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群之中
這座渡船已經啟程,不像那浮水的帆船,仙家渡口一般請墨家師打造大型渡船或以大型大妖煉化為仙家渡船,能夠御空遨遊,不受其害。烏鴉闕的這艘仙家渡船以神仙手段煉化一隻上境同體烏黑的烏鴉作為渡船底盤,以馭物之法將一座座中等山頭與一座座高樓商鋪整座搬移至底盤之上,姝為神奇。
渡船底部。
此處作為餵養馬匹、停放馬車的渡船最底部,很少有人來此。
忽然,前方傳來馬匹的嘶吼聲。
一位身穿黑色長袍錦衣少年正撕拉著一匹馬的鬃毛,神情愉悅,嘴角歡脫。那馬雖痛的大聲嘶吼,兩隻前腿用力蹬著木板但絲毫不敢在那少年面前衝撞。
那少年身後站有兩位扈從,一位身材壯碩,是實打實的坐照境,不過卻是羊質虎皮。另一位卻是已經躋身中境的通幽境,中年扈從一身道袍,頭戴偃月冠,手持拂塵,雙眼緊閉。
忽然,一抹青綠閃過馬窖。
少年眼前一花,下意識想要看清楚眼前事物但為時已晚,少年瞬間橫飛出去數尺。
那中年扈從微微睜開眼睛,瞬間來至少年身後,伸出手掌輕輕扶住少年,眯起眼道:「這位公子,何須傷人?」
少年顫顫巍巍站穩身形,對著那抹青綠不屑道:「知道爺我是誰嗎?龍角山小山主!」
那抹青綠只是安慰著馬匹,輕柔著馬鬃,片刻后,馬匹微微安靜下來。
那抹青綠原來正是李納白,方才那一掌用了巧勁,並未傷及那少年的修行大道。只是對於那句似是挑釁的話語他也未放在心上,只是回答了第一個問題,他笑道:「這位道長定是那中境的神仙,小的才學疏淺,勉勉強強混個下境,方才見那位公子正照顧小的的馬匹,於心不忍,前來看看,既無大礙,小的也便告辭。」
正轉過身,那黑衣少年忽的朝一旁的道士一眼望去,隱匿在內的意思很明確:除了此人。
一縷微風襲過,遠處的船壁上留下一個人影,看身形正是方才正要動手的中年道士。
黑衣少年立即心生膽怯,想要逃跑奈何腿腳動彈不得,好似那種被境界壓制的處境,自己並未露出任何修為馬腳,他若是中境,只怕自己……
不曾想已經面若死色等死的黑衣少年看見那襲青衫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玉骨白扇輕輕扇起清風來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失禮失禮。」李納白環顧四周,望見了那位道士的窘狀,轉過頭笑道,「小……嗯,小朋友,我來自臨都。」
臨都,一座令山下人又敬又愛又憎又怕的都城。
譜牒仙師,一個令全天下聞風喪膽的修士仙家魁首。
不光是那黑衣少年和那漢子,連在一旁裝暈的道士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既然敢說自己來自那裡,那就不論真假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然後李納白眼前這兩位立馬退後一步,一個拱手一個抱拳行了個大禮。
李納白晃晃扇子示意無需多禮。
李納白收起白扇,以扇釘摩挲下巴道:「既然事已了。」
「還不滾?」李納白瞪眼道。
那兩人回過神來,那漢子徑直抱起那道士跟隨那黑衣少年向遠處跑去。
黑衣少年很想再看看那位來自臨都的譜牒仙師,但是恐懼心佔據了心房,只能作罷。
走出馬窖,微風迎面,十分舒適。
李納白深呼幾口新氣,環顧四周,然後他取出一張躺椅與一方小桌,小桌上擺放有一壺酒以及兩個小瓷杯,最後李納白在眾目睽睽之下躺在躺椅之上,偶爾小酌一杯,然後無故大喊幾聲,引得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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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十分不滿,紛紛暗下怨氣,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來烏鴉座囂張,但也沒人敢真正站出頭來呵斥,那年輕人身上可掛著臨都譜牒府次席供奉的腰牌。
譜牒府供奉有十二人,著領要事隱匿世俗的有次席八人,三人次席守衛臨都安危,最後一位譜牒府首席供奉——周康,人人皆知,他是譜牒府府君手下的得力幹將,在臨都有「大老二」的稱號,權利只在府君之下,只是這位首席供奉實在太過縹緲神秘,連府君都不知手下的這位大爺此時在何處,聽說這位供奉不喜黑夜。
在這個天下,修士修行得道繁雜,大道得證者林林總總分列四種修士:殺力最強最難纏為劍修,最能抗最粗鄙的拳修,亦仙似神、最絢麗胡哨的術修以及修行道門高深道法的道修。要知道,天下境界十二境,位列中境最高層的金身境在整個天下都是無比稀少的。
大概是物以稀為貴,山上山下仙家宗門遇到了可遇不可求的修道天才亦會覺得撿到寶似的抱回家,傾盡所有家底來培育,最後再傳承其位。
此次行程約莫半旬,大概是李納白無比輕鬆愉快的心境,很快渡船已經抵達南陵邊境。
一行兩人手拉著手走下渡船,李納白沒有忘記牽出那輛馬車,駿馬瞧見了李納白的身影仰天長嘶一聲蹬幾腳地面才恢復平靜。
李納白只是輕輕撫摸著它的馬鬢。
隨後,他蹬腳坐進車廂內,依舊由少年駕車,少年年紀不大,駕車的技術是嫻熟的,一路進入南陵邊境的第一座國家。
這座國家名為杏花國,釀造的杏棗蜜那叫一個絕。
車廂外少年依舊喋喋不休地講著什麼,李納白靠在窗邊觀賞著兩面街道上的市井美圖。
忽然,李納白內心悸動,轉眼望去,一位年輕姑娘正朝微笑著招手。
李納白扯了扯嘴角,想要拉下帷幔。
眼不見心不煩。
下一秒,那名年輕姑娘已經坐在馬車內,四目相對,年輕姑娘往座位的那一邊挪了挪,伸出玉手作蘭花指,遮擋在臉頰旁,故作嬌羞道:「哎呀,這位公子好生俊俏,看得奴家臉都紅了。」
李納白面如土色,悄然握緊拳頭,想了想又收起拳頭,笑道:「公子是生得俊俏,可這小姐可就不咋地了。」
不等那年輕姑娘說話,李納白點了點她的額頭,那姑娘便一動不動,臉色不佳。
「俊俏不俊俏無所謂,身段曼妙便可。」李納白搓搓小手,然後兩隻手作抓取狀緩緩伸向年輕姑娘鼓起的胸脯處。
那年輕姑娘眼珠秋波流轉,臉色微紅,顫聲道:「李納白?你敢!」
「不敢。」李納白收回手,嘖嘖道,「果然山上人將世間女子視為琉璃,瞧瞧這櫻桃嘴唇,若是親上一口……」
年輕姑娘忍無可忍,想要阻止邊上那個淫賊,卻想到被那傢伙施了術法不能動彈,只能作罷,皺起那兩條一字眉,鼓起腮幫使勁瞪著他。
「喂喂喂,我還在外面呢,節制點,節制點!」外面駕車的少年打攪道。
李納白大了頭,望了望廂門外,轉過頭來盯著那年輕姑娘,搖搖頭,無奈道:「我可不是什麼淫賊,我才多大啊?」
解除了術法,年輕姑娘立馬底氣足了,叉著腰指著李納白的鼻子罵罵咧咧,神色嚴謹。
什麼「好色之徒就應該全部從這個天下消失不見才好」,「臉皮子都飛天上去了」「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怎會出現?」之類的。
她反應過來,遲疑道:「你還小?」隨即又補充道,「都八十老幾了還小?」她上下打量了李納白幾眼,似乎覺得氣話都說完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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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說完了?」李納白輕聲道。
見年輕姑娘沒有回應,扶了扶額,柔聲道:「洛瀾,好久不見。」
話音剛落,整輛馬車表面存在一瞬間的流光溢彩,馬車外的少年毫不知情,繼續趕路。
聞言,那名名叫洛瀾的年輕女子微微轉過腦袋來,直視著他,見李納白臉上沒有了笑容而是一雙好似老父親的慈愛眼神后,終究未能忍住一顆顆晶瑩珍珠的下落,然後轉過身來緊緊擁抱李納白。
那一刻,李納白愣了一下,然後咧嘴一笑,輕輕拍打洛瀾的酥背,那邊洛瀾哭得梨花帶雨,這邊李納白笑得合不攏嘴。
突然,洛瀾把李納白推開,用絲巾擦拭了眼淚,努力恢復心如止水的模樣,可是那女子梨花帶雨過後的雨過天晴終究如同那淚痕般留在臉頰上,此刻眼內猶有秋波流轉的她再次與李納白對視,後者撓撓頭,不知所措。
洛瀾忽然環胸閉眼道:「好一個『不是淫賊』,真是賊心不死,姑奶奶的豆腐都敢吃。」
「再也不敢了!」李納白伸出手掌緊貼胸膛微微彎腰道。
洛瀾瞥了眼李納白,微微一笑,道:「下不為例!」
正要說話,只見李納白那隻貼在胸膛的手握住洛瀾那小巧的手,也不說話。
於是在洛瀾好一次瞪眼下,兩人才開始說正事。
……
李納白道:「長話短說。」
洛瀾認真地看著他。
許久沒有下文後,洛瀾直接一個巴掌拍在李納白腦袋上,壓住火氣道:「說話。」
李納白忽然神色緊繃,用手擋在嘴巴旁,靠近洛瀾道:「天王蓋地虎?」
實在忍無可忍,於是在熱鬧的街道上,那輛左右搖晃的馬車便顯得十分突兀。
結束了又一場戰爭的洛瀾似乎心情很好了,呼出一口濁氣,溫聲道:「寶塔鎮河妖。」
見對面那個男人神色終於放鬆下來,她似乎也沒轍,遇到這麼不正經個傢伙,實在是三生的不幸。
接下來李納白果真長話短說,就四個字:「金身巔峰」
聽完后,洛瀾忽然沉思起來,金身境,還是巔峰,一隻馬上躋身上境的名副其實的大妖,辦起來是有些棘手,不過……她看著李納白那副好似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模樣,還真是心大,年輕有為啊。
瞧見洛瀾這副緊張的模樣,李納白笑了笑,道:「怎麼,還沒見面就打退堂鼓了?」
「不是不是。」洛瀾連忙否認,「只是怕你敵不過大妖,死了倒好,要是少了條胳膊,斷了條腿回去,得有多少你的小迷妹為你痛苦啊?」
李納白微笑不語。
那少年百無聊賴,撐著下巴翻著白眼,心想這女子莫不是得了什麼不治絕症才來找那姓李的述情?
一路無事,三人已在三日前離開杏花國,當然李納白沒有忘記給自己購買了五十壇百年杏棗蜜,足以支撐到目的地了。
東勝,一處小國邊境外,有兩人夜雨趕路。
一襲黑衣年輕男子與一位扎馬尾的綠裙小姑娘撐傘行走。
那年輕男子容貌甚偉,身材高大,眼中朦朧似霧。
他低頭詢問小姑娘道:「可知那雲杉為何不知寒苦,依然矗立?」
小姑娘點點頭,指著遠處高山上的雲杉道:「起先是怕的,後來適應了,便不怕了。」
年輕男子也點點頭,笑道:「也並無道理」他伸出手接住雨水,待到手心有淺淺的水沿著掌心脈絡流走時又一股腦翻轉手掌,雨水敲打泥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