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見葛昆

話說何成與李皝二人一路沿街打探，終於在縣城東郊找到了一家馬庄。兩人走到門口，小廝進去通報，不一會兒走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大漢，穿一身粗麻黃衣，帶著黑襆頭，腳上瞪著一雙牛皮靴，很是幹練。一見二人，忙堆笑道：「二位可是要買馬？」

何成點點頭，說道：「店家這裡可有上好的馬匹？我二人各要一匹。」

店家問道：「那不知二位可是急著趕路，還是運貨？若是運貨，我們有五匹中原馬，都是上好的豆子飼餵的，力氣可不小，五貫大錢二位盡可牽走。可要是急著趕路，恐怕今日是沒有合您心意的啦！」

「為何？」

「二位公子有所不知，這馬也分品種。運貨的用中原產的馬即可，精細豆子飼餵的，膘肥體壯，馬背和前腿結實，力氣大，能拖幾十斤。可就是架子矮了些，腿也短，人要是騎著，每天走不出去十幾里就喘氣。所以，著急趕路的馬，非得要草原馬或是渤海馬不可。這兩種馬，吃牧草長大，體格健碩，骨架高聳，四條腿兒也長，一般都經過訓練。草原上的部落都拿著當戰馬使，咱們大唐的官方馬場，收的也是這種馬。」

「怎麼，你們這裡沒有草原馬、渤海馬？」

「二位說笑了，我們開馬庄的，賣的最多的就是這種人騎的馬。我們一般出澶州往北，在黑松林一帶的榷場購進好馬。可惜啊，這幾年回紇人與室韋人越發強大，都想和大唐打仗，他們把草原上的馬匹大多集中起來管理，不許往南賣給咱們唐人。所以，這條路子也就斷了。咱們朝廷的戰馬除了中原自己育種，這幾年也從西域千里迢迢買進來一些好馬。我們馬庄只好轉向東邊，往潢水兩岸的契丹人手裡買馬。可惜啊，今年契丹那邊兒也不太平，出了個叫骨力史多的豪傑，聚集了一夥子契丹、渤海、靺鞨人，佔據了那邊兒的馬場，一律按高價賣出去。這不，我們馬庄這次北上販馬，也碰上了他的霉頭，沒辦法，只好高價買進來。可人家還是不放行，好說歹說，花了錢打點門路，又耽誤了好些時日，現在還沒回來呢。您若是要買，恐怕得再等兩三天。」

何成一聽，有些懊惱，看了看李皝，也覺得比較麻煩，又不死心地問道：「你這莊子里，當真就沒有別的馬了？」

店家苦笑道：「唉，後面的馬廄里，還有幾匹小馬駒兒，您要是覺得行，我也賣給您。」

馬駒兒自然是不適合趕路的，且不說全身上下的精肉還沒長起來，四肢都偏短，跑起來速度幔。但就一個未經訓練，野性倔強，就夠二人喝一壺的了。

沒辦法，二人只好先回薊縣縣城，約定等明後日，若是馬販子帶著渤海馬回來了就再過來買。

一路走著，李皝擔憂道：「唉，沒想到此次離京這麼多波折，也是沒有提前準備好，若是這馬販子還需四五日回來，咱們可就等不起了。吏部的殺手保不齊何時就到了無棣縣，把線索給毀了。」

何成點點頭，道：「最多等到明日，若是還買不到馬，咱們就先步行去文安，看看那邊的馬庄情況如何。」

「唉，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各懷心事地沿著官道走回到市鎮中，打算先找個地方吃飯。忽然，何成在路邊隨意一瞟，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葛昆？

就是當日他從凝香樓里出來遇到的那個賣雜耍的手藝人，何成還記得此人武功頗為不俗，氣性也古怪，何成那時還想結交此人。因為得罪了韓駙馬手下的家丁，被收押進了天都府。周府尹當是判了他脊杖四十，抄沒全部財物，趕出天都城。何成心中還頗為替他冤屈。只是後來摻和進了吏部的案子，就一直沒有再聽說他的消息了。

不過，何成再仔細看時，只見他正一瘸一拐地給旁邊的一個富人模樣的人取樂。那人站在街邊，拿出幾兩散碎銀子拋灑在空中，正在逗弄著這些乞丐，一邊看他們滑稽的樣子，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何成見此情形，心中頗為感慨，那個剛強勇武，心氣高傲的漢子如今已落到這副模樣，像狗一樣地供人取樂。他的左腿一瘸一拐，使他的動作更顯滑稽。

「那傷，應該是脊杖打的落下的。他既離了天都，也沒了生計，如今卻只好流落到此。」何成一陣嘆息。

這時，只見那富人又拋了一塊銀子到地上，引得旁邊幾個乞丐趕緊爭搶起來。只見那葛昆如惡犬一般撲了上去，一把擰住旁邊一個乞丐的手，反手一拉。

「啊！」那人一聲痛呼！

葛昆如願以償搶到了那塊銀子，如邀功一般向那富人跪倒，口中連連讚頌，笑的那富人合不攏嘴：「好好好！真是一條好狗。」

「此人頗為惡毒，恐怕心性難測啊。」李皝在一旁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