對面的蒲團上,春風幻化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年輕人察覺到后抱拳笑道:「稀客稀客。」
那道人影作揖回禮笑道:「不敢不敢。」
隨後年輕人終於在長達兩個時辰的思考過後落下了第七十八手,草草收官。
「怎的,見我到來,擾了你的雅興?」那道人影撫須道。
年輕人大袖一揮,收起棋盤與棋子,站起身道:「我那兄弟快要到了,我得去為我兄弟接風洗塵。」
那道人影斟酌后,問道:「哪個兄弟?姓李那個?」
年輕人笑著不語。
看來是對的。不知那姓李的小子到了南陵又會闖下什麼禍端。
年輕人撓撓頭,顯然知道了對方的心聲,抱拳告辭后化作一道長虹拔地而去。
那道模糊的身影在年輕人離去后立即變得清晰起來,朝夕之間,那人影雙鬢霜白,面目慈祥,眯起眼睛望向遠方,笑道:「又是一場難打的架咯。」
隨後,春風退散,一片寧祥。
南陵,丘林峰。
一座巍峨高茂的山峰威嚴佇立,在那半山腰的漆黑洞府之中,一個身軀縹緲,雙爪始終矗立前方,一條宛如蛟龍的尾巴向身後用力拍打,一雙大如燈籠的眼睛注視著前方。
洞府之外,一名年輕男子搖扇而立,一位花俏女子珊珊在旁。
年輕男子收起摺扇,環顧四周,大笑道:「你已經被我包圍了,速速就擒!」
顯然那位女子早已懶得聽男子那些胡哨言語,腳尖一點,迅速逼近那雙大如燈籠的眼睛。洞府之內瞬間劍拔弩張,氣氛隨之一抬,在那雙燈籠眼睛的微弱照亮下,花俏女子手持一柄彎月狹刀攻伐凌厲,御心自如。
那女子時而躲避擁有那雙燈籠眼睛的怪物的攻擊,時而果斷退避,很有大家風範。
遠處的男子見了這一場景,只能心中嘆然:此女不是家中妻子,實乃幸事。
洞府不大,勉強容納怪物歇息,眼看自己不利,那怪物竟憑空消失,只留下那忽然失神的年輕女子,她遙遙望著男子,示意可以讓他出手了,男子點點頭,答應下來。
隨後,遠處的河流邊,那怪物停下奔波,低下頭注視著自己水中的模樣,巨大的頭顱上長滿了柔順飄逸的紅色毛髮,一雙紅如血的眼睛,身軀臃腫,兩腿站立,其兩條手臂上,一隻手握著開天斧,一隻手摩挲著毛髮。
它埋怨道:「若不是那老頭說過什麼,就憑你們這兩個雜碎,本大爺掰掰手指頭便讓你們魂飛魄散。」
突然,它猛然朝丘林峰看去,心境波瀾。
遠處,一
(本章未完,請翻頁)
道長虹掛天而來,只是一個眨眼間便來到那怪物身前。
一襲青衫,正是剛才在洞府外看戲的男子,正是李納白,那先前率先出手的女子便是洛瀾了。
怪物一臉驚恐,眼前此人,看不出深淺,似乎每看一眼便要忍受捅心挖眸之苦。
李納白撓撓頭,捲起袖子,哂笑道:「這一拳,要教天地變色,教日月退避!」
那怪物心知不妙,連忙後退,原先站立之地已經崩裂,遠處那人雙腿蹬地朝它而來,大地顫抖!
簡簡單單朝它一拳遞出,一股厚重遠古的全意包裹著那隻迅速逼近的拳頭,此時此刻,那怪物也顧不上先前的叮囑,一手掀開那臃腫的皮囊,顯露出一副少女軀殼。
一拳已至。
那朝少女面門遞去的一拳並沒有對她造成傷害,反而是她,不退反進,眼神玩味道:「神遊境的譜牒仙師,譜牒府是沒人了么?如此看輕我紫檀?」
紫檀,譜牒府記載:真名不詳,金身境巔峰,善以他人皮囊偽匿,少女姿容。
李納白朝紫檀伸伸手,笑道:「對付你這種小妖,神遊境算是便宜你了。」
紫檀不怒,她眨眨眼,朝著李納白丟出一個眉眼。
李納白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一股竟比紫檀還要兇猛的火氣正洶湧而來。
他只好主動出擊,遠古拳架已起。滔天拳意衝破天罩,李納白以那不知名拳樁奔走,極慢,但紫檀眼中,那人的身影層層疊疊,模糊不清。
她集中注意,揉揉眼,趕忙退避,手中忽然多出一串骨鈴,她輕輕搖晃骨鈴,發出陣陣瘮人的少女笑聲。
周圍氣息瞬間凝固,而在李納白四周,也都出現了數十個擁有「紫檀」模樣的身影,而那遠處的真正紫檀速度陡然增快,以至於眨眼消失。
崩!
一拳至,拳拳至。
那數十個「紫檀」身影被一拳一拳生生打散,唯有留下一團淡紫色迷霧久久不散。
李納白無奈一笑。
原來是他看見了遠處一位年輕女子盤膝而坐,身前擺放一方小茶几,她正笑著朝這邊招手,示意他趕緊打完趕緊收工,不然人走茶涼,啥也沒有了。
在李納白四周忽然氣息扭曲起來,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方才那一幕,這使她很不安心。
「是在好奇為何遮蔽了我的五感,我卻好似無事人?」李納白道。
沒有得到回應,那紫霧此時只是加強了密度,似乎沒有徹底死心。
李納白嘖嘖道:「能讓本仙君多說幾句話的人,真不多呢。」
驟然間,周遭氣息凝滯,紫霧退散,朝洛瀾悠閑走來的李納白隨手一抓,一隻身披紫毛的狐狸便出現在他的手中,他想了想,還是遞出手,送給了洛瀾。
洛瀾沒有接過那隻狐狸,品著茶,抬頭斜著腦袋望著李納白,微笑道:「公子真是好手段啊。」
李納白哈哈大笑,不料正中下懷,抱著下身栽倒在地上打滾。
望見那隻尚未開智的狐
(本章未完,請翻頁)
狸,洛瀾終究是沒轍,提著耳朵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再取出仙家法寶鑒定過後才放心收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小狐狸的腦袋。
兩兩無語。
「就叫幼薇如何?」李納白忽然說道。
洛瀾搖搖頭。
「檀香?」
洛瀾搖搖頭。
「總不該叫紫檀吧?」
洛瀾望著呼呼大睡的小狐狸怔怔出神,回過神來狠狠揪了一把李納白的后腰,沒好氣道:「你想讓它死?」
李納白只得說不是,他叼起一根草梗,躺在地上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唱起山謠;
「年輕樵夫喲,上山砍柴啦!」
「遇到小老虎勒,那麼三刀兩刀砍過去呀!」
「下山撞見姐勒,胸脯滾圓圓呀!」
「俗話說。」
李納白停下來,發現洛瀾正以鄙夷的眼神看著他,他也沒覺得有多不好意思,繼續唱著。
「饅頭白啊白,白不過姑娘胸鋪。」
「荷尖翹啊翹,翹不過小娘屁股。」
洛瀾白了他一眼,小狐狸在洛瀾懷裡十分乖巧,時不時拿櫻桃小嘴輕輕咬住洛瀾的手指,那張長著八分人臉的狐狸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花,李納白靠近來撓撓癢,小傢伙笑得四腳朝天,滿懷打滾,只是打滾過後,便又繼續睡起大覺。
距離小狐狸腦袋上方一尺有餘那裡,李納白忽然瞧見一抹雪膩,只見小狐狸用腦袋頂著洛瀾那圓鼓鼓的胸脯上下蹦,李納白扯了扯嘴角,其實此女是家中妻子,也不錯的。
只是他剛這麼想,洛瀾便已發覺,斜督了他一眼,罵了一句無恥后便轉身坐在遠處繼續逗弄著小狐狸。
李納白閑來無事,只好又吟起詩來。
「六如偈送錢塘妾,八斗才逢洛水神。」
遠處聽見李納白吟詩的聲音,洛瀾正在想給小狐狸取個什麼名字才好,但見李納白沒有停止的意圖,她心知不妙,想要叫停,只是為時已晚。
李納白搖頭晃腦道:「多少好花空落盡,不曾遇著賞花人。」
洛瀾霎時羞紅了臉,瞪了眼那口無遮攔的登徒子后,她用手遮住燙紅的臉頰,低頭凝視著那隻熟睡的小狐狸,那紫色絨毛之中隱約散發著淡金色的氣息,小傢伙嘴角掛起月圓,一定是做了不能打攪的好夢。
洛瀾忽然轉頭,看著地上的李納白,柔聲道:「不如就叫它狸懶吧。」
小姑娘好奇道:「師傅,為何未接滿就倒掉呢?」
被稱為師傅的年輕男子回答道:「人之能力在己,師傅能力不澤眾,不能將手掌全部接滿,有的人卻可以。」
說到這裡,他指了指前方越來越近的雲杉,柔聲道:「就如那雲杉,屹立十年甚至百年之久,能福澤黎明否?」
小姑娘思考了一會兒,小雞啄米,「學塾夫子說過,雲杉可抓土,雨天土地不易鬆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呢。」
年輕男子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跟著小姑娘傻乎乎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