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不能再低了
王鐵柱捂著臉愣在當場，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於淑蘭。
「你……你他媽敢打我？你找死啊！」
他旋即反應過來，擼起袖子就要對於淑蘭動手。
可下一秒只聽「碰」的一聲巨響。
只見於淑蘭突然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根又粗又長的燒火棍。
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故，把王鐵柱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於淑蘭……你是不是瘋了？竟然敢動這個鐵傢伙！」
這種燒火棍有大拇指粗細一米多長，是冬天專門用來捅煤爐子的。
電子廠的每個科室都配備了一根，一般都是放在牆角。
誰能想到於淑蘭竟然把這燒火棍拎了出來，就好像提前預料到了有人會鬧事一樣。
於淑蘭虎著一張臉，用燒火棍指著王鐵柱的鼻尖冷斥道：「王鐵柱，我今天就明確告訴你，這桌上的錢沒有你的份兒！你要是敢亂來，先問我手裡的燒火棍答應不答應！」
「好！你給我等著！」
王鐵柱在氣勢上被於淑蘭穩穩地壓制住了，只得放下一句狠話帶著那幫人轉身離開了。
說到底以王鐵柱為首的這幫人不過是一群好吃懶做的烏合之眾。
真遇到了於淑蘭這種耍橫的，也不敢真刀真槍地跟對方干。
在場的女工們眼瞅著王鐵柱這些傢伙們灰溜溜離開了，頓時爆發出一片掌聲和喝彩聲。
「於科長好樣的！敢跟那幫大男人動刀動槍！」
「那幫傢伙整天好吃懶做，發的工資獎金還比咱們高！」
「於科長巾幗不讓鬚眉，這回終於有人治他們了！」
……
於淑蘭冷冷地看了這些喝彩的女工們一眼，嘲諷道：「你們這幫慫包，就會耍嘴皮子！咱們辰曼電子廠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這幫蛀蟲們給害的！」
「現在好不容易廠子換了新老闆，咱們姐妹們都要過上好日子了。」
「這幫蛀蟲們要是還想繼續使壞，那就是跟咱們所有人都過不去！」
「咱們要是再不團結一心跟他們干，廠子遲早還要被這幫蛀蟲們弄黃了！」
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聽得在場所有女工們都同仇敵愾起來。
「於科長，我們都聽你的！誰要是敢搞破壞，咱們就一起跟他們拼了！」
「跟他們狗日的拼了！還想好吃懶做當蛀蟲，門都沒有！」
……
王鐵柱等人原本商量著各自去拿燒火棍，然後殺於淑蘭一個回馬槍。
可是此刻遠遠地看見幾百號女工們氣勢洶洶地要找自己這幫人拚命。
他們想不慫是不可能的了！
這個時候他們這區區三四十號人要是敢過去挑釁，分分鐘被幾百個女工生吞活剝了！
「柱哥，咱們現在怎麼辦啊？」
「咱們一沒學歷二沒技術，要是廠子不發工資了以後喝西北風啊？」
「我上個月剛談了個對象，要是工作就這麼沒了對象指定得吹了！」
……
王鐵柱顯然是這幫人里的「話事人」和「主心骨」。
現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王鐵柱，希望他能夠拿個主意。
王鐵柱沉吟片刻，咬牙說道：「我現在就給我奶奶打電話，只要她老人家找舅舅說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與此同時，陳江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李啟明說道：「老李，你現在可以叫王鐵柱那幫人上來了。」
「陳總……叫他們過來做什麼……」
李啟明現在恨不得躲在辦公室里誰也不見。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跟王鐵柱這幫親戚們見面之後的尷尬場面。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陳江河淡淡道：「你叫他們上來吧，有什麼情況我給你兜著。」
「陳總……謝謝你……」
李啟明現在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內心深處對陳江河也是越發地感激和敬佩。
另一邊王鐵柱剛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就看到李啟明的電話打了過來。
「這是什麼情況？」
王鐵柱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接通了：「舅舅？您找我有什麼事？」
之前王鐵柱接到了李啟明的電話，讓自己馬上趕回廠子上班。
還說辰曼電子廠已經被江林集團收購了。
他這個廠長已經是過去式說了不算了。
李啟明在電話里說的那一番話每一句都透著愛莫能助的意味兒。
王鐵柱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才想到搬自己奶奶也就是李啟明二姑這個「救兵」。
可現在他還沒來得及搬救兵，李啟明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這種前後的節奏和順序分明透著一絲不對勁啊！
「柱子，你跟他們也說一下，全都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李啟明有了陳江河這個堅實後盾，說話都顯得有底氣了：「你們工作的事情，我想辦法幫你們解決。」
「舅舅，您說的是真的嗎？沒有騙我們吧？」
王鐵柱激動地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剛才灰溜溜地被於淑蘭趕走了，拖欠了三個月的工資也是一分錢沒拿到。
當時就覺得天都塌下來了，電子廠這個工作肯定是丟了。
現在突然接到李啟明的電話，還說幫自己這些人解決工作的事情。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啊！
「走！咱們一起找舅舅去！」
王鐵柱整個人都來了精神，領著身邊三四十號人浩浩蕩蕩地向辦公樓走去。
看到以於淑蘭為首的那些女工們敵意的眼神。
王鐵柱等人也顯得毫不在乎，趾高氣揚地走進了綜合辦公樓。
於淑蘭看著王鐵柱這幫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秀眉不由地緊鎖起來。
在場的其他女工們也紛紛露出擔憂的神情。
總經理辦公室。
一陣稍顯猶豫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吧。」
李啟明坐在辦公桌後面，沉聲招呼道。
大門緩緩推開了，只見王鐵柱縮頭縮腦地站在外面偷偷往辦公室里打量。
當他看到正對著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氣度不俗的年輕男子，正神情淡然地喝著茶。
而舅舅李啟明則是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後面，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王鐵柱整個人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舅舅……這位是……」
王鐵柱低眉順眼地向李啟明詢問坐在沙發上的年輕男子身份。
事實上他早就已經猜測的八九不離十了，所以態度才會表現地如此謙卑。
「這位就是陳總，江林集團的董事長，也是咱們辰曼電子廠的老闆。」
李啟明畢恭畢敬地介紹完，然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王鐵柱道：「你們這幫兔崽子剛才在樓下瞎胡鬧，陳總都已經知道了。」
「我……我剛才犯糊塗了……」
王鐵柱一看到陳江河，就知道自己剛才闖了大禍了。
早知道這位陳老闆就坐在樓上的總經理辦公室，就算借他個膽子也不敢當場撒野啊！
王鐵柱悔恨之餘也回過神來了。
難怪剛才於淑蘭那麼有底氣，一個小娘們敢抄起燒火棍跟自己這幫大老爺們耍橫。
原來是有陳老闆這個大靠山鎮場子呢！
「你叫王鐵柱？」
這時陳江河緩緩抬起眼皮，看了王鐵柱一眼：「你奶奶是老李的二姑？」
「是……是……」
王鐵柱此刻說話聲音都在顫抖，壓根不敢直視陳江河的眼睛。
跟在王鐵柱身後的那幫人也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喘氣都不敢大聲了。
他們心裏面全都跟明鏡似的，眼前這位陳老闆可是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在電子廠里的去留！
自己這幫人今後還能不能混口飯吃，就全看人家陳老闆的臉色和心情了！
「老李的情況，我也都知道了。」
陳江河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他小時候命苦，全靠長輩親戚們的養育之恩。其中，二姑對他最好，他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這份恩情。」
王鐵柱繼續沉默著。
他這些年就是靠著家裡長輩積攢下的這份恩情，才能在電子廠里吃白食領著高工資。
如果沒有電子廠這份工作，他別說是在燕京買房娶媳婦了，就算是回老家也得打一輩子光棍！
自從這一年多來電子廠的效益越來越不好，王鐵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發愁過不安過。
但是他太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想要給舅舅李啟明幫忙也做不到啊！
「鐵柱，你還想在廠里繼續上班嗎？」
陳江河凝視著王鐵柱，發出了這句直擊靈魂深處的拷問：「你就說想，還是不想，不用說別的。」
王鐵柱愣了一下，旋即拍著胸脯道：「陳總，我想上班！我做夢都想在廠里上班！」
陳江河點了點頭，目光掃向了王鐵柱身後的那幫人：「你們呢？想不想上班？」
這幫人頓時一個個都來了精神，把胸脯拍的「啪啪」作響。
「陳總，我想上班！」
「我們都想上班！」
「陳總，您就留下我們吧！」
……
陳江河揮了揮手，示意這幫人安靜下來。
「想上班可以，我這裡就一個規矩。」
陳江河的目光掃過王鐵柱等人，淡淡道：「從現在開始，我讓你們幹什麼，你們就乖乖地幹什麼。如果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趁早滾蛋，省的浪費感情。」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李啟明繼續說道：「我這是看在老李的面子上，才給你們一次機會的。」
「謝謝陳總！謝謝舅舅！」
王鐵柱當即面露喜色，一臉感激地看著陳江河和李啟明。
「謝謝陳總！謝謝姑父！」
「謝謝陳總！謝謝姨夫！」
……
「好了，別光嘴巴甜有什麼用？」
陳江河示意王鐵柱這幫人安靜，淡淡道：「等下去食堂吃過晚飯，你們全都留下來等著，會有人帶著你們幹活的。」
「沒什麼事的話，都別在這裡杵著了，吃飯去吧。」
陳江河揮了揮手，把王鐵柱等人全都吆喝走了。
辦公室的房門被王鐵柱離開之前小心翼翼地闔上了，動作輕柔地讓人心疼。
李啟明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沖著陳江河豎起了大拇指：「陳總，我老李這輩子沒服過誰……但是今天我真的服了！鐵柱這幫臭小子，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們被收拾地這麼服服帖帖過……」
陳江河淡淡一笑，並沒有去解釋什麼。
因為有些道理雖然淺顯，但是如果不點透的話卻永遠有人執迷不悟。
像王鐵柱這幫人無非是一群成年的「熊孩子」。
仗著家裡長輩的庇佑就能好吃懶做不求上進。
只要讓這幫「熊孩子」真正地「斷奶」。
再接受一下社會的「毒打」。
他們才會真正地成熟起來。
「老李，咱倆也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陳江河緩緩起身，笑著向李啟明招呼道：「想要讓工人們好好乾活，不讓她們吃飽吃好怎麼能行呢？在什麼地方上省錢，也不能在伙食費上省！」
「陳總……您就別再騷著我了……」
李啟明的老臉早就已經脹的通紅了。
一想到自己鬼迷心竅讓廠子里的工人們吃糠咽菜喝著發餿的稀粥半個多月。
他整個人都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兩個人從辦公樓走出來，一路來到食堂大門口。
只見那些職工們早就已經規規矩矩地排好了整齊的隊伍，再也沒有了之前插隊混亂的狀況。
看著這一前一後巨大的反差，李啟明不由地暗暗感慨。
走進食堂大門，一股濃郁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李啟明驚訝地走了過去，頓時被食堂窗口擺放著的豐富菜肴給震撼到了！
滿滿幾大鐵盤的紅燒排骨掛著鮮亮誘人的湯汁。
紅黃分明的番茄炒蛋上撒著水靈靈的碧綠蔥花。
土豆燒雞塊上點綴著青椒丁和洋蔥絲。
綠油油的菠菜湯上清晰可見地撒著一層厚厚的蝦米。
這三菜一湯的硬核程度甚至已經完爆了辰曼電子廠最輝煌時期職工年會宴席上的菜肴！
看得李啟明都不由地食指大動，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這些「硬菜」的味道了。
「這些食材是我讓新發地批發市場配送過來的。」
陳江河在一旁淡淡道：「因為今天時間比較晚了，這頓晚飯就先將就著。等明天一大早，再配送一些像樣點的食材過來。」
這番話一說出口，李啟明差點就被震驚地當場吐血了。
他神情複雜地看著陳江河道：「陳總，這些菜……還有這麼多肉，這就已經夠好了！要是頓頓都吃這麼好，那得花多少錢啊！」
陳江河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電子廠還沒產生效益，食堂的餐費標準確實不能定的太高。」
「是啊，只要能讓職工吃飽就行。」
李啟明連忙在一旁應和道。
要知道他自己也在電子廠里有10%的股份呢！
如果讓職工們每天這麼大魚大肉地吃，別說是盈利了恐怕賠都要賠死了！
「那就暫時把餐費標準定成早餐5塊，午餐10塊，晚餐5塊吧。」
陳江河沉吟片刻說道：「咱們廠主要是一線生產的工人，每天20塊的餐費標準已經不能再低了。」
「每人每天20塊的餐費！」
李啟明驚訝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要知道之前辰曼電子廠最輝煌的時候，每名職工每天的餐費標準也才5塊錢！
這位陳老闆一開口就定20塊錢的標準，還說已經不能再低了！
這是要把廠子里的工人都養的白白胖胖的，等過年的時候殺肉吃嗎？
……