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歲宴
兩人反覆翻看了摘錄下來的失蹤官員名單,最後發現還是那位盧文斌好查一些。無棣縣就在河北滄州,距離不遠,再加上此人剛剛失蹤,很多線索應該還可以查到。
更重要的是,此人上任僅僅十個月就失蹤了,十分可疑。
如果能確定,這位失蹤的盧縣令也是被掉包的,那麼就基本可以坐實吏部內有人操縱賣官殺人。
「問題是,該如何離京前往滄州呢?」李皝猶豫道。
「離京其實不難,只要上報天都府或是巡防使大人,我們此行是為了查案,他們自然會同意。走正規程序出城就行了。」何成頓了頓,又道:「問題是,怎麼避開那些耳目。」
從天都去滄州的路線不多,只要跟蹤的人確定二人是從哪個城門出去的,沿路追上就很容易了。而只要離開了天都城,他們就徹底不用顧忌了,襲殺二人之後很容易找到替罪羊。
況且,就算暗殺失敗,他們也可以沿途進行破壞,拖延二人的時間。現在雙方已經攤牌,吏部的鄭侍郎他們已經知道何成發現了考述卷宗上的線索。而只要根據二人的行動路線,推測出目的地在無棣縣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一定會快馬加鞭地趕在兩人前面,先去無棣縣清理掉所有的線索。
「正常出城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偷偷溜出去。」何成轉頭問道:「能不能晚上出城。」
最近天氣炎熱,白晝延長,京城的宵禁也推遲到午夜子時。各種遊園、燈會、避暑活動很多。人多嘈雜,就有渾水摸魚溜出去的機會。
李皝搖了搖頭:「不行,雖然內城的宵禁推遲了,可是城門還是和以前一樣,戌時關閉,任何人除非有通城鐵券,不得出城。」
「通城鐵券?」
「這個就別想了,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員才能從門下省的城門局那裡搞到晚上出城的鐵券。黃門侍郎俞簡是新黨的巨頭,你覺得他會那麼容易發給我們嗎?當然,周大人或者說張將軍他們也是有的,可你也說了,他們恰恰不想摻和地太明顯,才讓我們來查。要是我們也拿到了鐵券,旁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們插手了。」
何成聞言,嘆了口氣,看來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城還真不容易。
兩人各自思索對策,過了一會兒,何成開口道:「我想,可以安排一個魚目混珠之計。」
「魚目混珠?」
「是的,既然那些跟蹤的人如此寸步不離,便可以安排兩個模樣長相與我們相似的人,換上相同的衣服,把他們引開。說白了,也就是,掉包。」
「這個倒是可行。可怎麼讓他們確信,穿上我們衣服的兩人就是你我本人呢。他們如此謹慎,恐怕無法輕易騙過啊。」
何成解釋道:「找一個旅館,或是酒舍。讓那兩位冒充我們的人事先進入店中,然後我們穿的稍微扎眼一點。在店裡與那兩人把衣服換了。讓他們先出門把人引開。」
「這倒是是個可行的辦法。」李皝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又道:「可是,存在兩個問題。第一,倘若那些跟蹤者也隨我們進入店中,那豈不就露餡了?第二,倘若他們人數較多,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人去追,其餘人繼續蹲守,即使換了衣服,根據你我的樣貌,他們應該也能找出來。」
何成道:「李兄所言極是,所以,這個計劃可能需要完善一些細節。主要是關於這個旅舍或是酒樓的挑選上,做文章。這個酒樓應該有請柬一類的出入憑證,我們可以事先搞到,而跟蹤者沒有提前準備,只能在外面等。再者,這個酒樓應該有前後兩個出入口,且最好前門和後門距離較遠。這樣蹲守在後門的跟蹤者倉促之間無法分辨出真假,又因為距離較遠而無法和前門的同伴取得聯繫,如此以來,他們很可能會直接去追那兩個冒充者。」
「何兄思慮周全,李某佩服!」李皝讚歎道。
「不知李兄有沒有消息,近來,京中可有宴會,需要請柬,並且選在一些前後橫跨兩條街的酒樓之中。」
李皝苦笑道:「宴會自然常有,可要滿足這等苛刻的條件,還是需要細細查找一番。」
「倒也不急於一時,但我兩最好三五日內就動身,時間越久,鄭侍郎那邊很可能就反應過來了。」
兩人此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先商定後面每日下午在天都府後堂會合,便各自散了。
何成回到將軍府後,便找來七哥,問道:「近日城中可有什麼酒席宴會的消息?」
七哥為難道:「小的這幾日都在府中做些雜活兒,未曾到街上走動。」
何成只得吩咐道:「儘快去打探,回報給我,要找那種地點定在大酒樓的。另外,此事不要聲張,誰都不能說。」
七哥領命而去。
第二日,何成還是照常去吏部考功司查看卷宗,眾人也一樣是面色如常。碰到馮慶友時,他也只是尷尬的笑笑,但眼神中透出戒備和恐懼。另外,一整天都沒碰到張應古,大概是害怕了。
下午與李皝碰頭時,他也沒帶來什麼好消息,倒是晚上回將軍府,很遠就見七哥迎上來,激動道:「公子讓我打聽的事兒,有消息了。」
何成剛要開口詢問,便想起四周還有人在監視,淡淡道:「知道了,先回府吧。」
何成把七哥帶回書房,便聽七哥道:「小的在街上,原本也只打聽到些尋常的燈會、詩會之類的,回來時正巧遇上陳駙馬府的楊三,和小的是老鄉。楊三說,周國舅的孫子滿周歲,六月初七在月明樓大宴賓客,陳駙馬正讓他去採辦些小孩子物件兒到時候帶過去呢。」
何成一聽大喜,月明樓,正夾在香樟街和朱雀街的中間,前後狹長,四面不好轉圜,跟蹤之人從前門到後門至少要一刻鐘。
「可是,周國舅不是只有兩個女兒嗎?哪來的孫子?」
七哥笑道:「就是他那小女兒博陵郡主生的,滿一歲了。」
何成恍然大悟,想起那日在凝香樓替他解圍的許滔就是博陵郡主的丈夫。他是入贅周府,國舅又沒有兒子,這博陵郡主生的自然要姓周了。
「你且去周府,求見許郡馬。就說我祝賀他麟兒滿周歲,想親自登門拜訪。可否送兩張請柬過來。」
七哥正要答應,何成連忙叫住:「算了,明天我自己親自去吧。」
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何成想起來,近日太子南巡歸來,周國舅又是太子的親舅舅。在現在這個微妙的時節大宴賓客,很難說有沒有別的意思。
算了,還是自己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