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恐懼

少年的頭顱不斷流出來的鮮血和腦漿浸濕了青石台,眼睛突出,脖子上的青筋盡顯,帶著血水的淚順著慘白的面頰淌下,滴落在地滲進青石台上的血水混為一體。

其他四個少年低著頭,瑟瑟發抖,絕望浮現在他們的臉上。

立在人群中的趙思鳴看到這一幕時,驚得蹬大雙眼捂住了嘴,不住的喘氣,混亂的瞳孔止不住顫動,背後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每個毛孔都在顫慄顫抖。

那個哭喊著求寬恕的少年,剛剛還活生生的人,竟然就這麼死去了……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親眼目睹殺人現場和在小說中看到或在電視上看到的完全不同,這種震撼的感覺令趙思鳴感到深深的惡寒和恐懼,他強迫自己慢慢抬起眼眸看向高台,視線落在灰黑色制服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似完全不在乎的看了一眼死去的少年蔑視地命令手下士兵,「把這沒用的傢伙拖下去,不要污了公民的眼睛。」然後漫不經心地甩了甩佩劍上的血跡,道:「什麼低賤的東西,污了我的寶劍。」對剛剛才殺了一個人的事情,混不在意,反而心疼起自己的劍來。

台下的人群靜默了一會兒后,待男人說了話,立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趙思鳴轉動眼睛不可思議的左右看看周圍人,每個人都面漏喜色,「殺的好,他是個懦夫,叛徒,背叛者!」

這太不正常了。

對於官員隨意殺死一個少年這件事。

他們似乎完全沒有異議,而且對於這種行為反而很贊成。

「都市裡從來都不需要毫無用處的無能廢物,」那個男人十分不屑地看著躺倒在地上的少年,語氣充滿了嘲諷,「下一個。」

趙思鳴目光怔怔地望著高台上的男人,從他的眼中完全看不出殺了人之後的恐懼,只有滿目猙獰。

這太可怕了,這裡太可怕了。

為什麼他們可以隨意殺人?為什麼殺了人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這是為什麼……

趙思鳴頓時頭疼欲裂,抱著頭髮怔。

「我原來已經給過你機會了,而你作為下層人竟然不懂珍惜,」男人低頭看向綁在柱上的其他四個少年,表情猥瑣又憎惡,「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呢?告訴我,你們的選擇?是活著下星期出城斬殺畜鬼,還是現在就去死呢?」

一個少年淚眼婆娑的答道:「阿忠,對不起,還是讓你先走了一步,哥這就下來陪你,你在奈何橋上等著我啊!」說完便咬舌自盡了,他的眼中似倒映著阿忠的影子,未來得及留下來的淚此時從眼底不斷滾落砸在血泊中。

「王傑!啊啊啊!王傑!」

被綁的其中一個少年突然大聲的嘶吼起來。

人群聞聲看去。

只見那個少年身材幹瘦皮膚黝黑,個子矮小穿著破舊的制服,上面被磨破的地方還打了好幾個補丁,,他想要衝到倒下的少年身邊但奈何自己也被綁著,動彈不得,淚水順著面頰流到脖頸,直到喊的嗓子啞了,再打不出一聲聲音,只剩下了凄凄慘慘的嗚咽聲回蕩在高台周圍。

周圍人卻似乎沒有聽到他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一樣,默不作聲。

那男人直到少年喊不出聲音后,才回頭答話:「我看你們這麼弟兄情深,看來,你也想要下去陪他了。」少年略帶哭腔驚訝地緩緩抬起頭。

只見又一道精光閃過,人頭落地。

又一個人死去了,三個人的生命轉瞬即逝。

趙思鳴神色恍惚,他彷彿已經辨不清眼前哪個是官員哪個又是少年士兵了。

此時,那制服男人又道:「你們下層人怎麼都這麼聒噪啊!煩死了,我還等著下班呢!下一個。」

另兩個少年看到昔日的同伴相繼死去,不敢多話,紛紛低下頭去。

「嗯?不說話,那麼我就默認你們都不想活了吧!」

「阿孫,長官,求求你,放過他吧!」

人群中突然響起一個年邁的老人的聲音。

眾人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淚眼婆娑,兩鬢斑白的老人從遠處衝過來,他跑的很慢,腳步踉蹌,他沖向高台,趴在台邊沿大聲叫喊。

「平兒!平兒!聽爺爺的話留在特訓營吧!」老人淚目地喊,「求求長官,求求長官,我給你們跪下了,放過我的孫兒吧!我們家只有這一個孩子了!」

那喚作平兒的少年聽到久違又熟悉的聲音緩緩抬起頭望向老人,終於忍耐不住淚水滴落,回道:「爺爺你快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啊!」

他不怕死,但爺爺的到來擊潰了他本來就脆弱的心,「爺爺,快走,我會好好的。」少年極力想要安撫老人痛苦的哀哭。

他原本想要留在特訓營為人類效力,他想爺爺好好生活在這個末世,他想完成父親未盡的孝道,但畜鬼的可怕和恐怖,長官的欺壓,同輩的排擠令他痛不欲生,徹底摧毀了他的原本堅強決心。

他活在這個世上很痛苦,雖然爺爺時時教導他要隱忍,但他已經不堪重負,忍不了了。

他通不過特訓營的考核的。

即便通過了考核,他也一定會死在畜鬼的口中,要不就是被同伴或長官打死。

在這個世界,他活的生不如死。

少年決絕望著年老體弱的爺爺,咽下梗在喉頭的乾澀,唇瓣扯開一抹絕望的笑容:「爺爺,對不起了,我對不起你,沒有來得及給您盡孝養老,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還來伺候您,但那時候希望我不要出生在這個時代,再見了爺爺,我下去見到爸爸媽媽一定會向他們問好的,與其痛苦地被畜鬼活活咬死,不如被一刀砍死得痛快。」

「不!平兒!不要啊!」老人扯著嗓子哭喊著搖頭,「不要啊!求求你們!我給大人們磕頭了,求你們放過他吧!他還小他才剛滿十六歲啊!」說完,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哦小東西,你的爺爺可是給你求情了,怎麼你還是要死嗎?」那男人不可一世冷笑,滿含譏諷的眸子看向高台下已經淚流滿面頭上流出鮮血的老人,「哼!說了半天,你不過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罷了,不配成為都市士兵。」說完抽刀準備斬殺。

這時少年忽大聲的**「我們不過是想生存下來,我們只是想活著而已……」少年目光堅定抬頭望向遠方,明月此時撥雲見日露出了頭,他眼神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失望,但又似乎想再看一看這個令他無比憎恨厭惡傷心欲絕的世界,「我們只是想活著,這本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沒有錯的,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受到懲罰……」

字字泣血。

趙思鳴聽到這些話眼神渙散不知覺流下一點淚來。

他想要阻止。

但他無能為力,他又能怎麼樣呢!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拯救他們,甚至他連自己都拯救不了。

老人絕望地搖頭,「平兒不要……不要拋下爺爺一個人。」

「少他媽廢話,」那男人突然用劍指著少年的脖頸,態度十分惡劣,「如果每個人都像你們這樣貪生怕死,這個世界早讓畜鬼侵佔,沒有人類生存的凈土了!」

聞言,少年倏地突然狂笑了起來。

多麼可悲的人啊……

男人被突然的笑聲驚到,退了一步,咬牙切齒地問:「你笑什麼?給我閉嘴。」

「哈哈哈哈哈哈,我沒笑什麼,我只是笑你的無知與愚蠢。」

少年收起笑容扭頭看向站在身邊拿佩劍指著自己的男人,邪惡的說道:「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這智慧的長官可以嗎?」

男人語氣不爽:「你最好給我好好提問。」

「我們士兵在城外斬殺畜鬼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而你們高層長官卻安然無恙在城內享樂,同樣是人類,你們有什麼資格審判我們的罪過?」少年眸光變得狠毒,越說越激動,每一個字如千斤重,帶著不解與憤怒「你們敢去城外斬殺畜鬼嗎?你們為什麼不用去特訓營訓練?你們——」

「鏘——」

一聲劍影劃破天際。

少年重重地倒在血泊之中。

「不——」

老人痛苦的哀嚎聲響徹雲霄。

「你的提問令我很不滿意」制服男人將佩劍收回手中,冷哼一聲,「這是你們下層人的命運,那來那麼多的為什麼!作為下層人年滿十六歲就應該服役,這就是規則,不容違背的規則,你們就是這個世界的罪人。違反規則的人只有死。這個世界是殘忍的,只有強者才能生存。」

說完看都不看一眼地上已經辨不清面目的少年屍體。

「不!我的孫子啊!平兒,平兒啊!你們為什麼要殺了他,他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們為什麼要把他殺死啊!把我的孫子還給我,嗚嗚嗚……」老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還我的孫子,你們是殺人兇手……」

男人踢了一腳那少年屍體沒有回頭,「來了給我把他拉下去,不要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否則我連你也殺!」

老人仍舊是一刻不停的大聲叫嚷:「你還我的孫子,還我平兒啊!嗚嗚嗚」

男人被吵的耳朵生疼,喚道:「來了,把這糟老頭子給我殺了,既然他捨不得,就去陪葬吧!」

一個近前的深棕色制服的士兵跳下青石台,二話不說,直接斬殺了面前跪地嘶吼的老人。

那平兒還未能說出口,老人便倒在了血泊中了,浸濕了地面的磚頭。

男人目不斜視,說完轉身對著最後一個少年「你呢?想好死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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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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