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貓冬
雖然被喝五罵六的,老師傅就是老師傅,帶著一幫生瓜蛋子,七天建起了三座木頭房。當第一座木房建起來的時候,大家在空蕩蕩漏著風的房子里又唱又跳,差點沒給又跺塌了。
新營房都是大通鋪,屋子中間放了一個大鐵桶,原來是裝汽油還是柴油的那種半人高的傢伙,裝了煙囪,晚上就燒木頭取暖。有時候實在太冷,就澆一下子柴油,火就轟的燒起來,把大鐵桶都燒紅了,大家才能暖和點。可缺點就是:靠近鐵桶的人熱得不行,但誰也不敢為此就脫了棉襖睡;等屋子把頭的人,又因為離火遠,即便中間燒得火熱,到他那也沒啥熱度,就一直抱怨冷。沒辦法,條件簡陋,只能這麼將就著,實在不行,遠的位置就輪流睡。而且晚上睡覺,大家都得戴帽子睡,要不然一不小心,頭髮就會被凍到牆板上,那你一上午都甭想起床了。這種情況你還不能舉個火來化頭髮,也沒人願意費死勁地幫你用熱水缸子給你不停換熱水化冰去。頭髮那麼細碎的東西,就算你覺得凍住的冰都化開了,你要起身,還是會揪掉好多頭髮,讓你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如一剪刀貼頭皮把凍住那塊兒頭髮剪了,鬼剃頭就鬼剃頭吧,也不在乎別人笑話了。
隨著營房建起來,新知青也到了,這次有來自上海和天津的知青。看著冒著裊裊炊煙的幾間木房,和滿臉興奮笑容的紅新他們,新來的知青中竟有人哭了起來!問他為啥哭,這個上海知青說:這是被判死刑了啊!這荒山野嶺啥都沒有,這木房牆縫都能看到外面,那晚上還不得被凍死啊!——他可能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雪,估計這一路上都已經被凍怕了,以為到營地就暖和了,所以看到新營地如此簡陋,才這麼絕望。也難怪。
新來的這批知青中有十來個女青年,組織上照顧,給配了半拖斗車的煤。所以她們來的時候,都是坐在煤上來的。等她們下車的時候,從頭到腳那叫一個土黑!渾然看不出哪個漂亮。所以紅新這幫「老」知青們也沒顯得有多『分外』熱心。倒出一間小點的營房給新來的女知青,剩下人就都先擠進另外兩間,反正一個大通鋪,多少人都能擠下。然後再蓋新的。可沒想到,女知青來的第三天就出事兒了。
這幫女知青雖然也有窮苦人家出來的,但還是年青,不夠警惕——她們的門窗連縫隙倒是都堵得挺嚴實,怕被人偷看,這份兒警惕是夠了——但她們沒想到燒煤產生一氧化碳的危害!到營地的前兩晚,她們燒煤不夠,半夜總被凍醒,所以第三晚,她們就決定放足煤,讓它慢慢燒,晚上就不用起來添煤了。可好死不死,煙囪有個風門被她們關上忘了開,所以燒完的煙沒能快速排出去。等第二天早上吹起床號,女知青一個都沒出來。連長去砸門,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才覺得不好,一腳踹開門,就看一個個女知青,都昏迷不動了。連長趕緊領著一幫男知青,四人提著一個女知青的胳膊腿兒,從屋裡提到屋外,扔到了雪地上放風,看誰能醒過來。
好在晚上睡覺都穿得厚實,而且這一個個女的又披頭散髮,臉色死青的樣子,給人感覺還都挺嚇人,一幫男知青都扔下女的就跑,站一邊兒看著,沒誰佔便宜。後來還是連長命令讓人用雪給女知青搓臉,這才有人動手。也不知這招為啥管用,反正這幫昏迷的女知青一個沒死,都活了過來!
為這事兒,所有人又一起開會,講防火防煤氣中毒的安全教育。每晚都安排兩個人輪流負責燒爐子取暖的問題。
可人多就是妖蛾子多。男知青那邊有一晚輪到某個知青守下半夜,這傢伙偷懶,在鐵爐子快要滅的時候,在爐底放了根點著的蠟燭。結果半夜被凍醒的兄弟們眯眼睛看爐子里還有火光,就誰都懶得去仔細看,哆哆嗦嗦睡到僵的過了一宿。可等第二天起得早的人發現爐子底下有蠟燭!這立刻讓所有人都怒了,把昨晚守夜干這事兒的知青乒~乓~地好一通打!用被揍的青年的話講,打得他媽媽都不認識了。
各種艱難中,春天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