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吃不了兜著走
「陳總，我白給他們發工資供他們吃供他們穿……您說我在害他們？」
李啟明一直以來都不敢違拗陳江河的意思。
可是他這些年不顧個人得失用真金白銀向親戚們報恩卻被對方說是在害人。
這個大帽子扣在腦袋上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陳江河神情淡然地看著李啟明，反問道：「這些人不用幹活還能領工資，你覺得是報恩么？那為什麼連續三個月都沒給他們發工資了？」
李啟明一時語塞，很顯然陳江河這番話戳中了他的痛處。
不過李啟明雖然沒有開口反駁，內心深處卻在碎碎念：「還不是自己沒本事沒能力？要是自己賺的錢足夠多，也不至於捉襟見肘經營不下去了。」
陳江河看了李啟明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服氣，我也不需要你現在服氣，你只需要看著我是怎麼做的就行。」
陳江河沒再跟對方解釋什麼，而且他知道自己再怎麼解釋也沒有意義。
只有把鐵一般的事實擺在對方面前，才能徹底扭轉對方的觀念。
「老李，你現在就通知這些人上班，今天下班之前還不能到崗，按曠工一天處理。」
陳江河面無表情道：「如果連續三天曠工，一律開除。」
「這……這……」
李啟明哪能想到陳江河說翻臉就翻臉，根本就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
無奈之下，他只得拿出手機忙不迭地挨個發簡訊打電話通知去了。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位年輕的陳老闆如此鐵面無私，也都嚇得不敢吱聲。
就連高媛媛這些江林集團的員工，也從來沒見過陳江河這副嚴肅的面孔。
一直以來在她們心目中的那個溫文爾雅的暖男形象又平添了幾分冷峻和凌厲。
「辦公樓的清潔衛生由各個科室划片負責，考核標準和一線職工一樣。」
陳江河看了財務科的於淑蘭等人一眼，淡淡道：「如果連續三個月考核不達標，一律辭退。」
這番話一說出口，於淑蘭等人頓時噤若寒蟬，全都自覺地拿出笤帚簸箕抹布開始清掃起來。
不一會兒，整個辦公樓里的人全都忙碌了起來。
廠區大門口時不時還能看到一些急匆匆趕來的身影。
他們先是被整個廠區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結結實實地震撼了一下。
然後便迅速回到各自的辦公室投入到清掃的隊伍中去。
人多力量大。
一千多號職工揮汗如雨勞動了一整天，終於讓原本烏煙瘴氣的電子廠清潔如新。
「把這些獎金給大傢伙兒發下去，排名前三的小組每人獎勵500元，其他職工每人獎勵200元。」
陳江河提著滿滿一袋子現金放到了財務科長於淑蘭的辦公桌上。
於淑蘭驚訝地看著陳江河，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要把這麼多錢都發了么？」
「我想怎麼發就怎麼發，我是老闆我說了算。」
陳江河撂下一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霸道啊……」
於淑蘭怔怔地看著這位陳老闆離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了。
「全體職工請注意！全體職工請注意！」
「現在請到廠辦財務科領取獎金！」
「本次清掃工作排名前三的班小組每人獎勵現金500元！其餘職工每人獎勵現金200元！」
……
高音喇叭播放的甜美女聲在辰曼電子廠的上空飄蕩著。
剛剛完成清掃工作的工人們全都矗立在當場側耳傾聽著。
「你們剛才聽清楚了么？真的要去財務科領獎金嗎？」
「好像除了排名前三的班小組，其他職工也有獎金啊！」
「這位陳老闆真厲害啊，說話是真算數啊！」
……
數百名女工浩浩蕩蕩地向綜合辦公樓走去，聲勢格外壯觀。
可當她們走到辦公樓前，卻發現財務科長於淑蘭已經帶著科室的十幾個女會計在大樓前面擺好了辦公桌。
顯然她們已經考慮到了財務科辦公室承受不住上千名職工在同一時間的聚集。
便臨機應變改成在辦公樓前進行現場辦公了。
「大家別著急，排成五隊！陳老闆已經交待了，誰要是亂插隊不講規矩，獎金就沒誰的份兒！」
於淑蘭雙手叉腰扯著嗓子大聲告誡著烏央烏央涌過來的數百名女工。
這副潑辣勁兒瞬間就把亂鬨哄的場面給穩住了。
「剛才考核排名第一的班小組先過來領獎金！」
於淑蘭看了一眼花名冊，大聲叫道：「孫曉紅！孫曉紅在哪兒！」
「在這！我在這！」
人群里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年輕女工高舉著手大聲回應著，小臉也激動地紅撲撲的。
剛才就是她帶領著自己班小組的47名女職工拿到了清掃工作考核的第一名。
孫曉紅平日里幹活就手腳麻利，組織能力也很強。
只要是電子廠里舉辦活動，她都能帶領著小組成員們拿到好名次。
只不過以前在各種活動中拿到名次，頂多每人獎勵個暖水壺或者洗臉盆什麼的。
剛開始她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麼大方的老闆，打掃個衛生都能每人獎勵500塊！
現在眼瞅著於淑蘭面前的桌子上堆滿了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鈔。
這可都是真金白銀的獎勵啊！
真的不能再真了！
「孫曉紅，這是你的獎金收好了。」
於淑蘭拿出厚厚一疊百元大鈔在驗鈔機里過了兩遍，然後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孫曉紅的手中。
孫曉紅捏著幾十張百元大鈔，整個人都懵了。
不是說好了每人獎勵500塊錢嗎？
這一疊百元大鈔少說也有四五十張。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錢都領到手了，你還愣著幹什麼啊？」
於淑蘭有些不耐煩道：「你趕緊讓開，別耽誤其他人領獎金！」
「於科長……這麼多錢都是給我一個人的嗎？」
孫曉紅猶豫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問道：「不是說每人獎勵500塊嗎？你是不是把別人的獎金也給我了？」
「每個人的錢我們都反覆核對過了，不會有錯的！」
於淑蘭不耐煩道：「獎金500塊，還有三個月的工資3700塊，總共4200塊。」
「三個月的工資？廠子竟然把工資都給發了？」
孫曉紅頓時驚訝地眼睛都瞪圓了。
她原本想著電子廠換了新老闆，拖欠的三個月工資八成也要沒影了。
畢竟那是原來的老闆欠的工資，新老闆沒有道理去搭理這個茬兒啊！
可是現在卻被鐵一般的事實「啪啪」打臉了。
不過有什麼說什麼，這種被鈔票打臉的感覺，還是蠻爽的……
「你們大傢伙兒都聽話了，陳老闆可是親口交待了！」
於淑蘭環顧了一下在場的女工們，臉上泛著說不出的自豪：「月底之前要給咱們廠每個職工都辦好工資卡，以後每個月5號之前發上個月的工資加獎金！」
「哇哦！」
「真的假的！」
「還要辦工資卡！」
「以後真的不拖欠工資了嗎！」
……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於淑蘭宣布的這條驚人的喜訊。
再也忍不住心頭的喜悅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
之前每次廠里發完工資，就有不少女工會忍不住拿著還沒焐熱的鈔票去市區逛街。
買衣服，做頭髮，下館子……
瀟洒完一天兜里也就剩下買公交車票的錢了。
更悲催的還有人在去市區的路上，兜里的錢就被扒手偷得一乾二淨。
有過這種悲慘遭遇的女工數量已經不下百八十人了。
甚至還有一幫扒手專門在公交車上盯著電子廠的女工下手。
而那些被扒手偷過的女工在領到下個月的工資后，為了補償自己就更加報復性地消費。
一來二去也就形成了死循環。
到了年底回家過年的時候愣是沒有幾個人能攢下什麼錢。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於淑蘭看著這幫嘰嘰喳喳沒見過世面的女工，得意道：「陳老闆還交待了，下一步就要跟每一名職工簽勞動合同，還要給大傢伙兒交社保，醫保，工傷保險，住房公積金！」
於淑蘭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還有什麼保險，索性直接說道：「你們知道什麼是五險一金嗎？就是那些大國企和政府部門才有的待遇！只要是別人有的，陳老闆也都會一個不落地給咱們上齊了！」
這番話一說出口，原本亂鬨哄的現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這些女工們有的在電子廠幹了兩三年了，有的只幹了半年多。
對於她們來說，按時發工資就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奢望了。
如果再能給每個人辦一張工資卡，那簡直就是錦上添花的喜訊了！
可是現在，竟然有人告訴她們今後還會跟廠子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
還會有傳說中的「五險一金」的福利待遇！
這簡直就是一秒鐘從地獄上升到了天堂啊！
「陳老闆，我愛你！」
「陳老闆，你太帥了！」
「陳老闆萬歲！」
……
短暫的安靜過後，在場的幾百名女工們瞬間炸鍋了。
幾百雙眼睛開始在現場各種搜刮尋找陳江河的身影。
倘若這位年輕的陳老闆敢在這個時候露面。
絕對會被這幾百號亢奮到顱內高潮的女工們「生吞活剝」了！
總經理辦公室里。
李啟明看著辦公樓前那一片黑壓壓亢奮激動的女工們，內心深處泛起一抹酸溜溜的感覺。
「陳總，您確定不露面嗎？」
他轉過身看了一眼正坐在沙發上淡定喝茶的陳江河，疑惑不解道：「您給這些職工們這麼好的待遇，怎麼著也得講幾句話意思意思啊……」
陳江河抬起眼皮看了李啟明一眼，淡淡道：「老李，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你一樣。從現在開始，你得把花花腸子收斂一些了。」
李啟明被陳江河的目光一觸，冷汗都快下來了，連聲說道：「陳總，您放心，我明白。」
「你最好真的明白。」
陳江河把茶几上的一張手寫的「保證書」摺疊好放進兜里，淡淡道：「如果你再違反了『保證書』上的這幾條，你在廠子里安插的那些親戚我一個都不會留了。」
這一下陳江河算是精準拿捏到了李啟明的「軟肋」。
相對於李啟明的「好色」而言，重親情知恩圖報就是他身上為數不多的閃光點。
而且這個閃光點已經足夠壓制住他人性中陰暗好色的那一面。
陳江河也願意給李啟明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畢竟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是不會真的壞到骨子裡去的。
就在這時，辦公樓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絲不和諧的騷亂。
財務科長於淑蘭和一名胖乎乎的年輕男子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執。
李啟明站在窗戶前看到了這一幕，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陳總，咱倆要不要下去看看……我二姑的大孫子柱子來了，正在底下鬧事呢！」
「慌什麼？」
陳江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了抬眼皮淡淡道：「這點小事如果於淑蘭都處理不好，那她『小辣椒』的外號就算是白起了。」
「陳總……您就別笑話我了……」
李啟明聽到對方拿「小辣椒」這個綽號跟自己取樂，老臉不由地微微一紅。
於淑蘭這個「小辣椒」的綽號還是李啟明私下裡給這個「情妹妹」起的。
只因為於淑蘭老家是湖南的，是個地地道道吃飯不怕辣的「湘妹子」。
李啟明和於淑蘭之間也一直保持著「純粹」的男女關係。
不過這位「湘妹子」每頓飯都是無辣不歡，而李啟明又格外喜歡某種方式的互動。
即便於淑蘭每次和李啟明互動之前都反覆刷牙漱口，依然讓對方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刺激」。
有的時候這種「刺激」超過了李啟明能夠承受的「臨界點」。
對於李啟明來說就無異於「上刑」一般，甚至會忍不住「鬼哭狼嚎」。
好在兩人相處的時間久了，李啟明承受這種「刺激」的閾值也在不斷地提升。
以至於現在每次互動之前，李啟明還會專門叮囑於淑蘭吃一點辣椒。
而於淑蘭也憑著自己的這一項「絕技」，成了眾多女職工里和李啟明保持男女關係最長久的一個。
因為跟於淑蘭的「絕技」比起來，其他女職工們就顯得平平淡淡索然無味。
一晃眼功夫，李啟明的外甥王鐵柱在辦公樓前已經糾集了三四十號人。
把財務科長於淑蘭和其他十幾個女會計們團團圍在中央。
「於淑蘭，你他媽到底會不會算賬！憑什麼別人都能領三個月的工資，我為什麼一分錢都沒有！」
王鐵柱捏著手裡面可憐的兩張百元大鈔，氣憤地睚眥欲裂：「雖然我舅舅現在不是廠長了，好歹也是總工程師吧！你這也太明目張胆欺負人了吧！」
「我欺負人？」
於淑蘭被王鐵柱等人團團圍著，卻一點兒也不驚慌冷笑道：「給你發多少錢那都是陳老闆定的規矩！你們這幫人這些年上過一天班嗎？一天班都不上憑什麼領工資！」
「說的好！」
「早就看你們這幫人不順眼了！」
「憑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幹活，還要給你們這些吃白飯的發工資！」
……
在場的女工們也忍不住紛紛叫好。
「有你們這幫臭娘們什麼事！都給老子老老實實一邊待著去！」
王鐵柱怒吼一聲，猙獰的目光掃向了身旁那些叫好的女工們。
跟在王鐵柱身旁的那三四十號人也大多都是人高馬大的壯漢。
這些人和王鐵柱擰成了一股繩，全都用目光瞪視著身旁的那些女工，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地威脅叫囂著。
剛才還給於淑蘭叫好助威的那些女工被王鐵柱等人兇狠的目光一觸，頓時嚇的不敢說話了。
畢竟在王鐵柱這幫兇狠的惡狼面前，這些女工們就像是柔弱的小綿羊一樣。
雖然人數比對方多了幾十倍，但在氣勢上卻被對方拿捏得死死的！
「於淑蘭，今天老子就把話撂在這了！你要是不把這三個月的工資給哥幾個發全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鐵柱怒吼一聲，猙獰著面孔徑直向於淑蘭走了過去。
看這副架勢竟然要直接從桌上搶錢了！
李啟明站在樓上一看情況不對勁，連忙打開窗戶準備出聲阻止。
突然只聽「啪」的一聲脆響。
李啟明趴在窗戶上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剛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一切！
那個被自己起了「小辣椒」外號的財務科長於淑蘭。
竟然當著幾百號人的面扇了王鐵柱一記響亮乾脆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